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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小卒立大功

  “篤篤篤.........。”

  被三面圍攻的安邑守卒已經絕望,漢軍的戰鼓就像催命的鬼兵一樣,一次次的收緊勒在他們脖子上的絞索。

  文虎、羅尚兩軍殺出,讓支雄驚懼交加,僅僅是正面的魏容,他就抵擋的吃力異常,漢軍再添兩支生力軍,這城又如何能守得下去。

  “快,告訴大部酋,再不派援兵,就全完了!”支雄拉過一名羯胡壯漢,嘶聲大叫命令道。

  城中諸胡守將,原本還有孔萇與他一起分擔重任,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孔萇這家伙被周曷朱派出城去不見了蹤跡,支雄一人又當爹又當媽,心中對周曷朱處事的不公平也越加的不滿。

  趁著守軍被東、西兩側的漢軍分散兵力的停竭,負責遠程遮護的寇林察覺到了城上的異常,漢軍的盾墻猛然裂開,隱于盾墻之后的弓弩兵敏捷的舉起弓弩,一篷箭雨頓時掠空而起。

  安邑城上,缺少鐵甲只穿著輕袍的胡卒慘叫連連,頃刻間倒下了一大片。

  “殺!”

  趁著胡卒倉惶后退之際,魏容大喝一聲,手腳并用攀上了一架云梯,強壯有力的臂膀猛然發力,在簡單的幾次騰挪之后,即沖上了夯土城頭。

  “殺殺殺!”在魏容的叫喝聲中,手中長柄虎頭刀一招橫掃,四個想要圍攻過來的胡卒頃刻間便被魏容斬成了八截。

  這漢將如此兇悍。

  支雄本來想要上前,將魏容斬于城頭,這一時心中也開始猶豫起來。

  萬一要是打不過,那逃命的機會就沒有了,周曷朱又沒給自已什么好處,犯不著為他賣命。

  支雄想到這里,心中已有了計較,在一聲忽哨之后,城頭上平素跟在支雄后面的胡卒已是紛紛靠攏過來。

  魏容在城頭穩住身影,他看的真切,胡將支雄先進后退,領著一群胡卒從城上逃遁,但現在魏容追之不得。

  他必須以自己為支撐點,等待后面從云梯爬上來的漢軍將卒,只有一點點的增強城垣上的兵力,才有可能強攻破城。

  “虎步,血戰不休!”

  隨著漢軍登城將士的增多,失去將領指揮的諸胡雜兵已經紛紛潰散,安邑破城在即,堅實的城門處,胡卒除了零星的幾個還在揮刀亂砍之外,已無成建制的諸胡隊伍影子。

  安邑城內。

  襖教圣祠,周曷朱長跪在一個手持火把的老年羯族祭司面前,嘴里喃喃自語,神情極是哀傷,羯族在東方復興的計劃,開始時進行的很順利,但隨后就變味了。

  周曷朱自立后,依靠襖教圣火的教義鼓惑,吸引了不甘心被壓迫的胡族底層奴仆的支持,這也是他能在河東一段時間內無人能制的原因所在。

  被教義控制的教徒最是狂熱,他們無懼生死,他們沒有思想,他們有的就是聽從大小薩寶的號令,將自己的全部奉獻出來。

  匈奴五部大都督劉淵早就看到了襖教的危害,但他沒有想去阻止,他想的是把周曷朱這股勢力引向新漢這邊,使之成為阻擋漢軍東征的一股力量。

  晉國寧朔將軍劉弘倒是想滅了周曷朱,但他沒有這個實力,解池的軍隊雖有萬人,但卻是屬于平時挖鹽,戰時作戰的那種鹽兵,要他們保衛鹽池士氣高漲,要他們出征打胡虜,則立馬士氣大降下來。

  西方的這種異端教義,如果任其發展,危害將成倍的增大,在歷史上,襖教在北魏、隋唐甚至宋明清時期,都是反叛朝廷,制造暴亂的源頭。

  就是換到了后世,這種情況也沒有得到根本性的改變。

  趙廣選擇總攻安邑,就是要徹底的鏟除襖教在大漢領土上生存的土壤,而要達到這一目的,第一步就是先將羯胡悉數殲滅。

  “大部酋,漢賊已經入城了,我們快走。”支雄一臉血污,拎著一柄缺了口的環首刀,叫嚷著從外面沖了進來。

  周曷朱抬起頭,欣慰的看了一眼這個得力部下,道:“支雄,你很好,已經盡力了,能走你就走吧,至于我嗎?這安邑的圣祠就是胡天告知的歸宿。”

  說罷,周曷朱從老年祭司手中接過一個火把,神情猙獰的開始狂亂舞動起來,火把在他手里亂揮,火星散落到木制的案幾上,立時冒出滋滋的聲響。

  “大部酋,孔萇去了什么地方?”支雄一把抓住周曷朱的胳膊,搖晃著問道。

  孔萇跑到哪里?

  支雄其實并不怎么關心。

  他真正在意的,是羯胡洗掠來的財帛。

  這一年多來,靠著洗掠了河東眾多的中、小塢堡,周曷朱獲得的財帛珍寶雖然大部分交易給了劉淵、劉宣的匈奴五部,但其中最為珍貴的,還有他的手里。

  不過,支雄剛才到周曷朱的住處搜刮了一遍,除了一些日常器物外,沒有看到更多的東西,這也是支雄不顧逃亡,先要來圣祠的原因。

  “哈哈,哈,孔萇,他早就跑了,不知去哪里了,支雄你也想出城嗎?我這里有一條通向城外的暗道,你想不想知道?”周曷朱赤紅的眼睛里,滿是戲弄之色。

  支雄一聽周曷朱還有這等后路,心中狂喜,連忙問道:“大部酋深謀遠慮,屬下佩服,不知暗道在何處?圣教的貴重器物都在那里,對吧?”

  周曷朱哈哈大笑起來,指著天上,嘶聲道:“暗道在那里,天上,我就要去見胡天了,支雄,你去不去?”

  支雄愣了一下,稍臾終于明白周曷朱在戲耍他,立時大怒:“羯賊,汝這等惡行,根本不配當諸部的大部酋,想要見胡天,我先讓你下地獄。”

  支雄一聲怒吼,環首刀狠狠的刺入周曷朱的胸腹,刀尖破體血流如注,周曷朱吃痛拼命想要掙扎,卻被支雄緊緊的按在地上不得動彈。

  只一會兒,周曷朱的眼睛瞳孔開始放大,嘴巴里污血開始流出,掙扎的身體也漸漸僵硬起來,這個趁亂而起的羯胡在風光一時之后,最終死于胡虜的內斗之中。

  支雄殺了周曷朱,抬眼一見老祭司正瞪著驚惶的目光看著自己,殺意頓起,環首刀從周曷朱身上拔出,血滴未落即朝著老祭司的脖子砍了過去。

  “噗!”刀入頸間,人頭咕嚕嚕的滾落。

  在支雄的示范下,月氏胡卒嚎叫著在襖教圣祠內瘋狂的殺戮著,戰敗的驚懼、瀕死也要拉著別人一起死的絕望,讓安邑城內的諸胡瘋狂無比。

  “大部酋火焚去見胡天了。”支雄帶人殺光了襖教圣祠,隨后放了一把火,將周曷朱等人的尸體堆放其中燒毀。

  畢竟共事一場,多少有些“感情”。

  殺戮是一時性起,過后再假惺惺的安排一個襖教的祭禮,支雄也是粗中有細,在破城的倉促之中安排的井井有條。

  只是他這樣的行徑,若是被孔萇等人知曉,會不會找他算帳,這已經無從知曉,因為支雄干玩這一切后發現,他出不了城了。

  諸胡士卒本就是臨時編練,軍紀什么的一塌糊涂,支雄也不擅長這些。

  內斗其實也蠻爽的,特別是殺戮那些假正經的高高在上的祭司等大人物,有幾個月氏胡卒甚至于還有功夫在穿著白袍的羯族圣女身上發泄了一番。

  等到支雄收攏了部下,又想先尋找周曷朱說的暗道,結果找遍了圣祠也沒有發現,等他再想尋找出城機會,已經為時已晚。

  被死去的周曷朱同樣涮了一把,支雄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帶著麾下的胡卒向城中的房舍廢棄地方鉆了進去。

  等到夜晚來臨,也許還有逃出去的機會。

  支雄還不死心,他覺得只要有一線生機,就要去爭取。不得不承認,這個月氏胡虜的生命力真是頑強,不愧是歷史上最早跟著石勒的八騎之一。

  漢軍破城。

  安邑城中的慘狀讓漢軍將士震憾無語,被吃掉的骷髏骨架隨意的堆放在街道的角落里,還有一些剛剛殺死不久的身上依舊有絲絲的腐肉,里面還要蛆蟲在蠕動。

  羅尚一邊命令漢軍將士前進,一邊強捂住想要嘔吐的嘴巴,這羯胡實在太殘暴了,簡直不把人當作人。

  文虎那邊的情況也同樣如此,不過相比士族出身的羅尚,在戰場上拼命慣了的文虎還算能忍受這等場面。

  東、西兩支漢軍迅速的朝城中核心區域進軍,沿途之上不時有絕望的羯胡發起反沖鋒,但在漢軍的遠程箭矢、弩矢和近戰的鋼刀殺戮下,羯胡最后的抵抗也在半天之后漸漸平息。

  支雄慌不擇路。

  幾次躲到倒塌的房舍殘墻后面,又幾次被漢軍搜捕而出,在一次次的逃亡途中,他身邊的月氏士兵也開始掉隊或不見蹤跡。

  等到日落之時,支雄身邊已無他人。

  “噗!”

  一支流矢從不知什么地方射來,將筋疲力盡的支雄釘在了一處房舍的木門上。

  支雄痛苦的嘶聲大喊起來,但他的喉嚨里已經被涌上來的血填滿,除了咕咕低沉的嗚咽外,再發不出更多的聲音。

  “柳裨將,這里發現一個重傷的胡虜,看起來還是胡將。”一名漢軍小卒持著硬弓跑了過來,瞧了瞧支雄瀕死抽搐的身體,興奮的大叫起來。

  柳初率一支漢軍負責清剿殘余,他進城的時間較晚,前面魏容、寇林等人已經朝襖祠、府庫等地殺了過去,他資歷淺,年紀輕,攻城戰也不是第一波隊伍,也就沒有去搶那等功勞。

  “砍了首級,待確認身份后,給你記功。”柳初上前,打量了一眼快要咽氣的支雄,滿意的拍了拍運氣很好的持弓小卒。

  “哈哈,多謝柳將軍照顧。”小卒高聲叫喝一聲,喊過同伍的刀槍兵,兩人一個拎著支雄的索頭,一個舉起鋼刀,猛的一斬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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