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道不知道李鞍這話什么意思,皺了皺眉:“我是在電影廠長大的,經歷過電影市場崩坍。我們秀影廠還算好,不像其他電影廠那樣大批職工買斷、下崗、分流,但那段時間父親母親工資都拿不全,生活非常艱難。當時國產電影上映電影院冷冷清清,好萊塢電影上映門庭若市。那個時候,我就決定將來要拍觀眾歡迎的電影。后來上了電影學院,我的精力都用在了好萊塢類型片研究上面。也許有人覺得類型片不夠藝術,可我不在乎。對我來說,活著是最重要的!”
李鞍聽出許正道的口氣有些不善,知道許正道誤會了,連忙道:“現在華語電影需要優秀的類型片導演。我們臺彎電影界有個共識,電影輔導金在某種程度上摧毀了臺彎電影市場。1990年,行政新聞局專項設立了電影輔導金,本來是想扶持本土電影發展。但由于輔導金傾向于在在國外拿獎的藝術電影,這些藝術電影得到了國際影展和藝術電影市場的青睞,卻和觀眾走得越來越遠,票房節節敗退。最后導致觀眾對本土電影失去了信心,轉向國外的片子,現在臺彎觀眾根本不看本土電影,本地電影票房不到總票房的2。韓國電影走的是另外一條路,他們堅決扶持商業電影,現在不光商業片起來了,藝術片也發展越來越好。”
許正道點了點頭,李鞍說得沒錯,商業片能夠賺錢,只有賺了錢才會有更多資金進入市場,只要賺了錢才會有更多優秀人才進入市場,進而讓電影行業越來越繁榮。
全球各地大力扶持和發展藝術片的地區,本土電影往往都會被觀眾拋棄,最終電影市場都會走向崩潰;而扶持和發展商業片的地區,電影市場往往能夠崛起。
在未來十多年中,內地電影最大的問題就是能夠駕馭商業類型片的導演太少。
李安繼續往下講:“在這件事上,臺彎的教訓非常深刻,你可能不知道臺彎電影現在有多慘。整個電影市場現在完全被好萊塢掌控了,臺彎本地電影票房占比不到2。朱延平給我說過一件事,他的新片上映,曾求當影院經理的好友,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在影院門口貼自己兩張海報,但經理擔心被好萊塢公司發現而受到處罰,那樣人家就不把大片的放映權授予他。最后無奈之下,經理朋友將他的海報貼到影院電梯的地上,朱延平無奈地說,如果有個觀眾坐電梯時正好鞋帶松了,彎腰系鞋帶的話,才能看到他的海報。”
許正道有些詫異:“在自己的電影院貼海報都不行啊,怎么會這樣?”
李鞍苦笑著道:“好萊塢電影公司在臺彎就是這么霸道,他們專門組織了糾察隊,對預告片和海報進行檢查。因為好萊塢電影投放的預告片和海報很多,比如說《哈利波特》有六支預告,半年前就打一個預告,兩個月前是演員預告、前導預告,他們海報更多,像《指環王》,有六款海報,他把戲院貼滿了,把看板占滿了,預告片只能在電影開場前10分鐘可以放,一支預告2分鐘,只能上5個,誰先上?好萊塢公司開會,我先上《哈利波特》,你再上《指環王》,以大小片輪流放。他們規定好就這樣放,戲院就得配合。臺灣片呢?預告永遠在電影院看不著,海報也貼不上去,韓國片、香江片也上不去。所以你就處于整個電影院的游戲規則之外了。他們的糾察隊隨時看預告和海報,我的預告沒放,海報沒貼,你放臺灣片或者韓國片,好,處罰你,《哈利波特》不準演。好萊塢大片是戲院最重要的收入來源,要是不準演,那這個戲院離關門就不遠了。”
許正道被好萊塢的手段震到了:“好萊塢夠厲害的,不過他們能完全壟斷臺彎市場,除了電影本身足夠強大之外,最重要的是好萊塢電影公司能聯手,能團結一致,把其他人擠出去,從而壟斷市場。好萊塢確實強大,但好萊塢能夠通知全球,很重要一點是別人足夠團結,能夠捏成一個拳頭打人。與之相反,我們這一點就做得很差,完全是一盤散沙。”
姜志強對這個觀點非常贊同:“不僅僅是一盤散沙,內斗還非常厲害。香江電影在90年代崩盤之所以崩得這么快,跟內斗有很大關系。最典型的是就是前幾年,邵逸夫聯合其他幾家公司,把嘉禾的片場搶走了,讓嘉禾失去了根據地。不光在香江如此,在海外也這樣。比如他們在新加坡也在斗,嘉華發行的電影,那么邵氏不會放;而邵氏發行的電影,嘉華也不會放映,因為嘉華的大股東是鄒聞懷,跟邵逸夫矛盾深重。這導致了什么后果呢,你不放對方的電影,那你電影院必須要放電影啊,不可能空著吧。當香江電影強勢的時候,電影比較多,有足夠的電影來填空檔。當香江電影開始衰落,香江電影開始減產,那就只能放好萊塢電影,結果,好萊塢輕松把市場給占了。”
許正道微微點頭:“最近兩年流媒體正在興起,有了流媒體能夠最最短的時間內將影視作品,推廣到全世界。當然要推廣到西方非常困難,因為人家對我們的的東西根本不感興趣,但推廣到東亞和整個東南亞地區應該是可以的。如果大家齊心協力,抱團把流媒體做起來,超過90年代香江電影的影響力是完全可能的。流媒體是新東西,現在好萊塢也才剛剛開始搞,他們現在的重心是美國本土,要把觸覺擴張到東亞地區,至少需要五到十年,這對華語電影來說,這是個機會…”
就在這時,一個二十多的年輕男子面帶微笑,手中捧著很大一束的紅色玫瑰走了過來。男子將花遞給童莉婭,畢恭畢敬地道:“有位先生讓我把這束花送給你。”
童莉婭看著那一大鮮艷欲滴的紅玫瑰,紅得就像燃燒的火焰,讓她心臟怦怦直跳。她想不到誰會送花給自己,在認識的男性中跟自己關系最好的無疑是許正道,偷偷瞄了許正道一眼,見他露出詫異之色,心想,不是你送的嗎?
她接過玫瑰,只覺花香沁人心脾,問男子:“是誰讓你送的?”
男子笑著搖頭:“沒有,他交待過,讓我不要隨便透露。”
旁邊姜志強笑著調侃道:“正道,這玫瑰不是你準備的吧?”
童莉婭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暈,心里又緊張又期待。
許正道對童莉婭沒有什么想法,但不知怎么的,看到有人給童莉婭送玫瑰,他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皺了皺眉道:“不是我。送花一般都有卡片,看看卡片就知道了。”
童莉婭眼中閃過一抹失落,在花束中翻了翻,還真翻出一張紅色卡片來。她打開卡片一看,只見上面寫著:“美麗的小姐,當我見到你的時候,就被你的美麗深深打動了。送上一束鮮花,表達我對你的敬意”,落款只有一個字“劉”。
童莉婭不知道劉先生是誰,也沒有興趣知道,快速將花塞給男子:“請你告訴這位劉先生,謝謝他的花,但我對他沒有興趣,這束花請你拿回去。”
“這是客人讓我送來的,我要是拿回去,沒法向客人交待的。”
“那麻煩你,幫我拿出去扔了。”
“小姐,這種玫瑰是從厄瓜多爾運到香江的,這一束要上萬塊呢。”
“那又怎么樣,我一點都不喜歡。”
男子見童莉婭態度如此堅決,沒有再說什么,拿著花轉身離開。
姜志強好奇地道:“丫丫,到底是誰送的花啊?”
童莉婭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說是想認識我,落款是一個‘劉’字,應該是一位姓劉的先生,但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許正道聽到劉先生,想起自己和童莉婭在福臨門門口遇到了劉鑾雄,當時童莉婭是戴著口罩的,不過走進福臨門之后,就把口罩摘掉了;劉鑾雄進來之后看到童莉婭是完全可能的,劉鑾雄這個LSP看到童莉婭后,展開追求是完全可能的,皺眉道:“難道是劉鑾雄?”
童莉婭眼睛瞪大了:“不會吧,剛才我們遇到他的時候,我戴著口罩的啊。”
姜志強微微點頭:“劉鑾雄剛才進來時候,停下腳步往這邊看了幾秒鐘,應該是看到你了。劉鑾雄花名在外,追求女孩子都是先送花,然后送包包,最后送房子。沒有哪個女孩能夠抵御她的攻勢。”
許正道想起劉鑾雄徒弟羅兆輝一句追女孩子的經典語錄,你給她100萬她可能不會就范,你給她1000萬她可能也不瞧一眼,但你如果給她1億、2億或者10個億,她能不動心?不合常理呀!不就是睡覺嗎?和誰睡不是睡。他不由皺了皺眉,心想要是劉鑾雄真的對丫丫發動攻勢,她抵御得了嗎?恐怕很難吧!
吃完晚飯,從福臨門出來,許正道和童莉婭坐車回酒店。許正道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窗外璀璨的燈火,思考著流媒體的問題。剛才他跟姜志強和李鞍談了關于流媒體的問題,結果他們不但不支持流媒體,持反對態度,認為流媒體會摧毀電影行業。
汽車開了一陣,許正道通過車窗玻璃發行童莉婭正幽幽地看著自己,心里一動。他突然想起劉鑾雄送花的事,便對童莉婭道:“丫丫,劉鑾雄是個仗著錢多玩弄女性的爛人,不但非常花心,而且很變態,你千萬不要理他。”
童莉婭心里猛的一跳,心想我以為你根本不在意這件事呢,原來還是在意的呀,她嘴角微微翹起:“我知道,我才不會搭理那種人呢。”
許正道又道:“劉鑾雄確實很有錢,不過現在國內影視市場正在飛速崛起,明星的片酬個收入會打著滾的往上翻。幾年之后,片酬飆升到幾千萬是非常正常的。到了明年,我們公司的影視業務會上市。到時候你買一些股份,幾年之后這些股份飆升到幾個億都是正常的。沒必要委屈自己,跟劉鑾雄那種人在一起。”
童莉婭燦爛一笑:“放心吧,導演,我肯定不會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