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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人盡其用

  “之前是朕考慮不周,神策軍的事還是要勞煩張將軍。”李曄也明白了,這事只有張承業能辦。

  張承業也不推辭,“臣必竭盡全力,讓神策軍成為陛下左膀右臂!”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

  眼下神策軍戰兵八千,細柳城六千禁衛軍,華州李筠部兩千人,同州周云翼部兩千人,潼關張行瑾部一千五百人,差不多兩萬戰兵,比沒裁軍前少了近一半,不過戰斗力絕對有質的提升。

  特別是神策軍,刀把子握在自己手上,這比什么都強。

  華州現在是腹地,兩千兵力夠用,不過同州、潼關就有點捉襟見肘了。

  同州西北是鄜坊鎮保大節度使李思孝,東北是河中王重盈。

  李思孝和定難軍李思恭都是黨項人,也就是后世西夏的祖宗。

  李思恭乘朱玫之亂和保大節度使東方逵卒,派遣李思孝攻取鄜州,不久又拿下延州,文德元年,朝廷從李思恭請,授李思孝保大節度使、鄜坊丹翟等州觀察使,于是兄弟二人據有兩鎮八州之地。

  前次張浚忽悠昭宗打李克用,李思恭李思孝兄弟倆積極響應,出兵不出力,在外圍保存實力,隨時準備撿李克用的人頭。

  李存孝大發神威,輕而易舉擊潰張浚,兄弟倆見沒便宜占,立即退軍。

  有這么個居心叵測的鄰居,李曄不得不防。

  還有王重盈,潼關也處在王重盈的兵鋒一下。

  一千五百人,實在有些不放心。

  而且河中軍和唐廷本就有舊怨,僖宗朝時,大宦官田令孜急于搞錢,看中河中軍安邑、解縣兩地鹽池,一頓操作猛于虎,直接逼急了當時的河中節度使王重榮,王重榮是王重盈的兄長,也是平定黃巢的功臣之一,滿腹怨氣,聯合李克用攻陷長安,田令孜挾僖宗逃往鳳翔,引發了朱玫之亂。

  李曄思索了一陣,決定各調三千神策軍去同州、潼關。

  張承業深以為然,“鄜坊、河中兩地明面對朝廷恭順,實則包藏禍心,若無重兵駐守,遲早生出覬覦之心。”

  三人又詳談了一番,高行周把能推的差事全推了,說自己只擅軍伍之事,其他的力不從心。

  李曄哭笑不得,不過這樣也好,權力太集中在一個人身上不見得是什么好事,既然高行周主動提出來,李曄就不客氣了,把神策軍分為左右兩營,各三千人,李曄自領都指揮使,張承業為副都指揮使,高行周為左營指揮使,阿史那真延為右營指揮使。

  在李曄心里,高行周和阿史那真延都是小將,可以為神策軍帶來朝氣,而且有張承業坐鎮,神策軍的馴化是遲早的事。

  處理了神策軍的事,李曄算是放下一塊大石頭。

  剛出營門,就見崔昭緯父子二人還跪在雪地里。

  融雪天比下雪天還冷,崔昭緯凍得臉色發青,崔源朗則像只斗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盯著膝蓋前的雪地。

  要說這崔昭緯真是聰明人,這么快就反應過來是李曄動的手。

  “崔愛卿啊,這是干什么?雪地里冷,快起來,凍壞身子可就不好了。”李曄無比熱切的扶起崔昭緯。

  “老臣惶恐,教子無方,愧對陛下。”也不知是天冷,還是真惶恐,身體一直在抖。

  崔昭緯也才四十大幾不到五十的樣子,整天老臣老臣的,也不嫌害臊。

  李曄其實知道他在惶恐什么。

  吞并鎮國軍之后,李曄威望大漲,如今神策軍握在手中,反觀他的靠山王行瑜,跟李茂貞反目之后,不得不依靠朝廷,勢力大不如前,對朝廷的威脅也降低了不少,又有劉全禮勾搭,崔昭緯的價值大大降低。

  四個宰相中,他的位置岌岌可危。

  韓全誨有李茂貞罩著,崔胤有朱溫勾搭,而韋昭度有清流名望護體。

  能混到宰相的,沒一個腦袋瓜子不靈。

  現在崔昭緯一家人的性命,也就李曄一句話的事。

  李曄拍拍他手臂,瘋狂暗示道:“崔愛卿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天這么冷,早點回家享清福去吧,兒孫滿堂,也不錯了。”

  要說大唐對宰相還是不錯的,只要不罪大惡極,站錯隊之類的,基本都受到李唐皇室的優待。

  崔昭緯上臺唯一的正事就是跟韓全誨斗來斗去,算不上罪大惡極,背后又站著崔家,如果能主動下臺,李曄也會給足他面子。

  崔昭緯全身一抖,明顯聽懂了這句話,眼睛卻不敢看李曄,“老臣年事雖高,但仍能為大唐遮風擋雪。”

  遮風擋雪?不把大唐捅個窟窿出來就算不錯了。

  這家伙是不愿放權啊,李曄笑了兩聲,“崔愛卿身板這么弱,還想著為大唐遮風擋雪,朕心甚慰。”

  說完就不想理他,帶著親衛離開。

  沒想到崔昭緯又跪了下去,嚎啕大哭:“陛下,老臣一心為國,天日可表!”

  不說也就罷了,一說李曄火氣也上來了,若是沒有王行瑜逼迫朝廷,這廝哪有機會登上宰相之位?李曄回身盯著他:“崔愛卿說話要摸著良心啊。”

  演技可以啊,說哭就哭,比后世某些明星強多了。

  崔昭緯也不怕丟人,從雪地里一路爬到李曄面前,“陛下若是不信,老臣現在就撞死在陛下面前。”

  “別別。”李曄最怕的就是這種要死要活的。

  真撞死了,還不濺李曄一臉血?

  不過崔昭緯的樣子的確有些可憐,李曄動了點惻隱之心,又把他從地上扶起,“崔愛卿,你我君臣一場,用不著這樣,依朕看,朝堂你是呆不下去了,朕不動你,韓全誨崔胤也不會放過你。”

  誰都知道痛打落水狗的道理。

  “陛下、老臣、老臣苦啊。”又要往下跪。

  一輩子削尖腦袋往前擠,好不容易混個宰相,沒到半年,又要下崗,換誰也不甘心。

  他不嫌累,李曄還嫌累,“崔愛卿,你聽朕把話說完。”

  李曄抓著他的手臂,不讓他跪。

  “韓全誨、崔胤之流竊據宰相之位,尸位素餐,于朝廷于社稷于天下百姓,沒有絲毫功德,愛卿以為朕會讓他們一直在朝堂坐著?還以為勾結幾個藩鎮就能脅迫朝廷?今時不同往日了,朕跟你說這些話,就是好聚好散,不要鬧到最后,大家都不體面,朕的宰相要有實實在在的功績,不是靠旁門左道。”

  這算是李曄的肺腑之言了。

  沒想到崔昭緯還不放棄,“陛下要功績,臣也可以做到啊。”

  “你?”李曄心中一樂,還真記不起他除了能當臥底還能干啥,隨口敷衍道:“有本事,愛卿把王行瑜勸降了。”

  崔昭緯眼神大亮,掙脫李曄手臂,“臣領命!”

  還當真了,李曄上下打量崔昭緯,“愛卿一定要量力而行啊,這不是開玩笑的。”

  崔昭緯無比認真,“陛下放心,臣必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邠寧鎮回歸朝廷!到時候陛下莫要忘了給臣留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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