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內的辦學…”
吉田松陰欲言又止,他忙活了一年多,雖然僅僅只是說學習西洋的軍事技藝,前來就學的學生也不過二十余人。中途還有被家里叫回去的,情況很一般。
偏偏命他回鄉辦學的毛利敬親也是這么一個態度,你小子就好好教軍事技藝就完了。其他的東西,都是些什么破爛玩意兒。我國是自神武天皇以來,萬世一系的地上神國,還需要學那些狗屁玩意兒?
到這個時間段,吉田松陰還是一名比較尊奉正統,同時擁護舊大名統治的,相對保守的學者思想家。他在歷史上的這個階段,還試圖依賴藩內的大名和家老,以及朝廷公卿高門,發起對老舊幕府的討伐。
如今因為忠右衛門的出現,幕府的改革雖然磕磕絆絆的,可是確實有幾分振作的氣象,大大小小的近代工業辦了不少,新軍也在操練。這就使得吉田松陰在結合了英國求學的實際情況之后,認為萩藩也應當以幕府的成功之處為籃板,進行改革。
原本的倒幕思想,也轉換為了君主立憲,諸侯會商。試圖借助中上層現有的力量,推動萩藩的變革,使自己的家鄉,不落后于時代。
但是令他糾結的是,毛利敬親這廝根本就不是個開國派。盡管對君主立憲很感興趣,可又對君主立憲緣始的英國充滿敵意。
矛盾!
最終歷史上,他提出了“草莽崛起論”!
不裝了,老子攤牌了,你們這幫渾身腐臭味的舊存在,都去死了得了。草莽之間的那些有志之士,才是挽救整個國家命運的根本所在。
他的這一番理論瞬間迎合了萩藩那些蠢蠢欲動的社團分子的心思,那些社團分子有了理論指導,這個戰斗力瞬間就暴漲了無數倍。恰好高杉晉作這名萩藩上士又是吉田松陰的好學生,繼承了這一切。
歷史上的長州藩,便迅速成為了尊王攘夷大本營。而后和高杉晉作是同學的那些豪農豪商子弟,以經濟手段協助高杉晉作。保守派收不上稅了,豪農和豪商只把稅交給高杉晉作,這藩政不被高杉晉作把持就有鬼了。
“松陰以為開國到底如何?前番訂立新約,舉國洶洶。英法夷人涌入我國境內,一時難治。”忠右衛門很想聽聽吉田松陰的想法。
“必須開國!”
聽完忠右衛門的問話,吉田松陰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作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年輕人,同時還在英國留學經年。他深刻的意識到日本與英國的差距有多大,日本要是再閉關鎖國,那就只有淪為殖民地一途。
此時的日本,真就是一個只能出產米和絹(生絲)的國家。而英法列強,槍炮犀利,巨艦大船,軍隊何止百萬。只需要動一個小小的指頭,就能把幕府給徹底按死。至于萩藩,更是不值一提,沒有做列強對手的資格。
此時不開國,不變法,不圖強,更待何時!
“可開國之難,你也知之,來江戶時,可曾路過神戶?”忠右衛門感慨了一句,吉田松陰起碼在思想上,和咱還是保持一致的。
“神戶一日三變,此乃開國之良處!”吉田松陰坐船來的江戶。
從上海發往橫濱的定期航線,這會子已經在神戶開始停靠了,主要是為了轉運部分日本沒有的建筑材料,以及各種人員。法國人很重視這塊從幕府租界來的距離區,準備以神戶為根據地,在日本擴張法蘭西的影響力。
在神戶等候船只時,吉田松陰望著每分每秒都在變化的神戶港,頗為觸動。瞧瞧日新月異的神戶,再瞧瞧充滿陳衰腐朽之氣的萩城,簡直氣死人。
“那君主立憲呢?”開國算是一致的,政權組織形式上面,兩人可能就有差異了。
“殿下…”吉田松陰沒有回答,望向忠右衛門。
“我為幕府御家門,自然希望維持幕府舊制,至于君主立憲嘛…”忠右衛門的屁股在幕府上面,這是無法改變的。
“幕府非君主立憲而不能延續!”吉田松陰卻聽出了別的意思。
如果你要是倒幕,那么就只能和忠右衛門做仇人了,沒有別的解決辦法。可如果雙方的目標都是讓幕府延續下去呢?起碼在這個大目標上是一致的,過程什么的,總能談的嘛。
“愿聞其詳。”忠右衛門笑了笑。
有一說一,身為幕府御家門,將軍之弟,忠右衛門天然的拒絕幕府將軍的權力被削弱。但是作為先知先覺,了解歷史的忠右衛門本人而言,說句難聽點的,早期的目標是給帝國主義帶英做狗,就算變成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也心甘情愿。
所以從本質上來說,如果君主立憲確實能夠加強幕府的國力,抵御殖民地化,那么忠右衛門也可以接受君主立憲。前提是君主立憲不能干的比給帶英或者法國做買辦政權,或者傀儡政權還差。
你要是說讓德川家定變成一個吉祥物,屁用沒有了,那忠右衛門肯定要反對的。如果德川家還能在某種程度上控制日本的國政,那改一改,倒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我觀殿下行事,似乎早年間便著手處置武士一事。”吉田松陰面帶微笑。
“恩?”好家伙,這么多年以來,第一個看出忠右衛門在解決全國六十萬武士安置問題的,居然是咱們的小老弟吉田松陰。
“德川鐵道會社,前后安置幕府二千余人。自元和以來二百余年,乃是首例!假設鐵道鋪設全國,可安置之人,不下數萬乃至十萬,則東國之武士,盡皆傾心幕府,不生反意。”
面上滿是自信的吉田松陰,望著忠右衛門,一副天下你我為知己,汝之行事,我已深知的樣子。
“不錯!不錯不錯不錯!”忠右衛門很高興啊,終于有人理解我啦。
“然則草莽間浪人、町人等,又當如何解決呢?”吉田松陰指了指屋外的廣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