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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河中退軍

  “裴樞被刺身死?”李曄看著面前一臉愧色的趙崇凝,不可思議道。

  “是臣失職之罪,臣無能。”趙崇凝低頭拱手。

  李曄不置可否,沒想到牛鬼蛇神的手段這么狠毒,還好自己讓劉全禮盯著此事,把混亂控制在最小范圍。

  趙崇凝謙謙君子,讀的是圣賢書,不識這些陰謀詭計很正常,但掌控不了全局,在危機面前束手無策應對失當,就是他的問題了。

  說到底,幕后主使者手段陰損,單靠光明手段對付不了。

  趙崇凝清田地,查人口,做這些實事沒問題,推到前臺主持改制,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改制說穿了就是跟人打交道。

  一味的剛直并不可取,有時候會激化矛盾,而且這些人中還潛伏著別有用心者。

  “先生今天受驚了,好生休息。”李曄寬慰道。

  趙崇凝道:“陛下,自李輔國以來,宦官稍一得勢,便無法無天…”

  “朕知道了。”李曄打斷他的話,他知道趙崇凝要說什么,也知道趙崇凝在想什么。

  文官和內宦是天敵,古往今來莫不如此。

  只是如今的情況,李曄不用劉全禮,能用誰?

  李曄原本對韋昭度等一干老臣抱有希望,可惜等來的只是失望。

  還不如一個韓全晦從各藩鎮搜刮錢糧有用。

  趙崇凝見李曄面色不好,告辭而去。

  見到趙崇凝離去,劉全禮才出現在李曄面前,“稟陛下,幕后主使之人已經查明,名為李振,現為金吾將軍。”

  金吾衛掌管宮中及京城晝夜巡警之事,不過李曄新建天策、禁衛兩軍之后,金吾軍相當于被裁撤了,金吾將軍自然也就做不成了。

  原本以為是汴州潛伏的細作所為,沒想到是長安舊人。

  “李振?”從他一系列的手段來看,這人也不是個簡單角色。

  “李振乃德宗朝名臣李抱真之后,自幼好學,屢試不第,只能投軍混個出身,去年剛擢升為金吾將軍,被裁撤,賦閑在家,由此懷恨朝廷,召集舊部謀劃此事。”

  這么說來,這個李振還是功勛之后。

  李曄感覺大唐就是死在腐敗的科舉上的。

  當初黃巢也想考個公務員,被拒之門外。

  敬翔也是屢試不第,還有如李巨川一樣,考上了也沒用。

  “人抓住了嗎?”李曄還真想見見這人。

  劉全禮道:“此人在事發前一日,正好被朝廷派去浙東宣慰董昌,奴婢已經派皇城司偵騎往潼關、商州方向追索。”

  李曄心中一嘆,這人如此狡猾,出了長安,恐怕再難找到。

  要說這大唐潛在的敵人還真多。

  不對,李曄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廷正在改制,是誰下的命令?”

  代表朝廷宣慰浙東董昌,這么大的事,他這個皇帝居然一點不知情。

  再說挑動三省六部的舊員,一個金吾將軍,沒有這么大的能量,也就是說,還有大魚潛伏在長安城里。

  劉全禮面色一變,“奴婢這就去查。”

  同州至蒲州一帶,數支騎兵頻繁往來,附近的山川河谷都有他們的足跡。

  周云翼有時候帶著騎兵越過蒲州及河中府,往絳州方向探查。

  大軍云集的河中反而出奇的平靜,除了各方斥候小規模的沖突,基本沒有爆發什么大戰。

  “將軍,南方發現梁軍斥候在窺探我軍。”部下遞來水囊,周云翼一飲而盡。

  太原和汴州都視河中為肥肉,不肯松口,從李罕之開始,雙方不斷增加力量,最后李克用親自領軍前來。

  不過朱溫的動向仍是不明,過了絳州,斥候生還的幾率大降,僥幸活著回來的也沒帶回什么有用的情報。

  “抓個舌頭回來。”周云翼一聲令下,身邊即有數名強健騎士策馬沖出陣列。

  一炷香的功夫,便帶著梁軍斥候回返。

  而此時南面和東面同時煙塵滾滾,似乎有兩股騎兵圍過來。

  “退。”周云翼嘆了一口氣,梁軍來的如此之快,他還準備越過絳州,到更遠的晉州、陜州一帶偵查。

  梁軍騎兵追到河中府才退回去。

  無論是周云翼還是梁軍,在河中府城墻下來來往往,河中軍就像沒看到一樣,緊閉城門。

  蒲阪大營就卡在進出關中的要道上,禁衛軍對來往的人都會盤問一番。

  河中大亂,流民都往關中跑。

  這是周云翼樂于見到的。

  當然也有從關中往河中去的,對這樣的人,禁衛軍的盤問要更細致一些。

  周云翼帶領騎兵回營的時候,正見到士卒在盤問一個書生。

  常人在見到殺氣騰騰的騎兵靠近都會有些懼色,但這個書生頗為淡定,還沖周云翼和善的笑了笑。

  周云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這人似乎有些行伍氣,這引起了他的興趣,下馬走近,“你是什么人?去河中做什么?”

  書生沖周云翼拱手施禮,“這位將軍,在下京兆李振,去河中府省親。”

  一聽是去河中府,周云翼沒太當回事,往來的人大部分都是去河中府,畢竟那里有鹽池,還算太平。

  周云翼也沒想太多,“河中不太平,你自己當心。”

  李振沖周云翼拱手,“多謝將軍提醒,小人省的。”

  郭崇韜回到晉軍大營時,終于看到恢復一些士氣的將士。

  當然,普通將士根本不知道如今面臨的形勢,他們只看得到一座絳州城。

  “氏叔琮三萬大軍進抵望月山,正好卡住我軍退往沁州的路徑。”李克用獨眼中閃過一絲悔意。

  “朱全忠用兵一向穩扎穩打,謀定而后動,從不暴露自己的軟肋,我軍想尋其弱點太難。”對天下最強霸主,郭崇韜必然有所了解。

  河中之地對李克用太重要了,不僅是人口土地的問題,一旦落入朱溫手中,就有了進攻河東和昭義的支點,這是李克用最不能接受的。

  “難道我軍真打不下河中?”李克用滿臉的不甘心。

  這個問題在回來的途中,郭崇韜已經想過了,晉軍現在需要的是一場勝利,哪怕是小勝也會極大的增強士卒的信心。

  “朱全忠不暴露他的軟肋,我們可以引出他的軟肋。”

  “哦?安時快快道來。”

  “朱全忠企圖借絳州消耗我軍實力,但我軍沒必要在絳州死戰,沁州去不得,可去北面隰州,張存敬、王重師死守絳州便無意義,氏叔琮在望月山的三萬大軍也沒有意義,守住隰州,我軍便脫離梁軍合圍之勢,張存敬、王重師、氏叔琮、李思安任何一軍敢追來,必是送死。”

  李克用又沉吟起來,他何嘗不知道這是郭崇韜在隱晦的勸他撤軍。

  “大王不可再猶豫不決,多在絳州城下一天,形勢便對我方不利一分。”

  李克用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幾上,“啪”的一聲,案幾四分五裂,“明日,大軍回撤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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