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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羊祜杜預很無奈

  杜模在洛陽找了個酒肆住下。

  這類吃住一體的住處,相當于后世的酒店,檔次也不一樣,杜模身上有錢,當然不會住太差的,不過,他也沒住最好的驛館,因為沒那個必要太高調。

  在安頓好了之后,杜模即召來門口的小廝,遣他給杜府的長公子杜錫送信,杜錫是杜預的長子,年紀僅比杜模小了三歲。

  以此而論,自然不可能是司馬氏的兒子。

  杜錫的老母是杜預的侍妾,如今正在京兆郡杜陵縣,杜模這次將杜錫母親的幾句話帶過來,也是存了通過杜錫說服杜預的想法。

  司馬氏與杜預無子女。

  杜預生了好幾個兒子,當然不會沒有這方面的能力,所以,沒子女的主要原因還是在高陸公主那里。

  杜預是聰明人,應當會分得清楚,是一個女人重要,還是家族的傳承重要?

  夜上柳梢的時候,杜錫急沖沖的跑了進來,一見到杜模,即開口叫喚起來:“四叔,你怎么來了,我娘她身體可好,還有太爺爺也都好吧。”

  杜模見杜錫一副急切的樣子,連忙擺了擺手:“急什么,家里都好,你娘就是擔心你爹的病,也不知道有沒有好轉?”

  杜錫黯然低首:“阿父這段日子被朝堂催促出兵的緊,脖子上有腫塊又大了許多,洛陽城內的名醫都找遍了,也都沒什么用?”

  “元凱兄這病,也許只有長安的皇甫神醫可以治了?”杜模搖了搖頭,嘆息道。

  皇甫謐在針灸方面很見功底,這些年來,又一直潛心研究醫術,諸葛婉這樣半途而廢的不算,又收了不少的得意弟子。

  在大漢的醫坊,有名有姓掛牌的醫師足有百余位之多,杜模就曾親眼見到,一個癥狀和杜預差不多的患者被成功的治好了病癥。

  但可惜的是,杜預到不了長安。

  而皇甫謐也不可能到洛陽來。

  杜錫身為長子,對父親杜預的身體狀況很是關心,聽到杜模說有人能治,立時激動起來。

  “四叔,你一定有法子,讓父親身體痊愈,是不是,只要四叔能夠做到,我杜伯澤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不皺下眉頭。”

  杜模拍了拍杜錫顫抖的肩膀,道:“法子是有,不過,關鍵還要看你父親的態度,洛陽的情況,你也清楚,這城是不好守了,我們杜家還是要早做謀算才好。”

  杜模一邊說著,一邊將杜家族老的信件遞了過去。

  杜錫打開看罷,神情變幻不定,到了最后幾行字時,終于變得堅定起來。

  “四叔,族老說乍辦就乍辦?不瞞四叔,這府中我也是不想呆了,那司馬氏實在太狂妄了,家中之事非得她作主了才肯罷休,這日子和坐牢又有何區別?”杜錫忿忿然說道。

  國有國的紛爭,家有家的難處。

  高陸公主是司馬炎的姑母,嫁給杜預又是一樁政治婚姻,雙方感情淡的沒什么滋味,這司馬氏得不到男人的滋潤,心情又哪會開朗起來。

  女人的世界,無非就是府中的那些人和事。

  杜錫是杜家長子,也是日后繼承家業的人。

  司馬氏的主要精力,就是在尋摸杜錫的事情上,最近,司馬氏更是將杜錫的終身大事盯的牢牢的,司馬家不僅兄弟多,女人也多,給杜錫找一個司馬家的女人,是司馬氏主要的愿望和想法。

  杜錫聽到還要找司馬氏的人為妻,心中萬分的不愿。

  老父杜預娶了高陸公主之后,過得是什么日子,杜錫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要找女人不有的是,何必自尋麻煩找司馬氏。

  杜錫一心想要擺脫司馬氏的束縛,而身在晉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唯有一個辦法,就是投奔漢國。

  杜模與杜錫心意相通,兩人又低首商議了好一陣,杜錫答應,將杜預的行蹤和晉國洛陽守軍的動向及時相告,這也算是向漢國一方遞上了投名狀。

  杜預此時,還在洛陽龍門一帶的校場上操練人馬,完全不知道長子杜錫已經將他給賣了。

  羊祜的身體虛弱,不耐寒暑,其他人來練軍,羊祜、張華都放心不下,吃苦受累的也就只有杜預了。

  其實,杜預的年紀僅比羊祜小一歲,但就身體狀況來說,卻要比羊祜好太多,大脖子病雖然讓杜預倍受折磨,但卻并不致命。

  形象難看一點又有什么關系?

  杜預是靠才華吃飯,又不是靠臉袋討好女人吃飯。

  這些日子來,經常與杜預一起在校場出現的官員,是前晉國中書令張華,之所以加一個前字,是因為張華的官職調整了,從朝堂的中書令變成了洛陽太守。

  張華對此雖有怨言,但在洛陽守任上,還是一樣盡心盡職,他與羊祜、杜預都是做事情的人,彼此之間相處也和睦。

  從朝中重臣到一方太守,張華被排擠出了晉國朝中的核心官員圈子,這是必然的結果。

  相比賈充、荀勖等人的無恥和不擇手段,張華太過于正直,也不會變通,不會討好司馬炎,就算在地方上政績不錯,也沒有辦法長期在朝中立足。

  在歷史上,張華力主伐吳,與杜預一起為晉國統一立下大功,但很快就被排擠出了朝堂,不得不出鎮幽州,在地方官任上政績也是相當不錯。

  這里還要多言一句,張華相傳是張良之后,其九世孫張九齡也是唐朝的名相,張華還編纂了中國第一部博物學著作《博物志》,范陽張氏也是傳承了數百年的名臣世家。

  “茂先,這馬上就要征討河內郡了,軍中卻是缺糧,不知郡府有何良策補了這缺口,要不然的話,將士上陣士氣不振,仗就難打了。”

  杜預憂心沖沖,一邊察看隊列,一邊對張華說道。

  張華年紀在四旬上下,比杜預要小了十歲,算是其后輩,聽杜預相問,無奈的搖頭:“既然輕車將軍相同,華也不敢隱瞞,河內淪陷之后,洛陽的糧秣只能依靠河南尹一帶的出產,而去年王鎮東的人馬在宛城連番征戰,河南地屢遭戰亂,百姓逃難,又哪有什么糧秣可收?”

  洛陽一帶,曾是晉國的腹心之地,幾無戰事。

  但隨著襄陽、長安等地易手,洛陽也成為了漢、晉、魏三國爭奪的要沖,最近一年里,晉漢之間倒是沒發生什么大的戰事,但晉魏之間卻是兩軍對峙,戰火四起。

  所謂對峙,也就是兩軍扎下營盤,相互瞧對方不順眼,罵罵陣,討討敵,但又不真的開打,這種情況對糧秣后勤補給的考驗最大。

  當年官渡之戰,袁紹大軍就是因為烏巢糧秣被焚,才被曹操以少勝多打得大敗,而為了支撐王渾、孟觀兩軍在宛城前線的戰事,洛陽方面也是竭盡了全力。

  杜預長嘆一聲,道:“軍中缺糧,陛下卻又連番催促北伐,這朝中又是屑小橫行,茂先,要是你還在朝中,又怎會有這等荒唐之事?”

  張華眼神一凝,搖頭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的話,陛下也不一定聽得進去。糧秣之事,我再催促各縣盡快上繳,起碼給北伐軍湊齊出征的糧秣,至于后續的補給,可能要依靠河內就地征剿和溫縣方向的支援了。”

  河內郡近一年在漢國的治理下,漸漸有了復興的起色,張華雖然不想擾亂民生,激起民憤,但現在情況緊急,他也顧不得了。

  而在開封的晉國朝堂來看,荀勖、賈充等人早就認為,河內已經是偽漢的疆土,那里的百姓也不再是晉國的民眾,朝敵國的百姓征收糧秣,順里成章根本不用猶豫。

  民心向背。

  就在一念之間。

  河內郡的民心,也隨著漢、晉兩軍對民眾的態度不同,開始出現有利于漢國的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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