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飯堂的路上。
高杉原走到一半,在校道旁的草坪上看見中野五胞胎,一個不缺。
五人圍成一圈,有的站,有的蹲,五張小臉洋溢著古怪的笑容,時不時傳出低聲的討論聲。
“我說,你們五個在干什么呢?”
高杉原走近,看向五人。
五胞胎回頭,略顯意外地看向高杉原。
“衫原君?/衫原同學?/高君?/高同學?”
五人給高杉原讓出一條小道,高杉原看到眼前一幕,眼角一抽。
五人正圍著一只像豬一樣的橘貓上下其手,五個青蔥的小手對這只豬貓摸來捏去,挑逗玩弄。
橘貓四腳朝天躺在草地上,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尾巴舉高,身體微微顫抖,一副飄飄欲仙的神態。
隨著高杉原走近,還在揉捏橘貓的五人慢慢收回手,拍拍手上貓毛。
橘貓瞬間抬起臉,看向高杉原的表情瞬間拉黑。
“喵喵喵?”
“衫原君吃完午飯了嗎?”
中野一花雙腿并攏,雙手背到細腰后,將前傾看貓的身子挺直,問。
高杉原搖搖頭,“正要去。”
“好慢,我們都吃完了。”中野一花吐槽一句。
“睡過頭了。”
“啊哈哈”中野一花逗趣地揚起嘴角,單眨右眼,“姐姐差點也是哦。”
高杉原無語地看她一眼,他睡過頭是因為晚上要外出收集能量。
她怎么也睡過頭了?
看樣子她還是經常在課堂上睡覺的人,這合理嗎?
“高同學上課睡覺?”中野四葉看向中野二乃,“二乃和高同學是同桌,二乃知道吧?”
中野二乃雙手環胸,站在四人身后,模棱兩可地點頭。
“是吧。”
中野三玖看著中野二乃,放在小腹前的雙手十指交叉,指尖摩挲,低垂著眼簾。
二乃真好。
“高同學好厲害,上課睡覺還能成為一個大學霸。”中野四葉不加掩飾地羨慕,雙手握在胸前。
“這有什么好羨慕的。”中野二乃蹙眉,“你該不會想和他做同桌吧?”
中野四葉的頭像小雞啄米般的上下晃動。
“啊,姐姐也好想和衫原君做同桌,一起睡覺”
中野一花淡淡笑著,說。
“我,我也是。”
中野三玖向前一步,認真地點頭。
高杉原看著在自己面前越說越離譜的五人,心感麻煩的同時又不忍心打斷,揮揮手,轉身離開。
“今晚見。”
五人還在討論著,見高杉原離開,慢慢冷下話題,繼續日常聊天。
五只小手繼續揉搓橘貓,橘貓再次舒服地呻吟起來,鼻子呼出喵氣。
“剛才那話,你們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期間,中野二乃皺眉看向四姐妹。
今天飯堂賣的午飯中有日式鰻魚飯,高杉原沒試過這個菜式,但那條賣鰻魚飯的窗口排隊人數是其他窗口的三四倍。
他在隔壁的素菜窗口點了一份西紅柿炒蛋,盛半碗米飯,簡單解決午餐。
離開飯堂,走回教室午休時,校道上的五姐妹已經杳無蹤跡。
午休期間的教學樓不多人,他回到自己班級,課室里面只剩下趙一良、肖曼堯、余菲三人。
他走進去的同時,趙一良和肖曼堯正迎面走來,打算離開教室。
趙一良捉住他大吐苦水,內容無非是什么人生第一次向霓虹女生被拒,中野二乃的模樣很冷淡之類的。
“被不喜歡的人表白,其實更多的是無感,甚至是惡心。”
趙一良身邊的肖曼堯呷一口可樂,無輕事重的說。
高杉原則在一旁安靜地聽著,直到趙一良從喉嚨里挖不出什么苦話,灰溜溜地離開,他才慢慢回到教室里面。
成半癱的坐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高杉原有些恰意的享受午間時光,就在他閉眼午睡時,余菲慢慢走到他身邊。
“衫原。”
余菲手里捧著一本數學教材,雙手十指緊張地捏著書皮,小聲招呼。
“嗯?”
高杉原正身坐好,看向余菲。
余菲是同他一起從藤春初中升上來的同學,五年都在同一個班。
余菲是個女學霸,底子并不差,臉蛋姣好,胸部也是代表好成績的“A”,在學校中有收獲不少男生目光,但沒有聽說過什么緋聞。
“可以打擾一下你嗎?”余菲小聲地問一句。
“嗯。”高杉原點點頭。
高一期間,他和余菲,趙一良,肖曼堯四人在各種考試中稱霸年級成績前二十,被戲稱為10班F4,那時候他才和余菲慢慢熟絡起來。
“就是…”
余菲站在高杉原身邊,他一仰頭,便能一覽平川地看見她的下巴。
“這周末學校放假,我碰巧去到你平時工作的家教機構…誰知道,你已經不在那里做了。”
高杉原點點頭,“退了,找到了更好的工作。”
“哦,是嗎?”余菲眼神略顯落寞,勉強一笑,“我還想著周末和衫原一起做家教來著。”
“…應該有機會的。”高杉原過了片刻思考,簡單回答。
“還是家教嗎?衫原新找到的工作?”
“嗯,家教,工資更高。”
一旁,余菲應和著高杉原的話緩慢點頭。
高杉原在暑假發生的事情在學校里只有寥寥幾人知道:野澤埋,柳安泉,校級領導。
余菲不知道他曾出了事事故,更不知道他的家里已經破產。
但憑著女性的第六感,她感覺高杉原高二變冷淡的原因是因為家庭經濟出了問題,不然他也不會去找家教工作。
“衫原這次考試又變回年級第一了呢,比我們高了近一百分。”
余菲內心換變心情,笑著看向高杉原。
“運氣罷了。”
“好謙虛!衫原你之前說過,你想要去的是北大的吧?”
高杉原搖搖頭,“換了,現在想去東大。”
“東大?”
“東京大學。”
“是嗎?蠻遠的,在霓虹。”
“嗯,但日語方面已經弄好了,考過去的問題不大。”
余菲的神色黯淡不少,“國外的話,聯系的次數就少了。”
“嗯,主要想看看東京大學的櫻花雨。”高杉原隨意說。
“那肯定很漂亮!畢竟櫻花這個詞本來就傳達出美好的象征。”
高杉原點點頭,余菲猶豫著,雙手將胸前的數學教材遞出。
“那個,可以教教我嗎?最近有些數學題不會。”
高杉原沉靜片刻,點點頭,“可以。”
余菲嘴角揚出微笑,坐到中野二乃的位置上,看向高杉原。
“好懷念,上一次你教我數學時還是高一下學期。”
“這沒什么。”
高杉原控制好距離,前傾身子,看向余菲的數學卷子,她的字跡相當漂亮。
篤篤篤。
教室門傳來敲門聲,兩人望過去,中野二乃放下敲門的手,眼眸掃向兩人。
“打擾到你們了嗎?”她用日語說。
高杉原挺直身子,搖搖頭,“沒有。”
中野二乃邁開雙腿,回到自己的座位,余菲連忙從她的座位上站起身子,不好意思地看向中野二乃。
兩人并沒有交談過,但在班級里見面都會用眼光打招呼。
“抱歉。”余菲低低頭,道歉。
“大丈夫。”中野二乃淡笑著,將一個東西遞給高杉原:“野澤老師給你的。”
“是什么?”
“我又沒看過。”中野二乃不知情地聳聳香肩,隨后貓腰。
高杉原拆開用黑袋包裝的盒子,里面是一個U盤,還附著一張紙條‘家教材料’。
“你忘東西了?”
“嗯,課本和補習材料。”
中野二乃微微頷首,彎腰從抽屜中抽出霓虹課本和上周家教的卷子。
“你們在約會?”
雙手將課本抱在胸前,中野二乃站直身子,看向兩人。
“不是。”高杉原搖頭,“她向我問問題而已。”
一旁,聽不明白日語的余菲默聲站著,插不上話。
中野二乃眼眸瞄兩人一眼,輕描淡寫地微笑,“再見。”
走出教室,她臉上的笑意很快消失,小臉變回平淡,有些不適的回望走廊。
總感覺有些不爽。
教室內,余菲換了別的位置坐下,“衫原,你的家教對象是中野二乃嗎?我看到她手上的卷子有你的名字。”
高杉原點點頭,“準確來說,是她和她的姐妹五個人。”
說著,他嘆氣一口:“五個都是不折不扣的學渣,如果五人都是你的水平,那可就好教多了。”
余菲緊抿著的嘴唇慢慢放開,勉強擠出一個似笑不笑的弧度。
“呵呵蠻好的…繼續吧,這題要怎么做呀?”
她將數學本遞過去,指了指試卷的最后一道大題,十二分得了八分。
高杉原粗略望了一眼,拿起筆在草稿紙上演算起來。
余菲就坐在高杉原的前桌,隔著一張課桌直直看著他的臉。
認真寫題下,他的臉還是那樣沒有什么表情,似乎這道題和她都無關輕重。
張開嘴巴,欲言又止,最終緩緩開口。
“衫原。”
“不懂嗎?”
“不是。”余菲望著高杉原:“你變了。”
“嗯?”高杉原疑惑地停下筆,看向余菲。
“高二以來,我問過你十次問題,你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但你今天爽快答應…”余菲咽了咽口水:“是因為中野二乃她們嗎?”
高杉原微微一愣,搖頭,“不是。”
“你喜歡她們嗎?”余菲直直看著他,追問似的連忙張開嘴巴。
高杉原微皺眉頭,“不。”
“是不喜歡,還是不知道?”
“不喜歡。”
“對五人一點好感都沒有?一點都沒有?”余菲拷問似的問,臉頰逐步逼近,高杉原緩緩靠向椅子。
面對著這個問題,他率先張開嘴巴,然而一時間竟回答不出來。
少頃,他目光聚神,看向余菲:“沒有。”
“你拖了好久才說。”
“因為需要思考。”
“這種事情需要思考嗎?”余菲奇怪地問,把他問住了,“如果是無感的話,不是瞬間可以回答的問題嗎?”
“我問你,如果那個對象換成是我,你會不會猶豫?”余菲像下定很大的決心,瞳孔顫抖:“我說,衫原你其實也知道什么是戀愛吧。”
她收回握著筆的雙手,目光一直在他臉上,“在我們學校,戀愛基本上就等于放棄學業,而學業,是我們學生最重要的東西。”
高杉原點點頭。
“但是,但是,有時候,喜歡上一個人是莫名其妙的,不知不覺,就像春雨潤物細無聲。”
余菲咬咬牙齒,堅定地站起身子,卯足勇氣開口。
“我也是這樣子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我看著你的目光就挪不開。你打籃球時陽光的模樣,在講臺上凱凱而談的笑臉,在成績上永遠追求優秀的樣子,對人生未來的不迷茫規劃…
我不是一個樂觀的人,我那時就開始期待,和這樣的人一起考上重點的大學,一起生活,那未來肯定會活得很愿景。無論我怎么低落,你都能拉我出深淵。
漸漸的,我對你的目光徹底挪不開。”
余菲說著,嘴唇和臉紅到極致,“我喜歡你。”
話音落下,教室靜悄悄的,安靜得如同深夜的大海深處,游鯨也掀不起一點漣漪。
教室門側,中野二乃背著手,平靜的靠著墻壁,左腳皮鞋腳跟抵著右腳皮鞋鞋面,雙眸上瞟。
她是折回來拿雜志的,但如今拿什么都沒有意義了。
高杉原詫異地看著余菲,教室內沒有陽光灑入,但她的臉已經變得通紅,緊咬著的嘴唇像等待判決。
他突然想起在進入教室前肖曼堯和趙一良說的話。
‘被不喜歡的人表白,其實更多的是無感,甚至是惡心。’
如今,他處在被表白的位置,并沒有理解到這句話的意思,看著眼前滿臉羞紅的女生,頓時說不出下一句話。
整個下午都感覺腦子懸懸乎乎,腦袋像被注進濁水,膨脹沉甸。
走到出校門的路上,高杉原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哦哈”
中野一花出現在他身邊,是什么時候出現已經不得而知。
回眸望去,五姐妹都在他身后,看起來是剛從自修室下來。
“哦哈。”
高杉原有氣無力的回復一聲。
“欸?”中野一花詫異地捂住小嘴,“失戀了?”
高杉原搖搖頭,閉口不談,任由中野一花在旁邊怎么樣撬都撬不開他的嘴巴。
五人被校門口的江端先生用車接走,他前往打印店打印日語N1證書。
整個人一直處于心不在焉的狀態,茫然地瞄著四處,微信支付5塊變成50塊,好心的老板笑臉退錢,并夸贊他的證書大大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