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柳安泉奇怪地眨了眨眼睛。
“不去?為什么?”
“錢不夠…”
高杉原如實回答。
他家里目前還擔負著六十萬的債務,就算高弱梨說能在這年內還清債務,他們家還是家徒四壁,一切重新開始。
不論是實際情況還是霓虹那邊的生活費和學費,都不在他能承擔的范圍內。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他和高弱梨真的把債務還清了,高弱梨現在處于重新創業的階段,他希望能留在這里陪她。
柳安泉惋惜地點頭。
“確實,去那邊一年好像都要十五萬的費用,還不包括你高中畢業后的支出。”
高杉原早有預料地挑了挑眉。
“那好吧。不過這個報名在七月份才截止,要是你回心轉意的話隨時告訴我喔。”
柳安泉也沒再強求,拍拍手掌。
放學鈴聲打響,高杉原應付地攤攤手。
“嗯,下次一定。”
離開學校,高杉原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來到往日擔任補習老師的家教機構。
五姐妹離開的第二天,他就開始重操舊業,通過家教掙錢。
“晚上好,高老師。”
家教機構的老板向高杉原恭維地笑道。
在大環境下,很多在校老師都沒法在校外兼職補習老師,課外輔導供不應求。
就算是個高中生又如何,能給他賺到錢就是好員工。
高杉原對他禮貌地點頭,順利拿回自己工作后,他現在在給兩個初中生補習。
工資遠遠沒有給五姐妹補習時豐裕,兩周課程下來只有三千五的薪酬,還要扣除落到家教中心賬戶的百分之十場地中介費。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家教不需他要前往學生家里,他只需要在家教中心等學生上門,進行授課補習即可。
有了教五姐妹功課的經驗,高杉原應對初中生更加綽綽有余。
這也側面反應了,五姐妹比華夏初中生還要笨!
每次想到這個,他總想嘲諷笑五人。
第一個學生補習時間從五點半到晚上七點半。
補習結束后,掛鐘的指針打在七點半刻度上,高杉原簡單解決晚餐,在家教機構里找到一個空房間,開始給漢語配日語音。
這是他在馬里亞納APP上找到的工作,專門給各種中文文章配日語音,要求很低,只要有流暢的日語發音,正確的語法使用,聲音條件稍好一點就錄用。
一篇小文章能賺一百元左右。
上周接了個日語版華強買瓜單子,小賺了一千。
但這種單子不是時時都有的,可遇不可求。
等到八點半,他繼續給第二個學生補習。
直到晚上十點才下班回家。
其實時間還算充裕,高杉原坐在公交車上看著城市夜景慢慢后移。
如果可以他甚至還想再兼職多一份工作,多儲一點錢。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已經意識到錢的重要性。
在這個社會上,錢是他生活最基本的保證,攢下來的錢無論是給自己還是給高弱梨,他都無所謂,但沒錢萬萬不行。
回到家里已經十點半。
高弱梨在房間開會,流暢的美式英語穿過房門飄到高杉原耳中,他靜悄悄地進入浴室洗漱,不弄出一點聲音。
溫水從頭淋到腳,洗去一天的疲勞。
六月中旬。
學校快要期末考試了,高弱梨打死也不讓高杉原再去做兼職。
理由是不能影響學習。
高杉原無語地聳聳肩膀,這期末考試在他眼里就是跪著要飯的,隨便能上七百分。
但高弱梨還是執意拉住他,不讓他再次兼職。
迫于淫威之下,高杉原只好暫時停止自己手頭的兼職。
停下來才知道,他這段時間已經成了打工狂魔,身兼五個兼職工作。
每天晚上去當補習老師;空余時間日語配音;每天中午當有償的圖書管理員;就連肯德基的服務員也應聘了一份,把周末時間給填滿了。
高杉原每天都把自己埋在工作里面,對此全然不知。
怪不得高弱梨讓他歇息一會,這打工量也只有目良千里能相媲美了。
“小杉你今晚還去家教,我回來把你的腿打斷!”
周日晚上,高弱梨前往圖書館前,威脅高杉原道。
高杉原一臉迷茫地躺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回答:“不會啦,暫時沒人找我補習了…”
高弱梨聽到這話才安心離開家,出門前還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身為母親,她自然知道高杉原最近的超負荷工作,高杉原每時每刻都在不停地工作,公社的驢都沒怎么勤奮!
但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看著他每天忙里忙外的,她痛心下定這個決心。
高杉原癱在沙發上,雙手舉著存折本,五月中旬到六月中旬,他一共賺了一萬七千三百人民幣。
看著自己賬戶的存款直迫八萬,他的眼神慢慢渙散,不一會兒,他的雙手倒在身體兩側,眼神空洞地注視天花板。
一旦空閑下來,他不知道該干些什么了…
這是典型的躲避現象,因為躲避某個事物,不斷用其他事物填滿自己,讓自己無暇顧及原來的事物。
那這個事物,究竟為何物?
六月二十六,六月最后一個周日。
“聽說你們學校有一個可以轉學去霓虹高中的校際合作項目?”
早上,高弱梨和高杉原在家里吃早餐,高弱梨忽然問。
“你聽誰說的?”高杉原咬一口手上的包子,問。
“野澤埋老師。”
“嗯,確實有。”高杉原咽了包子,緩慢回答。
“如果可以去那邊讀高三的話,對你考東京大學有很大的用途。”高弱梨輕聲地試探。
高杉原只是搖頭,“不去。”
“為啥?”高弱梨雙肘支在桌子上,“擔心我這個老家伙?”
高杉原白她一眼,沒有說話,安靜將早餐吃完。
“我出門了,要去肯德基打工。”
他背上單肩包準備出門。
高弱梨忽然在背后叫住他。
“喂,小衫,你難道不想去霓虹見見曾經的學生嗎?”
高杉原回頭,下意識說出口:“中野五姐妹?”
“嗯。”高弱梨點頭,似乎已經看穿了高杉原的心。
“沒空。”他搖搖頭。
“你一直把自己悶在校外兼職,難道真的只是為了賺錢?”
高弱梨忽然質問高杉原。
“我聽說有些時候,過度工作是為了逃避一些東西?”
高弱梨站起身子,來到玄關,拍拍高杉原的臉,讓他低沉的臉稍稍多幾分生氣。
“你最近又沒什么活力了,一點也不像和五姐妹相處時候的你。”
高杉原沉默下來。
他一直陷入彷徨的泥沼,經高弱梨的話,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身兼多份校外工職——因為他一停下工作,一空閑下來,腦子就不由分說地浮現機場里的場景。
中野一花,中野二乃,中野三玖,中野四葉,中野五月。
機場里他和中野五月親吻的場景過后,五姐妹苗條的背影依次從他眼眸虛影般晃過。
五人慢慢回過身子,五張一模一樣的臉蛋安靜地看向他。
他怦然心動,心悅不已。
他已經不想揣測那個吻了他的人是誰,因為在這淺層的真相下,一個更大的心結死死占據他的心,困惑和迷茫像一只由青翠玉藕形成的小手,五根纖細的手往手心靠攏,牢牢捫著他的心臟。
他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知道一個真相,意味著失去無數可能性。
喜歡,從來都是一對一嗎?
“今天別兼職了,跟媽媽去聽個講座吧。”
見高杉原迷茫的樣子,高弱梨卸下他肩上的單肩包,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