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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換人大打感情牌

  秋末冬初的夜,位于關東平原上的江戶已經很是寒冷,但是忠右衛門一味催動胯下良駒,竟也不覺涼意。

  新建的濱松藩邸門口居然還有人在排隊等候,不過也不稀奇,天底下權勢最大的肯定已經不是水野忠邦了。但是論及在德川家慶面前說話最管用的,那必然還是水野忠邦。只要水野忠邦嘴皮子碰一碰,天大的事也有可能給他圓了。

  守門的濱松藩士一瞧是忠右衛門,立刻排開一堆正在排隊的,領著忠右衛門往里面走。走到內廳,還是要通報一聲的,憑咱們的面子可以不坐門口的冷板凳,但是這門前能夠不通傳的,也就只有水野忠邦的老婆孩子咯。

  里面依稀傳來一個男子絮絮叨叨的羅圈話,忠右衛門沒有細聽,障門被拉開,水野忠邦閉著眼睛,斜靠在扶幾上面,似乎根本就沒有在聽那個男人說話。

  侍從稟報說忠右衛門前來拜見,水野忠邦這才微微睜開眼睛,瞧了一眼那人,那人立刻閉嘴。然后水野忠邦道了一聲“知道了”,便讓侍從把那男人給帶走。那人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是又不敢對水野忠邦有所忤逆,只得悻悻離開。

  “坐罷。”水野忠邦用手指了指,然后又閉上了眼。

  “能給口水喝?一路跑過來,不甚覺熱,到了您這反倒有些口渴。”忠右衛門在水野忠邦這,不準備講道理,只準備套近乎,打感情牌。

  “自己喝吧。”水野忠邦身邊有一個火盆。

  日式的火盆就是個陶瓷缸,缸里面填上沙土,上面擺上木炭,生火取暖。一般人家還會在木炭上放個鐵網,有人喜歡在上面烤年糕,也有人在上面煮茶。水野忠邦身體不好,這個時節已經用上了火盆,倒也不稀奇。

  侍從拿過來一個茶杯,忠右衛門自己動手倒了一杯,茶水正溫,喝著挺好。咕咚咕咚灌了兩滿杯,忠右衛門這氣也順了。

  “也不為什么大事,想著來瞧瞧您。”

  “幾點了?”水野忠邦也不搭忠右衛門的話,他已經是修煉完畢的老狐貍精了,就是憋著忠右衛門,讓忠右衛門自己開口。

  “七點半。”水野忠邦家當然有上好的自鳴鐘,侍從瞧了一眼。

  “七點半啦,到是該歇下了。”

  “您歇息前,總得把今日的事辦完再歇吧。”見水野忠邦滑的和泥鰍似的,忠右衛門只能主動開口,感情牌真是不好打啊。

  “何事啊?”

  “幕府存續大事!”

  忠右衛門靠上前,那名水野家的侍從很乖覺的走了出去,站門口順道遣開閑雜人等。

  這會子水野忠邦的眼睛也睜開了,老邁的氣息也不見了,似乎就是在等待著忠右衛門上門,說一說這個幕府存續的大事。

  “您當知晉惠帝故事,方今世子殿下,亦是圣質如初。”

  說白了就是腦子不靈光,時好時壞,沒有統御天下的本事。可是這樣的人注定要坐到大位上面,幕府將來要怎么辦?

  您身為幕府的擎天白玉柱,在躺倒之前,不得把幕府的這攤子爛事給處置完了?您要是就這樣直接一躺,等德川家慶也死了,天下交到腦損傷的德川家定手里,這幕府還能有個好?直接完蛋差不多吧!

  話說出口,水野忠邦就知道忠右衛門什么意思。他確實深愛著這個德川幕府啊,他怕這個德川幕府完了。所以他愿意為這個幕府奮斗犧牲,不計較自己的成敗得失。

  所以現在島津亂起,不論最終的結果如何,那都會使得薩摩藩死掉一大批食利者。少了這么多人,薩摩需要負擔的就少了。間接的,薩摩的就有余力去改革變法,薩摩的實力就會愈發的強大起來。

  咱們反正一張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同樣的一件事,這個角度看是這樣,那個角度看就是那樣了。見蜂須賀齊裕和見水野忠邦,那當然是要說不一樣的話的。

  現在必須要制止薩摩的內訌,讓擁有矛盾的兩撥人繼續存在。不僅讓薩摩繼續擁有大量的食利階層,同時還能讓薩摩自己內斗不休,無力統合起來挑戰幕府的權威。

  水野忠邦作為一個一心保扶幕府的大臣,他當然知道外樣強大了,就一定會起來反抗幕府。而忠右衛門說的,讓島津家不分出勝負,繼續內斗,實在是太符合幕府的利益了啊。

  他十分樂意做這種事情,幫助薩摩一輩子內斗下去,永遠不要內部統合完畢!

  “說下去!”水野忠邦坐直了身子,讓忠右衛門把自己的計劃說完。

  “為今之計,必須讓島津三父子到府交代,幕府居中調和,必不能令其家中一家獨大!”忠右衛門見水野忠邦接受,心下狂喜,但是沒有表現出來。

  計劃也很簡單,忠右衛門的計劃實際上也是符合幕府利益的。威望較高,已經統御島津氏多年的島津齊興隱居。他下面的兩個兒子肯定得不到所有薩摩藩士的支持,這樣薩摩就要繼續亂一陣,是水野忠邦非常樂見的事情。

  其次就是繼承人的選擇,島津齊彬是正牌子嫡子,雖然在薩摩倒行逆施不少,損失了一批支持者。可是畢竟占著一個又嫡又長,還是有些人緣的。加上外面還有一大幫外樣大名搖旗吶喊,給他繼承藩主大位,他應該能夠坐穩。

  可咱們是為了讓他坐穩大位的嘛?坐穩了好發展薩摩,起兵干幕府嗎?當然不行!

  必須讓重富忠教繼任藩主,身為庶子的重富忠教如果繼位,在部分士人看來,那就是廢嫡立庶,不得人心。薩摩必然會因為有一部分人不滿,甚至造亂。島津齊彬一派的殘余分子,也會處處牽制。

  那么薩摩起碼要好幾年才能夠平靜下來,即使平靜下來,也元氣大傷。這對幕府不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好事了嘛!

  薩摩越亂,幕府才越開心啊!

  “你這法子,到真有幾分意思!”水野忠邦笑了。

  這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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