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廣關于祖家遭遇的敘述,在漢國朝堂上引發了強烈的反響。
特別是在句安、左芬、諸葛詮等博聞司官員采訪了祖家四兄弟之后,祖家覆滅的經過被詳細的報道了出來。
蘇惠初為人母,這次沒有參與采訪,左芬因文采出眾,被臨時抽調到了博聞司。
這個因撰寫《假霸王賦》而名聲在外的女文青,在轉了一圈之后,又重新拿起了紙筆,而這一次,左芬將筆刀刺向了匈奴諸胡。
《祖家興亡賦》一篇感嘆時世賦文出籠后,立即在長安甚至是整個關中,引起了一場聲討匈奴諸胡的輿論狂潮。
匈奴諸胡侵掠成性,又不勞而獲。
他們只會破壞,而不會建設。
他們擄掠人丁,充為奴隸,生食婦幼,還將漢人女子稱為“兩腳羊”。
他們是天下漢人的共同敵人。
家國兩個字。
在民族意識尚未覺醒之時,家的重要性往往大于國,而一個大家族的發展壯大,需要幾代甚至是十幾代人的努力,其中的心血付出并不比建設一個國家來得容易。
就比如蘇愉、蘇紹、蘇惠所在的扶風蘇氏,從蘇武那時候傳承下來,在董卓西涼兵惑亂關中時,就差一點塢堡被攻破,整個家族險遭滅頂之災。
一些關中的大族,本來對出兵討伐諸胡并不怎么關心,他們覺得太過遙遠,又不是漢國疆土,沒有必要勞師遠征。
但祖家的例子很殘酷的告訴他們,躲是躲不過去的,要想保全家族,只有拿起武器,與胡虜拼死一戰。
“殺胡,殺胡!”
漢國上下群情激奮,聲討諸虜的浪潮此起彼伏。
在討虜保國的有利氛圍中,漢國征討匈奴諸胡的戰爭機器隆隆開啟。
趙廣在充分征求了各方意見后,決定把進軍的路線放在并州刺史部的北方五郡上面,并州刺史部的北部共有五郡:云中郡、雁門郡、定襄郡、五原郡、朔方郡。
目前,除朔方郡的部分地區被漢國占領之后,其余四郡分別被匈奴、鐵弗、鮮卑等胡族據有。尤其是聯系幽燕一帶的雁門、定襄、云中三郡,更是已經成了劉淵匈奴五部的放牧地。
對于漢軍來說,唯有打下與幽州代郡相連的雁門郡,才有可能進入到上谷、幽州的代郡一帶。
漢國朝堂上下圍繞這一目標,也開始了新一輪的戰備動員。
北宮純、獨孤信的涼州大馬已經擴充到了二千騎,他們第一個接到征召命令,在平陽之戰中,正是北宮純的重騎突襲,讓劉淵的匈奴輕騎吃足了苦頭,這一次出征,趙廣首先就點將了這支王牌騎兵部隊。
有意思的是,涼州騎兵中,出現了兩個熟悉的名字,呼延衍和單征。
呼延衍在投降了漢國之后,就被遣散了部眾,現在他只是作為個人參加漢軍,在選拔時憑著高超的騎術入選。
獨孤氏、胡氏等原先的胡族已經成為了漢國有名望的大族,這讓呼延衍再一次找到了奮斗的目標:成為呼延家族的先祖。
單征的情況比呼延衍稍好一些,因為主動出城投降的緣故,他的身邊還留有五十余人,這些人多是單征的兄弟近親,這一次漢軍招募勇士,單征在考慮再三之后,也決定再搏上一把。
以胡制胡,以胡擊胡。
在潛移默化中,漢國開始將漢化的胡人當作自己的同族,而相比對北地人生地不熟的漢人,呼延衍、單征他們對于北方凜冽草原的情況更為熟悉,對匈奴人的騎戰本領也是一清二楚。
套一個反向詞語的話,呼延衍、單征他們是匈奸。
當然,為穩定起見,此次北征漢軍中的大多數將士,還是根紅苗正的漢人。
特別是河東、太原、西河、上郡、北地郡等地的漢人,他們飽受匈奴五部的欺凌,對匈奴強大之后會對漢人做什么,有著深深的戒懼。
太原的王氏、郭氏。
河東的衛氏、裴氏,分別派出了最有才干的子弟。
王湛這一次將仲兄王深給請了出來,相比老大王渾,王深性情沉穩,并不喜多言,但在治政和學問上的才能相當的厲害。
郭家的情況也是一樣,郭統在歸漢之后,已經成為涼州金城太守,憑著這一份功勛,郭統在與郭槐、郭奕等族中長輩的權力爭奪中獲勝。
郭統之子郭正也在參軍的將校之中,郭正在歷史上襲爵陽曲侯,后改封汾陽子,相傳曾是唐代名將郭子儀的祖上。
除了這些新入選的漢軍將士外,在隨同的領兵將領方面,趙廣也是精挑細選,將擅長騎戰的人才一一派了出來。
傅僉、文鴦本來就駐守在并州,自然是左膀右臂,中堅將領方面,一聽到擊胡就立即響應的馬承、關彝、柳初、薛季等紛紛報名加入。
北參軍司方面,馬融麾下的周巨、杜模、董宏、祖納等也跟隨著趙廣的中軍一并北行,其中祖納通過了科舉考試,成為參軍司的新成員。
新漢建隆七年,三月二日。
趙廣在長安誓師,率漢軍主力三萬步騎北征諸胡,另有隨軍輔兵、僑民等萬余充當負糧、運輸等任務。
漢軍臨行之時,戰旗獵獵,聲勢極是浩大。
在灞橋上,趙廣神情肅穆的辭別剛剛回長安坐鎮的姜維,又將張星彩、諸葛婉等贈送的平安符藏在胸口,回望巍峨的長安城樓良久。
“出發!”
“大將軍有令,全軍出征,破虜破虜!”
高昂的號角聲嗚咽響起,帶著陣陣的蒼涼之意,祖逖小小的身體擠在歡迎的人群中,看著仲兄祖納氣宇軒昂的身影,一對虎目中流露出羨慕的神情。
“師傅說我槍法還要歷練,個子也還要長高,這可真是愁死了,啥時候我才能和仲兄長的一樣高。”
“逖弟,且在長安等吾回來。”祖納瞧見祖逖好不容易擠到前面的身影,連忙高聲安慰道。
馬蹄陣陣、呼喝聲也漸漸遠去。
姜維扶著灞橋上的欄桿,久久的站立遠眺,一直到東方的地平線上,再不見漢軍隊伍的影子,在他溝壑般蒼老的臉龐上,正流露出欣慰滿懷的神情。
大漢,后繼有人!
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