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距離周五過去還剩下最后十五分鐘。
高杉原和零奈齊齊躺在藤春市最高的建筑——市政府大廈頂端的天臺上,看著懸在深藍夜幕里的皎白殘月。
零奈躺平在一板呈45°向上斜去的白色瓷磚玻璃板上,瞇著雙眸,鼻尖呼吸出的氣息緩緩流動,放在身側的左手有節奏地敲著地板。
她右邊是高杉原。
高杉原雙手枕在腦后,漆黑的雙眸凝視月光,一聲不吭。
溫柔的月光輕籠住兩人。
高杉原視線內盡是沒有一朵烏云的夜幕,夜色漆黑重重的同時又格外透澈,閃閃爍爍的星星形成一條若隱若現、飄忽不定的星河,在夜幕中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流淌。
“我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齊齊出聲,而后相互望了望。
“你先說。”
高杉原動了動身子,找到一個舒服姿勢坐起來,后請道。
零奈依舊保持躺著享受里世界月光浴的姿勢。
沉默片刻,她不知所然地搖搖頭,“你一打斷,我又想不起自己想說什么來著。”
高杉原白她一眼。
“那你呢?”零奈問高杉原。
高杉原緩緩張嘴,剛想出聲,嘴巴卻呆滯下來。
“…我也忘了。”
“哈哈哈…看來我們兩人今天都不怎么在狀態呀。”
零奈笑起來,銀鈴般的聲音在夜色里回蕩,高杉原慢慢點頭。
他今晚確實沒什么狀態,一回到家就睡了一大覺,然后來到里世界。
“對了,你今天的驚喜做得怎么樣?”零奈問。
高杉原沉默下來,這還真不好形容。
“一言難盡。”
“展開說說。”
高杉原皺了皺眉頭,找到一個比喻。
“這感覺就像維密時尚秀觀眾席坐滿了人,維密天使們卻一個沒來。”
“好形象。”零奈揚起嘴巴淡笑,“看得出來你很傷心嘛。”
高杉原看她一眼,目光別到它處,“我沒有。”
“對了,避雷針呢?”
“那只小貓?”零奈扭頭看向高杉原,“我從昨晚就沒見過它了。”
高杉原撓撓額頭的劉海,“那就奇怪了,這只小貓會去哪兒了?”
零奈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安然地享受月光浴。
大廈下,整座城市都沉浸在一片漆黑中,仿佛陷入一灘悄無聲息、四處無光的沼澤。
高杉原忍不住哼歌,是《銀龍上的國家》。
夜晚似乎變成一個看不見邊界的罩子,哼歌聲在夜里輕緲回聲。
“零奈…”
他哼到一半,零奈忽然打斷他的哼聲,聲音從小嘴呼出。
她自己喊著自己的名字。
聲音有些縹緲,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
高杉原轉頭看她一眼。
零奈正面躺著,身材凹凸修長,在制服和月光的映襯下,她身體四周似乎還泛著一層薄薄的光。
“在這個世界活了很多年了…”零奈沒有什么聲調地說,“仿佛一個背著背包在夜里行走的旅行者,沒有了時間的概念。”
高杉原聽著,安靜地合緊嘴巴。
“本來以為這個世界不會有人知道我的名字的,但五姐妹會說出我的名字。”零奈眼睛看向高杉原,雙眸和月光重疊,影影綽綽的,“她們真的認識我?”
高杉原也沉下臉,搖頭,“我不知道…”
“啊要是這個世界多幾個人陪我就好了。你太無趣了。”
零奈忽然話鋒一轉,有些捉狂道。
在旁邊默默聆聽的高杉原“啊”了一聲。
“怎么就賴上我了?——我怎么就無趣了?”高杉原反問。
“要是你變成女的,說不定就好玩多了。”零奈自顧自地說。
“難道男女之間性別不同就不能一起愉快相處?”
“當然,價值觀和世界觀都不一樣。”零奈緩緩道。
“比如?”
“世界上存不存在奧特曼?”零奈看向高杉原,云淡風輕地問。
高杉原愣了愣,而后腦子閃過一個靈光,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不會吧,里世界里還真有奧特曼這東西?”
零奈擺擺手,無奈地嘆氣,“我就說男女生價值觀不一樣。”
高杉原直直地看著零奈。
“有吧,可能。反正我也沒看到過。”
零奈停頓一會兒,聳聳肩膀地說。
說著,零奈小手捂住嘴巴,臉微紅,“我怎么在說這種東西?”
“原來你是想和五姐妹聊天,是吧?”
高杉原總算看穿零奈的套路。
“如果能和她們說說話,說不定我就能知道其中的故事呢?”零奈仿佛自持著道理,居高臨下地看高杉原。
這一刻,她像中野二乃。
忽然,不到十秒的時間,黑暗宛如兇猛漲潮的潮汐海水瞬間淹沒兩人。
兩人抬頭望去,沒有一朵烏云的深藍色夜幕上頓時變了色,黑得可怕,仿佛世界末日前夕。
那黑暗的視感是天上不斷翻滾的黑云帶來的震驚感。
大片大片不知從哪兒出現的黑色烏云層瞬間遮蓋整塊天壁,沉甸而漆重,壓抑得讓人屏息。
微弱而皎白的月光光束霎時消逝,剩下被云層籠罩的一片陰沉的城市。
“怎么回事?”
高杉原警惕地凝神四處張望,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
零奈臉上罕見地露出驚訝的表情,當看到黑云中不斷翻滾的銀白色蛇形輪廓時,她震驚得閉不上嘴巴。
“是銀龍。”
“銀龍?”高杉原轉頭看她。
“嗯。里世界最罕見的生物,因為信仰而存在的中立靈。一般銀龍出現,都會帶來許多難以用物理學理解的怪異現象。”
零奈小聲而緩肅地說。
“這個世界的存在本來就很不科學了。”
高杉原小聲地呢喃。
兩人小心翼翼地仰視夜幕,直到那深藍的天慢慢恢復平靜,大片黑云消散,狡黠月光重新從高空落下,沐浴城市。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
由始到終,兩人都沒看清楚這傳說級別的生物長啥樣。
不過按照人類已有的相關龍的歷史與記載,高杉原大致能猜想出銀龍的形狀。
忽然,高杉原望了望銀龍來時的方向,心里咯噔地跳動一下。
“怎么了?”
零奈見高杉原的臉色忽然變差了。
高杉原的臉幾乎在一息的時間變得煞白,一種不好的預感充斥他的腦子。
“不行!我要去那邊看看!”
高杉原坐不下來,一躍躍到空中,直奔城市的一邊而去。
“喂,你去哪?”
零奈站在原地,踮起腳尖疑惑地問。
“碧梨園!”
高杉原大聲呼道,整個人消失在黑夜中。
零奈歪歪頭,不解地看向高杉原離開的方向。
碧梨園?
那不是五姐妹住的地方嗎?
不一會兒的時間,高杉原來到碧梨園中,懸浮在空中,他看到眼前五個人兒,直接在半空宕機了。
“不、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