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安靜少許。
高杉原稍稍思考,從中野二乃模模糊糊的話中明白她的意思,看著中野二乃的眼睛慢慢低垂下眼簾,露出不加掩飾的倦意。
“相比起戀愛,我更喜歡睡覺。”
高杉原說著,給人一種隨時就可以睡著的感覺。
“…啊,看出來了。”
中野二乃微微頷首,雙眸從高往下高傲地凝視高杉原,“需要給你頒個‘人類冬眠’獎嗎?”
“這倒不用。”
高杉原搖搖頭,他發覺兩人之間的對話有些神似情侶打趣。
抬起雙手伸個懶腰,順帶打個哈欠,他對中野二乃揮揮手,結束這段對話。
“快走吧,別礙著我睡覺。”
這家伙還想睡覺?
中野二乃秀眉一蹙,看著高杉原的雙眸充滿困惑,慢慢的,碧藍色的瞳孔閃過一絲好奇之情。
“每天一回到教室都睡覺,還逃課…你該不會真的是不良少年吧?”
她直率地質問高杉原。
“怎么,你還歧視不良少年不成?”
高杉原沒有回應她的目光,反問一句。
“不,我只是覺得你破壞了我對不良少年的印象。不良少年是那種很有男子氣概,敢于從平庸眾人中脫穎而出,超有個性的人。”
中野二乃說著,眼睛再次變冷,像一把剮鱗刀一樣剮在高杉原臉頰上。
“而不是像你這種弱弱的家伙,真是太差勁了。”
高杉原白中野二乃一眼,無語地切一聲。
她是不是對不良少年有什么誤解呢?
明明都是五姐妹,同一張臉,怎么他會覺得中野二乃的臉一點也不可愛呢!
她的話總能捎上一種能直穿透人的皮膚,像刺刀一樣刺擊他人心臟的能力,讓人的心靈受傷。
難道這就是語言該死的魅力嗎?
高杉原的目光忍不住在中野二乃兩片薄薄的小嘴唇上停留。
紅潤的嘴唇上唇紋膩人。
平時說話這么毒舌,真想試試把她的嘴巴堵起來,看那時她該怎么辦。
高杉原慢慢挪回目光,打散心中的胡思亂想。
“那邊的門后面是什么?”
少頃,中野二乃抬起撐著椅子的左手,青蔥的食指指向不遠處由木頭枝條裁成的拱門。
高杉原本來不想回答,但中野二乃就坐在自己身邊,他也沒辦法睡覺了,沉默片刻,他心里閃過一縷念頭。
“生物園。”
“生物園?”
中野二乃投以一個疑惑的目光,“為什么你們學校還有這種地方。”
“等我成了這里的校長,說不定我能告訴你為什么。”
“…”
中野二乃蔑視他一眼,少頃,小嘴張開。
“里面有動物嗎?”
“當然。學校的貓咪很多時候都躲在里面。”
中野二乃聽著,饒有興趣地起身,閑著也是閑著,與其和高杉原坐在一起,她更愿意在校園里閑逛一下,逗逗貓貓。
她慢慢走進生物園。
高杉原看著她的背影,緩一口氣,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后在三個椅子組成的小床上躺下。
那并不是什么生物園,而是在老教工群體強烈要求下,學校為他們開辟的菜園子,用來種種菜,養養生。
生物園只是對外的統稱而已。
這現象很奇怪,但它就是存在。
這叫多方面都默許的不合理但合眾的灰色行為。
所以從嚴格上而言,拱門之后的地方屬于本校教職工的小區。
這個菜園子在讓給教職工后,只有幾個年過六十的退休老教師在里面種菜,里面大部分的地方都處于荒廢狀態,雜草叢生。
學校也曾給柳安泉在校內分配一間宿舍,但柳安泉選擇在學校不遠的樓盤居住,因為她覺得那里不適合年輕人居住。
高杉原看著中野二乃走進荒廢的菜園,心里掠過一絲責備。
他騙了她。
但這種感覺很快被取代了。
希望她能在里面待久一點,體驗一下叢林生活。
高杉原躺著,如此一想,嘴角上揚。
蔚藍的蒼穹上陽光四射,耀眼萬分,他慢慢側過身子。
一陣閑聊過后,他睡覺的倦意已經消失不見。
在側躺的姿勢下,他從長襯衫口袋中掏出一份小小的隨身帶日語題目解析集,安靜地看起來。
離下課還有十分鐘,高杉原享受著最后的清閑時光。
這里距離教學樓和運動場都有一段距離,屬于校園的后端,上課時間基本沒什么學生來,是他除了學校天臺的第二個私人場所。
獨自一人傾聽湖水的寧靜,清風的微拂。
五分鐘后,高杉原收起攜帶式的題目集,從椅子上起身,捋順身上校服的皺紋,準備回運動場。
這時,一個嬌小的身影從拱門內出現。
中野二乃握著拳頭,小臉難受得都快擠出苦瓜汁,雙手放在身體兩側,快速從拱門內走出來。
她進去菜園時裹著白色絲襪的雙腿如冬雪一般白凈,如今兩條腿上長滿了兩三灘黑卷卷的腳毛。
一聲不吭地走到高杉原面前,她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你這是怎么了?”
高杉原看著中野二乃,不由得疑問。
她返璞歸真了,變成猿人了?
直到中野二乃走到身前,他才看清楚原來她兩條纖細腿上的白絲被沾了許多鬼針草。
中野二乃連忙坐到椅子上,貓下腰肢,兩只小手從絲襪上拔鬼針草,向高杉原投以一個求救目光。
“這是什么東西嘛!”
但鬼針草的倒刺毛像從在她兩條白絲筒襪長出來一樣,她好不容易才拔下幾根。
“鬼針草,一種菊科鬼針草屬植物。”
“我不是問這個!為什么這種地方會有這種東西?”
中野二乃一臉無辜地望向高杉原。
“這種草常出現在荒地里,反而是你,為什么會整條腿都沾上這種東西。”
高杉原聳聳肩膀,隨后反問一句。
中野二乃十根白蔥玉指在白絲筒襪上琢磨著,把這灰灰的小刺弄下去。
“里面哪是什么植物園,明明就是荒地,路窄窄的,什么貓都沒看見,走著走著就變這樣了。”
中野二乃說著,怒視高杉原,“都怪你!”
“不是我叫你進去的。”
高杉原反駁一聲。
中野二乃來不及繼續毒舌高杉原,纏在白絲上的鬼針草數量很多,這兒一塊那兒一塊,她連忙清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