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真是越來越會做官了,這又壓又打的…”
聽著李桂的講話,詹光和卜固修心里都不由的思忖著,同時心里也有些自傲,自傲自己的眼光與選擇。
而在這時李桂已經森然道:“為使攤丁入畝之事順利推行,所以責任要明確,各縣縣令負有主要責任,如果遲辦、推諉,甚至不辦,桂丑話說在前頭,想掛冠一走了之是不可能的,皇上給桂的臨機處斷之權,桂總是要用一用的,除非你現在掛冠…”
“老爺的權術真是越來越純熟了,這小鞭抽腚,他們幾個只怕不好受…”
李桂的森森厲聲里,詹光和卜固修隨意思索著。
這么強的責任追究!六縣縣令知道李桂要來真的了,臉色齊齊大變。
而在這時李桂已經繼續說道:“此事之中,有過要罰,有功當然也要獎,故本官決定六縣之中,誰推行最快,本官獎勵兩千兩…”
“這一棒槌一個甜棗的!兩千兩是不是少了點,這會得罪很多人,要不要提醒李大人…他搞了這么多銀子,才漏這一點兒…”
聽到這里,寧陵縣令劉廣茂,宋城縣令朱延喜、上元縣令王先耀、下邑縣令趙挺之、虞城縣令水靜、楚丘縣令戴冠心里都不由的腹誹著,感覺與此事相比李桂給的棗子少了些。
而就在這時虞城縣令水靜重重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李桂的話。
打斷長官的話是官場之大忌!一般情況下下屬是不會打斷長官的話的…但有兩種情況下屬可能會這么做,一是有重大都急事;而是不跟著長官混了。
虞城縣令水靜就是這種打算。他做這個決定其實也不是一時腦熱,而是左擠右壓的結果!
他是北靜王水溶的宗族,但卻是典吏出身,乃是走了水靜的路子才破格提拔為縣令的,前幾日水溶來信說要他不要配合李桂。
水溶之所以要這么做,一是北靜王府擁有大量土地,在攤丁入畝之下,意味著他將拿出大量的銀子,所以他才會用這種間接的方式去反對李桂,暗中破壞這個政策。
以他的性格和出身是不會走上前臺振臂一呼的,他不敢。
這是經濟上的原因,是最現實的原因,第二個原因則是與李桂爭寵,因為李桂的存在,他以前心里就有很大的被雍元帝冷落的感覺,現在雍元帝又剝奪了他的大半兵權,他的這種感覺更強烈了,他們清楚長此以往必無好事。
但李桂要是把這事辦砸了…所以從這方面來講,水溶也不會給李桂助力的。
而最根本的原因則是思想上的,縱覽千古,水溶也沒發現哪一個帝王對自己的擁護者這么下手的,更沒見過這樣的帝王能做安穩的!
水靜雖然不清楚這些原因,但有此他感到了上層斗爭的激烈。
而現在李桂又舉著鞭子,拿著甜棗的驅趕他們,他又深知虞城情況,有許多他得罪不起的人,說不定一下子就當了炮灰,所以他才萌生去意。
而李桂沒想到水靜會突然打斷他的話!他本能的感覺到不妙…但微微頓了一下,冷靜了一下之后,李桂還是淡定的說道:“水大人有何事?”
水靜此時心里已經想好了托詞,聞言起身拱手說道:“回大人,下官有話就直說了,聞大人言,下官深知此事乃極重大之事,作為下屬,靜本應該鞍前馬后,為朝廷、為大人效犬馬之勞,但靜年邁,精力已衰,對此事靜不敢托大人后腿,也不敢素餐尸位,好在大人體恤下屬,剛才曾言可早掛冠。靜不得不如此,還望大人恩準。”
說著水靜緩緩的把手伸向了頭頂的烏紗,心里也很是有些不舍。
而隨著水靜的話音,劉廣茂、朱延喜等其余五縣縣令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李桂,同時心中思忖:“這就嚇跑了一個,這臨陣脫逃,也不知李大人會不會信守剛才的諾言…這事確實難辦,硬碰一個個大爺!不如我也掛冠,待這事過了,再尋找門子復出…”
想到這里劉廣茂、朱延喜幾個心里都有些意動。
而李桂剛才說掛冠既不是順口一說,也走不是威脅,而是有著實實在在的必要!他認為與其這些人占著位置不出力,還不如讓他們讓出位置。
但這并不是放他們走,要是一有壓力這些人就跑路了,那這攤丁入畝還推行個屁!
“你想的也太好了!”
水靜的言辭雖然公謙,但卻不能不讓李桂心生怒意,雖然他清楚水靜的背景,但是此時他也不能顧忌,因此聞言李桂微微沉思了一下,就說道:“水大人不愿素餐尸位,高風亮節,讓人佩服。也罷,桂就成全水大人之名,干主事你且把水大人帶下去,和水大人談一談,讓他清清白白而來,清清白白而去。”
在大虞朝,知府是有些司法權利的,當然歷朝歷代都有,即使縣令也有。
而眾人都沒想到李桂回來這招!這么迅急,這么變現,這么無所顧忌,一時間都呆了,大堂里一陣沉默。
不過干植云反應很快,隨即兩步就挎到了水靜的面前,職業習慣性的伸手把水靜的肩膀一按,一抓,隨后說道:“水大人跟我走吧!”
“這,這,這…李大人…”
水靜此時才反應了過來,他萬萬沒想到掛冠之前還要有這番待遇,也沒有想到李桂與水靜之間的爭斗會這么白赤化,李桂居然這么不在乎水靜的面子,一時間語無倫次。
李桂揮了揮手——他清楚水靜來這么一出,雖然被他強硬處理,但是還會有不好的影響,心情有些糟糕,他已經懶的在理水靜了。
而當水靜被拖走之后,李桂看了看劉廣茂、朱延喜等人,然后淡淡的說道:“各位大人,你們還有想掛冠者否?有就提出來。”
作為一縣之長,在這個升官即發財的世代,劉廣茂、朱延喜幾個哪有一個屁股干凈的!聞聲個個噤若寒蟬,隨后紛紛說道:“此事義不容退,我等愿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