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將胡烈在成都城下,駐扎的時間已經不短。
因等候賈充到來、再加上譙周的說項,胡烈所部魏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成都這塊肥肉,但卻不能入口。
這對于魏軍上下來說,其焦慮和煎熬可想而知。
尤其是當得知鐘會的主力已經拿下葭萌關和劍閣,姜維兵敗的消息后,胡烈再也彈壓不住麾下暴噪的將士。
“父帥,這還等什么,趕緊進城,要是晚了,等鎮西將軍他們一到,我們恐怕連湯都喝不到了?”胡淵帶頭,沖進胡烈的住處大聲叫嚷道。
胡烈臉色一沉,喝道:“胡說什么?這請降的儀式還要由中護軍賈大人來定奪,我們不得命令,不可擅自入城。否則的話,晉王怪罪下來,誰擔的起。”
胡淵重重的跺腳道:“城中不行,那我帶著人馬到錦水下游去,要是劫了財物,父帥可別責怪。”
胡烈點了點頭,應道:“城外的話,你能搶到多少,就搶多少,反正有龐會這個死人背黑禍,有人告狀也是不怕,不過,你可不要露了馬腳,讓人抓了把柄,這晉王還想著,安定了巴蜀之后,順流直下攻打吳國呢。”
胡淵高興的一擊掌,道:“父帥放心,兒理會的。”
胡淵領魏兵洗掠成都周圍,這一次,他的征伐范圍比龐會那時更加的擴大,當一個個壞消息傳進成都城中時,一向緊跟劉禪的黃皓終于坐不住了。
錦江水埠。
一艘艘的商船正在裝運財帛,船上懸掛的三角立旗上,原先的糜字已經改成為黃字。
中常侍、奉車校尉黃皓站在埠頭上,眼睛緊緊的盯著一箱箱的東西搬上船去,成都失陷在即,黃皓現在急切的要把這些年搜刮來的財帛運送到武陽的鄉邑。
陸路已被胡淵的兵馬堵住,黃皓現在能選擇的,就只剩下了水道。
“糜立,這次征用你糜家的船隊,是奉了皇上的詔令,運輸軍中重要輜重,你關照好船公,不得稍有懈怠,要是出了差錯,可別怪我黃皓不講往日情面。”黃皓惡狠狠的對旁邊的一個身材圓潤的中年胖子說道。
糜立聽到黃皓這話,立即點頭應和:“中常侍大人您放一萬個心,我糜立辦事,絕對不會有問題,保證安安全全的運到武陽。”
黃皓點了點頭,臉色稍緩說道:“當然了,我黃皓也不是不講情面,這有空余的船艙的話,你也可以帶一些私貨出城,水埠的巡哨那邊,我會幫你打個招呼。”
糜立聽黃皓這么一說,連忙道:“感謝中常侍大人寬宏大量,不瞞你說,這些天,城中的豪族找我的人太多了,我都不敢在家呆著。”
糜立一邊說著,一邊暗暗的將二塊馬蹄金餅送到黃皓寬大的袖口內。
黃皓用手捏了捏,踮了踮份量,臉上露出滿足又意味深長的笑意,他用力的拍了拍糜嚴的肩膀,哈哈一笑即帶著侍從往錦宮而去。
“放船!”糜立直起身吩咐一聲,眼睛盯著黃皓的背影走遠,目光中盡是藐視之色。
從趙廣那里領了命令的糜立,在五天前回到了成都,靠著糜家錢財的上下打點,糜立很快就搭上了黃皓這條線,這次借著替黃皓轉移資財的機會,不只是糜家、還有趙家、張家的人都可以撤離。
現在,張紹的夫人、皇孫劉衡、趙廣的兄長趙統及妻兒俱在船上。
黃皓對此是否心知肚明,糜立不清楚,只不過,黃皓走時臉上的笑容卻象是什么都知道一般。
六月初二。
魏國中護軍賈充假節、都督關中、隴右諸軍事風塵仆仆,終于到達成都。
胡烈、胡淵與賈充地位差距甚大,山濤不過是區區一使節,在魏國只有名望,賈充到來之后,立即接手受降的諸般事宜。
能夠搶在鐘會的前面主持受降儀式,這讓賈充心情格外的愉快,看向胡烈、胡淵等人的目光也流露出贊許之意。
相比滅蜀的大功,魏軍之前屠殺蜀地民眾、搶掠財帛之類的小事,在賈充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有了這份功勞,回到鄴都之后,他賈充的位置也可以再往上升一升,說不定還能封個侯什么的。”
當晚,心情大快的賈充在錦宮宴請胡烈、胡淵等魏軍諸將,在充國一帶被趙廣打得大敗的句安也伺機混入其中,只不過魏軍諸將對句安并沒有什么好的臉色。
宴席上,安樂公劉禪、太子劉璿、大儒譙周、卻正、樊建及黃皓等歸降臣僚作陪。
“哈哈~!諸公、各位,賈某南行途中,接到晉王書信,言受降之事,宜早不宜遲,明日辰時,請安樂公領諸子、在位各位蜀中名士與賈某一起,上祭壇,北拜天子,吾等且為晉王賀~!。”賈充端起酒樽,一飲而盡。
胡烈、胡淵紛紛站起,跟著向北遙拜之后,也痛飲起來。劉禪一臉虛胖的臉上,滿是痛惜和不舍,這些酒都是他宮中多年珍藏,往日連每年一次的朝宴都不舍得拿出來,現在卻成為賈充、胡烈等人慶功的助興之物。
“安樂公,你怎么不飲?是瞧不起晉王嗎?”胡淵喝的猛了,有些醉意上頭,啪的一拍案幾,沖著不遠處的劉禪叫嚷起來。
劉禪被胡淵一罵,嚇的一哆嗦,連忙端起酒樽,張口倒下,卻不想倒的快了,立時被酒嗆的咳了起來。
“父皇~!”劉璿就在旁邊,見劉禪狼狽不堪,忙跑過來幫著擦軾起來。
“什么父皇,是安樂公,汝這個假太子還想復位?”胡淵大怒,拔出劍沖了過來,朝著劉璿虛虛一刺。
“啊!”劉璿那里經歷過這般兇惡場面,嚇的臉色剎白,趴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彈。
卻正看到這里,再也忍耐不住,大步上前,凜然喝道:“賈公,這請降還未開始,大漢依舊存在,今日之羞辱要是傳揚出去,只怕讓世人心寒!”
“胡校尉,不得對安樂公父子無禮,還不快快退下!”賈充搖晃著站起身,沖著胡淵假作怒罵道。
賈充這時也有了些許的醉意,本來看胡淵戲弄劉禪父子一場好戲,但聽卻正這么一說,也回過神來,確實在受降的緊要當口戲弄劉禪不妥,要是讓在外的那些蜀漢舊忠,特別是如姜維、趙廣這樣的領兵大將知曉的話,滅蜀之事怕又要起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