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杉原緩緩站直身子,盡量用不引起悲傷情緒的口吻說,“從今晚開始,我就不是你們五人的家教老師了。”
話音落下,高杉原有些不忍直視五人的目光,生怕看到五張失落的臉。
畢竟相處了一個月,他自己也感覺自己和五姐妹之間形成了一種超過普通同學的情誼。
一開始他是奔著五倍的家教薪酬而來的,然而在長達一個月接觸后的現在,他每天想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如何穩穩地把五倍的錢給賺了,而是如何從各方面提升五姐妹的成績。
如果是往日在家教機構給其他人當家教老師時,他會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在有閑心之余才傳授點格外學習經驗。
但來到五姐妹這,他恨不得把自己會的東西全部傾囊授出,硬塞到五人腦子里面。
他不能表達自己現在對五姐妹是什么情感,情感這種東西是十分感性的,一出腦子就變得不完整、難以形容,再要通過嘴巴形容出來更變得殘缺不堪、言不能所指。
他難以形容跟五姐妹相處的日子是怎么滋味,但在周末和周一三天的思考下,他得出了一個比較合適的比喻。
第一次遇到五姐妹,他邁入一條兩邊開滿牽牛花的小徑。
在能看見五姐妹的日子里,他便徘徊在那條小徑里,身邊十萬朵盛開的紫色牽牛花齊鳴,陽光穿過飄著輕薄白霧的空氣,在蔚藍色的天空飛過,來到他身邊。
如今,中野五姐妹安靜地坐在坐墊上,客廳的燈光將五張小臉映照得十分迷人,雪白的肌膚中鑲嵌著晶瑩的紅潤,恰似在白瓷上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
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
但五人臉上沒有想象中的悲傷,在片刻的呆滯后,反而偷偷笑了起來,這使高杉原蒙住了。
難道說他和五人的友誼不足以讓五人在離別時露出傷心的表情?
高杉原嘴角微痙攣,緩緩倒吸一口冷氣。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中野一花的嘴角形成一個捉摸不透、十分迷人的弧度,雙眸仿佛被光點綴著。
中野二乃沒有什么表情地凝視他,雙手環著細腰。
中野三玖雙手放在跪坐的大腿上,一絲咖啡色長發順著臉頰落到胸脯,輕笑著。
中野四葉露出八顆雪白的牙齒,雙眸瞇成月牙。
中野五月正襟危坐,抬起纖細的左手支了支夾在鼻梁上的紅色鏡框眼鏡,一幅無關緊要的模樣。
嚴肅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你們這是什么反應?”高杉原后退一步,忍不住問。
五人的異常表情把他的詩意全嚇回肚子里面,一下子讓他聯想到送給處刑前給犯人最后一頓晚餐的牢衛的表情。
“衫原君,你就這么想走嗎?”
中野一花拿手撐住優美弧度的下巴,雙眸笑意如絲地問。
“這…什么意思?”高杉原遲疑地問。
“你猜”中野一花逗笑道。
高杉原更加捉摸不透這句話的意思。
“該不會還沒工資拿吧?”他撇撇嘴角。
“是衫原同學不用離開,可以繼續當我們的家教老師啦。”中野三玖輕柔地解釋,臉上漣漪的安心表情說明此乃實話。
高杉原在原地愣住,像一塊石頭在原地停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為,為什么?”
“爸爸說你可以留下了。”中野二乃平淡地回答,雙眸始終像夜里躲在灌叢的狐貍,凝眸注視他。
“你們爸爸?”高杉原反問一聲。
“嗯!”中野四葉用力地點頭。她的聲音剛落下,高杉原放在褲兜里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
高杉原打開手機,發現來電人正是五姐妹的爸爸中野丸尾。
“是爸爸嗎?”中野三玖微微挺起柳腰,問。
高杉原點點頭。
“那就接吧。”
五人再次朝高杉原露出迷濛得像霧中花的笑容。
高杉原滿頭霧水地站在原地,在五姐妹的目光下接通電話。
“是高君嗎?”電話那頭傳來中野丸尾有磁性的聲音。
真是中野丸尾!高杉原連忙回話,“是我,爸爸。”
話一出口,他連忙閉上嘴巴,而后迅速張嘴澄清,“抱歉抱歉。中野先生。”
圍著茶幾坐的五姐妹先是一愣,而后捂住嘴巴偷笑起來,雙眸毫不留情地剮向高杉原。
‘你怎么也叫我們的父親爸爸呢?’
高杉原瞪她們一眼,臉兩旁劃上幾條微紅的斜豎線。
剛才和五人的談話把他帶偏了,導致他陰差陽錯地跟著五人喊中野丸尾“爸爸”。
真是傘兵!
高杉原避開五人的眼光,走到陽臺。
“中野先生,請問有什么事嗎?”
高檔公寓的陽臺將小半座城市的夜景收納眼底,點點星星的光點在漆黑的夜色里閃爍,匯成一片零散的光海。這番夜色跟夜里沙漠上躺了數千只螢火蟲一般朦朧迷人。
“你留下來吧。”中野丸尾慢聲慢調地說,十分有壓迫力。
高杉原表示不明白,“她們這次考試每人只有一科科目及格了,我沒能完成您給的任務,是一個不合格的家教老師。”
“我知道。這種表現也實屬不合我意。”中野丸尾筆直地說。
“那為什么還留下我?”
“…”中野丸尾沉默片刻,沒有道出原因,只是說,“接下來好好努力吧。”
高杉原聽得出中野丸尾的語氣有些低沉,帶了點不爽快的滋味。
但他沒能再仔細辨別其中的原因,因為中野丸尾說完這句話后就把電話給掛了。
高杉原看了看不到一分鐘的通話記錄,在陽臺上緘默起來,片刻后,方回到客廳里面。
五姐妹坐在各自的坐墊上,像極了五只嗷嗷待哺的發色不一的小白兔。
“怎么樣,衫原君?”粉發兔子中野一花親昵地問。
“你們爸爸…把我留下來了…”高杉原依舊不解地說。
“好耶!”
中野四葉興奮地舉起雙手,纖細雙臂舉高在頭頂像鯉魚旗一樣揮舞。
她穿著束腰上衣,胸部的傲人輪廓緊貼米藍色睡衣,隨著動作輕輕上下顫抖。
“所以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杉原問。
“你不需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安心做好你的家教老師就是。”中野二乃放開環著胸部的雙手,捧起身前的馬克杯微呷一口水,說。
“對呀對呀。”中野四葉開心地點頭,“高同學能留下來,這樣不就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