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的,田安慶臧的成功接種,是一個極為生動且有說服力的例子。被天花困擾了上千年的人類早就知道,得過天花的人,以后就對天花有了免疫力,不會再被天花所殘害。
現在包括田安慶臧在內的六個孩子接種了牛痘之后,出現了和天花一樣的癥狀,且很快就痊愈無事,這真是令人驚喜的醫術。
斜靠在扶幾上的德川家慶聽著自己兩個弟弟還有一個老相好的回報,其實只要他愿意,甚至有人會幫他把接種牛痘的場景畫成連環畫上呈。
當然啦,口說無憑,德川家慶已經令松平齊宣去瞧過田安慶臧了,確實已經天花治愈,一切安泰。成功的例子擺在面前,德川家慶也動了心思,終于想著是不是要給自己的兩個女兒接種一下牛痘。
蜂須賀齊裕、松平齊宣、大岡忠固三個人互相極快的瞧了幾眼之后,便由松平齊宣往前湊了湊,向德川家慶進言。
接種牛痘其實花不了幾個錢,主要是將“痘苗”好好處置,然后妥善保存。最好是那種連續七代以上都接種成功之后收存的“痘苗”,再考慮為兩位公主接種的事情。
怎么才能接種七代人,將痘苗的“火性”全部去除呢?
那還不簡單,江戶貧民數十萬,兒童不在少數。將軍様廣施恩德,開內帑,掏錢為百姓接種牛痘。既能夠讓百姓免于天花的困擾,同時還能夠大規模的試驗,繼續觀察情況。
聽了這個建議,德川家慶點了點頭,十分認可。松平齊宣說這話當然是忠右衛門教的,咱們說過無數遍了,能夠納稅的本百姓在德川家慶眼里還算是個物件,不繳納年貢米的浮浪小民,那根本不在德川家慶的眼中。
而咱們知道牛痘真的很好,沒有什么大問題。該怎么讓幕府出錢出力推廣呢?那自然是有從德川家慶身上想辦法!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自己的屁股挪到德川家慶那兒,從他的思路出發去想。所以忠右衛門便和松平齊宣好生商量一番,咱們出的這個主意完全是為了兩位公主殿下的安泰啊,真沒有別的意思,赤誠一片。
幾千兩黃金對德川家慶而言,不過是幾身衣服的事情。掏出這點錢來,既能夠幫助自己的女兒接種祛除了“火性”的痘苗,又能夠在老百姓那里撈取一大波聲望,被老百姓贊譽一番,何樂而不為呢。
說給錢就給錢,松平齊宣趁熱打鐵,蜂須賀齊裕和大岡忠固也幫忙說項。就憑江戶城這個蜂窩煤一樣的垃圾保密手段,要不了半天,江戶就能傳遍是他們三位勸說德川家慶掏錢為江戶小兒免費接種牛痘的。
聲望美譽的大頭肯定是德川家慶的,可他們三個不也能撈一個體恤百姓,寬仁愛民的贊揚嘛。反正又不用自己掏錢,何樂而不為呢。
幾人正說著,御小姓突然在走廊上大聲通報,說是紀州家派人登城,請求德川家慶的接見。
紀州家能有什么事?德川齊疆又沒有兒子女兒的,接種牛痘也輪不著他家啊。之前英夷來犯幾人還見著德川齊疆登城一道商議對策呢,這會子一定要拜見德川家慶干嘛嗷。
既然人家請求了,那肯定要見啊。紀州家算是現在德川御三家最親密的一個分家了,這點面子能不給嘛。
不過牛痘的事情還沒談完,德川家慶也不讓三人走,準備紀州家臣把話說完,就繼續剛才的話題。
早就等候在中奧外間的紀州家臣被傳上殿,臉上明顯帶著驚惶的顏色,也沒管殿上還坐著幾名大臣,慌亂的拜完德川家慶,就說出了一樁大事。
德川齊疆病重!
重到什么地步?按照那個家臣的說法就是出氣多進氣少,可能就在今天或者明天了!
消息來得太突然,作為自己弟弟的德川齊疆,德川家慶覺得他應該身體還湊合啊。之前還登城拜見呢,怎么這說倒就倒了。仔細算來德川齊疆今年才不過三十歲,正當壯年,這是害了什么大病?
殿內眾人多少都被這個消息震驚到了,還好一幫人里面還坐著個大岡忠固。雖然本事未必有多大,可到底是維持會長,能做好維持會長的人,這水平起碼總在及格線以上吧。大岡忠固立刻表示應該派人去探望,同時詢問德川齊疆對紀州藩繼嗣的看法。
因為德川齊疆無嗣,御三家之一的紀州家極有可能出現嚴重的繼承危機!
平時咱們總說大岡忠固笑嘻嘻,好像個平凡老頭,這時候倒也能見他還是有兩分辦事的臨機應變。德川家慶被這么一提醒,立刻應是,也不煩別人了,就讓蜂須賀齊裕和松平齊宣趕緊去紀州藩地探望德川齊疆。
得了,還說啥,趕緊動身去啊。瞧那個紀州家臣的樣子,德川齊疆可能真的就差那么一口氣了。要不是死到臨頭,恐怕也不會這么急著來求見。
紀州藩邸在赤坂,就是未來東京赤坂區的那個赤坂。距離江戶本城實際上也不是很遠,坐轎子都要不了多久,兩人打馬直驅。這剛跑到赤坂紀州藩邸的門口,里面就傳出哭聲。
兩人心下一凜,剛下馬,紀州的家臣就拿出一塊牌子,寫著從二位權大納言德川齊疆云云。那牌子自然是告知內外,紀州藩主薨了。
人沒趕到,已經病逝。兩人立刻入內詢問,人都已經死了快半小時了。身子都開始涼了,還談什么聽遺言。
無奈回報德川家慶,事情也立刻傳開了,江戶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德川齊疆的死訊。而他這一死,原本漸漸平息的矛盾,就再度有公開化和逐步激烈的趨勢。
現在德川諸家門子嗣凋零,原本歷史上的高產王德川齊昭已經被弄死了,也間接著少了十個男丁。各家各戶的兒子都有安排,現下里想找個多余的男丁入繼紀州幾乎不可能。
除非…
除非將之前松平慶永提議的田安慶臧送到紀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