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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塵埃落定

  至于草原的地盤劃分,李曄故意模糊化。

  其實黠戛斯也掌控不了多少土地,大量達怛、室韋人遷居漠北,并逐漸成為蒙古人崛起的基石。

  可敦城為草原中心,既是黠戛斯的王城,也是漠北道的治所。

  未來會在此駐扎一萬名唐軍將軍。

  斡難河最豐美的土地,蒙兀人的上游,直接被李曄劃為大唐的鎮蒙州,未來幾年會在此修建一座城池,專供五千唐軍駐軍之用,別的事也不做,就盯著蒙兀人。

  在狼居胥山的西南部,曾經的匈奴王庭,在未來也會崛起一座名為龍城的城池。

  臨潢府、鎮蒙州、可敦城、龍城四位一體,占據漠北最豐美的草原以及最富饒的河流,徹底鎖死草原部族的崛起。

  大鮮卑山這個名字已經成為過去時,草原意味太過濃厚,李曄改回后世的名字——大興安嶺。

  取大唐興盛、安定繁榮之意。

  李曄還承諾幫助黠戛斯在劍水流域修建一座的新的偉大王城。

  會盟的過程非常順利。

  黠戛斯沒資格,也沒有底氣拒絕李曄的提議。

  黠戛斯需要大唐,比大唐需要黠戛斯更為迫切。

  李曄有信心把黠戛斯徹底綁在大唐的戰車上。

  其實無論是漠北還是遼東,崛起的必要條件之一就是中土大亂。

  匈奴崛起,是戰國七雄爭霸。

  鮮卑能崛起,是司馬晉室自己砍自己,自己把自己玩殘了,是華夏最弱雞的兩個時代之一。

  中土內亂的空隙,柔然、突厥、契丹相繼崛起。

  金人也是因遼國腐朽而崛起,完顏氏還是遼國自己培養起來的。

  而金人,兩只眼睛盯著我大宋,一心一意的欺負人家,在鮮卑山修兩條長城,隔開漠北與遼東,扶植塔塔兒作草原代言人,就完事了。

  白山黑水間崛起的野人們對草原沒多大興趣,也沒有向遼國一樣對漠北進行細致管理。

  但即便如此,蒙古人也是花了九十多年才逐漸崛起。

  在臨潢府駐留十幾日之后,定下明年李祐的婚期之后,北方越來越冷,李曄便與李多祿分別。

  為了表示誠意,李曄將臨潢府一半的財物與糧食賞賜黠戛斯人。

  另一半賞賜給出征的唐軍將士。

  上下皆喜。

  李曄的很多想法都很粗糙,處在概念階段,需要樞密院的進一步細化。

  此次出征前后一年的時間,相繼滅亡了百濟、新羅、摩震、渤海、契丹,收獲頗豐。

  其中除了契丹能稱的上是對手,其他的都是順手解決。

  唐末處在一個巨大歷史轉折期,中土內亂,也波及到草原、遼東,以及半島。

  也不全是唐軍戰力的強大,而是這些地區正處在動亂之中,大唐有天時之利。

  “全軍共陣亡一萬三千四百三十人,失蹤六千一百五十人,輕重傷殘五千六百人。”趙義存匯報著統計結果。

  “怎么會失蹤這么多人?”李曄好奇道。

  “尸體被踐踏,分不出來,也有被野獸所噬,還有…逃兵。”

  “都算入陣亡中吧。”能統計到這個地步已經不容易了。

  至于逃兵,多半熬不過這個冬天,遼東的野獸比人還多,他們能來遼東為大唐征戰,初心是好的,而且已經付出代價。

  就算命大逃回中土,以后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有家不能回,被抓到也是斬首。

  不能因為少部分的逃兵,抵消了大部分壯士的勇烈。

  算入陣亡之后,其家眷子嗣可以得到照拂,撫恤也會多一些。

  唐軍陣亡多是在扶余城下。

  遼東算是告一段落,剩下的就看郭崇韜與高思繼的手段。

  漠北的大致方向已經定下,未來就是跟黠戛斯共同壓制其他部族而已。

  在劍水之東的北海地區,還生活著大量都播部族。

  斡朗改,后世稱之為烏梁海。

  都播等部先后遣使請求在其地設置唐官,大唐曾設堅昆都督府,隸屬于安北都護府管轄。

  大唐重振的消息傳開,這些地區遲早會回歸大唐的麾下。

  不過李曄現在考慮的不是土地。

  而是國體。

  太子的競爭差不多要落下帷幕了。

  李祐在漠北的表現可圈可點,但沒有超出一方將領的范圍。

  或許是個合格的統帥,但還沒到優秀的儲君人選。

  李祎在新羅的所作所為,心狠手辣,還將淮南系籠絡到自己麾下。

  其隱忍、果決,已經展露出雄主的氣度。

  即便李曄把李祐立為太子,未來也是斗不過李祎的。

  除非現在把李祎干掉,畢竟是二手兒子。

  不過這種想法在李曄心中一閃既逝。

  治國需陽謀,陰謀詭計的后遺癥太大了,太宗的行徑到現在還影響著人心。

  而且李祐真的適合當太子嗎?

  他將面對裴氏與李祎的兩面夾擊。

  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使命,下一代,將不再面對外面的敵人,而是內部。

  李祎城府深厚,更加適合內部局勢,文治武功都是上上之選,而且還有淮南系與張承業的支持。

  別人的意見不聽也罷,張承業絕對是為大唐通盤考慮過的。

  李曄在路上想了三天,終于還是定下決心。

  當了皇帝又如何?

  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可曾想到他的子嗣如同豬狗一般被武則天、韓建、朱溫屠殺?

  當然,李曄對李祐另有安排,留在中土,百年之后,很大幾率是會手足相殘的。

  李祎城府太深,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后會做什么。

  心中有了決斷,頓時也就輕松了許多。

  大唐江山交給李祎是最合適的選擇,以他的性格,絕不會被各種勢力捆綁架空。

  大軍剛行到雁門關,薛廣衡已經靜候多日。

  一見到他,李曄就知道花蕊夫人的事有眉目了。

  “汴梁?”李曄有些驚訝,花蕊夫人絕不會沒事出來拋頭露面。

  薛廣衡眼神閃爍。

  李曄長嘆一聲,“韋昭度!”

  汴梁知府正是韋昭度,除了他,也沒別人。

  政、治斗、爭不需要證據,只需要合理而嚴謹的推測。

  瞬間,李曄心中的謎團層層打開。

  花蕊是西川人,而韋昭度曾為西川招討使,兩人可能在十幾年前就有交集。

  裴樞站出來,主持三省六部的改制,嚴重侵犯了世家大族的利益,所以才會被韋昭度為首的世家滅口,企圖擾亂改制的進行,維護世家的利益。

  當時的情況也只有韋昭度最先得到消息,也有能量幫李振出逃。

  縱向挖掘,韋家的勢力,絕不弱于裴家。

  從秦漢時便活躍在華夏,名臣名將學者詩人輩出,南梁韋睿、北周韋孝寬、大唐南康郡王韋皋!

  而韋皋是李曄敬重的牛人之一。

  韋氏因韋皋的緣故,在西川有一定的影響力。

  隋唐以降,歷代宰相都有韋氏族人。

  最牛的是韋皇后,權傾朝野,效法武瞾。

  “以屬下觀之,似乎花蕊有意暴露韋府君。”薛廣衡道。

  “哦?這么說他們起內訌了?”李曄道。

  薛廣衡小心看了一眼李曄。

  “你說吧,說錯了也無妨,此間只有你我君臣二人。”

  薛廣衡再次拱手,“恕臣斗膽直言,外人皆知韋府君是扶植七殿下,而花蕊卻投靠了五殿下,雙方已經出現裂痕,所以花蕊故意暴露韋府君,要置其于死地!”

  “合情合理。”

  “而且以臣暗中觀察,五殿下似乎并不知道花蕊的真實身份,只是起了憐香惜玉之心。”薛廣衡道。

  如果李祎成了太子,這個宛如毒蛇一般的女子就能留在他身邊了。

  但李祎真的沒有懷疑過她的身份嗎?

  李曄緩緩踱了兩步,這種內部的爾虞我詐比外面征戰還要耗費心力。

  良久,李曄聲音疲憊道:“你秘密透露花蕊的身份,不要暴露自己。”

  “屬下遵命。”

  李祎會怎么對待花蕊夫人呢?

  李曄略感期待,或許這才是窺探一個真實李祎的好機會。

  也是他的最后考驗。

  至于韋昭度,舊時代早已呼嘯遠去,世家的特權一去不返,他的掙扎又能如何?

  “來人,將這封信送到汴梁,親手交給韋昭度。”李曄將空白的紙張塞入信封。

  畢竟當年也是大唐的忠臣,能給一個體面就一個體面吧。

  李曄也懶得去找什么證據,或者興起大獄。

  世家經過這些年也在逐步改良。

  動靜太大,不利于大唐安定。

  而且世家子弟也不全是酒囊飯袋。

  朝堂上全是寒門子弟就能天天向上?一定會分化出新的派系,繼續斗繼續爭。

  這是人性。

  治國之道,還是在于平衡。

  任何一方或者一股勢力坐大,對大唐都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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