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壬戌)春正月朔,春日神鏡自毀。今日抄。春日神鏡自毀。
消息通過電報飛速傳到江戶,忠右衛門知道的可能比孝明天皇還早一些。畢竟松平慶永還得先派人入宮請求拜見,并知會武家傳奏和宮中近侍。
此時御前會議已經結束,忠右衛門正在江戶城內的工地上巡視。之前不是本丸大燒失,連大奧都燒毀了泰半嘛。整個江戶本丸就剩下一個天守還堅強的杵那兒,忠右衛門也不會去住天守,所以開始修筑西式宮殿。
順道還有各位老中所轄部門的辦公樓,這會子也都在構建之中。將來又要住,又要辦公的,忠右衛門上心,其他的老中也上心。
“怎會有這等事?”
望著手里面的電報,忠右衛門第一想法就是有誰要給我找不痛快吧。畢竟神鏡這個東西,可不是說就懸掛在神社正殿上的。那要是日曬雨淋幾百年,爛了也就爛了,可以理解。
可是因為他是神鏡,所以不僅僅一般不公開露面,還使用多層材質的袋、函、盒反復包裹。后世里面法門寺出土那個舍利塔七層還是九層來著,春日大社的神鏡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而且他不是說秘藏在不見天日的地方,是被供奉在大殿正中的飛云臺上,外面七八九十層包裹,打開就得十幾分鐘。
難不成真是自己裂了?
至于為什么發現他裂了,因為京都要進行祇園祭(ぎおんまつり)了。據說起源自869年,當時疫癥爆發,京都百姓把八坂神社內的神像搬出神社,在京都市內巡行,祈求潔凈及消除瘟疫。
作為鎮護國家都城的神社,春日大社肯定要出來祭祀一番,請求天照大神能夠蕩滌世上的污垢,保佑百姓平安。
去年這時候,神鏡是好好地,還可以對著太陽招搖呢。今年捧出來的時候,就發現這神鏡碎裂開來,已經自毀了。
怎么辦吧!
“臣立刻就派人去查。”黑川慶德看忠右衛門眉頭緊皺,就知道忠右衛門是在懷疑有人搞破壞。
“你且派幾個精干人手,會同京都新選組,查問此事。”雖然人為破壞的可能性比較小,可是忠右衛門還是得去查一查的。
要是查出來人為破壞,那就無所謂的,再請一尊神鏡就得了。反正孝明天皇的寶庫里面肯定有唐朝賞賜的銅鏡,找點人跳跳大神,祝禱一番,天照大神就能附身上去。
“明白!”黑川慶德轉身就去吩咐。
“將電報轉交幾位老中一道過目。”忠右衛門又指著另一個近侍說道。
很快江戶的諸位老中,就知道了這件事。原本松平齊宣還想著是不是要立刻升殿去拜見忠右衛門,他身邊的一名家臣拉住他,直說上様不立刻召見,就是要您好好的考慮一下應對的策略,明天御前會議可以直說。
而不是現在就像無頭蒼蠅一樣,急匆匆的趕去忠右衛門的家中。你趕去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有什么用呢?
松平齊宣深以為然,就和自己的家臣商議了起來。家臣叫做津田真道,乃是佐久間象山的高徒,被他舉薦來江戶的。
原系美作國津山藩藩士之子,但不是長男,沒有家業繼承。為人勤學好問,準備參加御家人大考,恰好當時松平齊宣擔任老中·教育總監。對談之下,十分喜愛,便直接擢入江戶大學,不出意外的話,之后還會去法國留學。
轉天,御前會議。
春日神鏡自毀這個事情,自然就是整場會議最需要討論出個結果的要案。忠右衛門在家也想了一夜,除了認為可能有人為因素之外,還認為京都方面一定會有人借此生事,甚至是公開跳出來和幕府唱對臺戲。
天照大神的事,還不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你有本事把天照大神請下來嗎?
或許之前應該救兩個太平軍的人來江戶的,且把那套代天父傳言,或者是代天兄傳言的功夫學會,這時候保不齊就用上了。
忘求了!
“諸位有何教余。”忠右衛門坐在首座的沙發上,望著下面排排坐的大臣。
“臣是否上書一道,去往禁中?”德川慶保因為是西丸老中,身份比較低,只能坐在倒數第二的位置。
他和孝明天皇的關系非常的好,兩個人如至親兄弟一般的親愛。幕府有什么解釋,或者其他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比別人說要強一點。起碼孝明天皇信他比信別人,信的要多一點。
話外音則是,要我編什么瞎話,忽悠一下孝明天皇嗎?
“此事不急,且先候著。”瞎話?我這還沒編好瞎話呢,你先往后稍稍,等我們瞎話編好了,你再寫信。
“明石侯呢?”忠右衛門轉頭看向松平齊宣。
昨兒晚上松平齊宣和津田真道合計了半宿,心中還是略有所得的。況且他還知道一些忠右衛門秘密的安排,所以可拓展的方向也更廣。
“臣以為靜觀其變,福井侯不正在京都嘛。”松平齊宣微不可察的向忠右衛門遞出了一個眼神。
“不妥吧,恐有宵小借此妖言惑眾。”大岡忠恕倒不是駁斥松平齊宣,他只是揣摩忠右衛門的心思,認為京都亂了,忠右衛門會很不開心。
“命新選組全力照護街面,但有造謠者,拿了遠流樺太。”松平齊宣到是不太擔心謠言。
就算有謠言又怎樣,在得知了忠右衛門的計劃之后,松平齊宣感覺忠右衛門可能在期待著謠言,并且希望謠言的傳播,令部分人從蠢蠢欲動,進一步發展為預備動手。
真要動手,那就好咯!
“上様的意思是?”阿部正外剛入閣,排位倒數第三,他發言略帶著小心。
“余已派人去往春日大社,至多三五日,總能有個回信。”忠右衛門準備先看看調查結果,再決定下一步行止。
聽這個話音,大伙兒也察覺到了,事關重大,忠右衛門不想立刻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