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盡管說。”
“回皇上,今下半年軍費預算臣已計出,西南需一百萬兩,朔北需用銀六十萬兩…”
丁貫九一項項說出,說完軍費后又說其它用度,說完其它用度又說國庫存銀,最后說出重點,下半年銀兩空缺達三百萬兩。
三百萬兩對諾大的大虞王朝來說,不是什么大數目,但這預示了朝廷的危機,也成了必須解決的問題——沒錢寸步難行,對個人是如此,對國家也是一樣。
聽完丁貫九的話之后,泰寧帝的臉色沉了下來,隨即微微一思索,說道:“宣趙文重、余陶、忠義王、忠禮王。”
就這樣泰寧帝后期的最大的一件事追繳官員借銀拉開了序幕。
而國庫的銀兩之所以外借,內在的原因是泰寧帝對臣下以寬,喜歡文恬武嬉,以示天下大治。
另一個原因則是忠義王的原因,忠義王掌管著戶部,為登大寶,也假公濟私。
而實際上官員借銀的借口繁多,有的為私事,有的為公事,有的半公半私,有的不知道有多少是公,多少是私,比如榮國府就是。因此追繳庫銀麻煩之極,有的最終都沒有收繳完畢。
不過現在風吹起來了——這個御前會議不僅定了調子,還有吹風的作用,吹風就是要把消息擴散,還讓眾臣有心里準備,然后再定辦事人員,訂辦事章程。
當然這樣的風泰寧帝是會讓吹一陣子的…不過作為工部侍郎,近水樓臺先得月,第二天中午晌午風就通過楊侍郎吹到了賈政的耳朵里。
“存周你聽到了嗎?”將近上午時分,楊侍郎敲開賈政官衙里房間的門,說道。
在這個時間他們一般會約個地點,或者接受別人的宴請,然后小飲一番。
“楊兄,何事?”賈政抱拳道。他并沒有感到詫異,畢竟朝堂乃是消息匯急之地,各種風經常刮。
“剛才我聽柳大人說國庫緊張,皇上有意追繳國庫借銀。”楊侍郎說道。
賈政乃是迂腐枳實之人,聽到這個消息,直接感覺他馬上要還那二百萬兩借銀!
而他雖然不喜俗事,但榮國府里喜歡俗事的、能夠當家的已經走了,他現在不得不注意府里的俗事,因此他很清楚榮國府現在的家底子,比如兩百萬兩,就是兩萬兩、一萬兩也拿不出來——前兩天剛被史家借了一千兩急用。
因此聞言直如晴空打了個霹靂,“啊”的一聲,他被震呆了。
而作為好友,楊侍郎是知道榮國府借銀這件事的,因此勸慰道:“存周不要急,借銀的又不是你一個,而且這借出的銀子各家有各家的說法,還不知怎么辦呢,你且騎毛驢看戲本,走著瞧就行了。”
賈政聞言,心神稍定。不過也只是稍定,因為他感覺騎毛驢并沒有解決問題。因此隨后李桂的提議就崩上了他的心頭…
不過他畢竟是個猶豫不決之人,行動力不強,李桂的提議又讓他不喜,所以他還是決定再騎會驢。
朝廷的上這樣的消息并不會很快傳到下層。再加上天熱走動少,即使朋友的往來也變的減少,所以李桂起初并沒知道這件事情,直到過了五六天之后,俞圖夜宴,李桂這才知道。
不過他對大虞朝收繳借銀的情況是很清楚的,估計現在賈政只是感覺到了一點壓力,還不足以讓他恐慌,因此李桂并沒有主動出擊,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覺得主動出擊效果不會太好。
而隨著天氣的越來越熱,李桂懶的動彈,連去王熙鳳那里的興致都被熱沒了,大多數時間都是躺在樹蔭下,或者喝茶、或者喝茶。當然早晚他也去西廂房處看一看,山子野、鄧會、牛大等住在那里,他去主要是看風扇的進度,當然這期間李桂也故作隨意指點了扇葉的制作,主要是形狀方面的。
而于此同時探春夜傳來了榮國府里面的一些消息,主要是迎春的。雖然出家顯示了人出塵的心靜,但將韶華付青燈,在賈政心里終是不美,因此一再讓邢夫人、王夫人、趙姨娘還有探春勸解。
其余倒是沒什么大事。
時間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六月二十,這已是中伏天,一大早太陽就像個紅蛋蝦,好像蘊藏著無限熱力的紅蛋蝦,這倒讓李桂對于風扇更加渴望了,于是洗刷完畢之后,也沒吃早點,對晴雯說了聲之后,李桂便往洗廂房而去。
進入西廂房,一轉頭就看到廡廊下半米長的木扇葉,后面是一個比扇葉還要大兩圈的木齒輪,其實在大齒輪的后面卡著的是小齒輪,這其實是山子野想到的風扇傳動原理,大齒輪轉一圈,小齒輪不知道轉多少圈,風扇也就跟著不知轉多少圈。
大齒輪的后面又是一個小齒輪,小齒輪卡在一個轉軸里,最后經過一個幾自行的設計是一個圓盤,圓盤上插著一根棍子,棍子用來套馬或驢。
這部分其實是傳動裝置與動力裝置,這一套加起來幾乎有尋常人家的一個小院子那么大。看到這里恍惚之間李桂明白了最初的計算機為什么要裝三間房子了。
不過李桂不以為意,只要涼快就行,后花園這點地方還是有的。
而就在他觀察之時,山子野、鄧會、牛大已經迎了上來,行禮后,李桂問道:“可是好了?”
山子野笑道:“差不多了,我再往它們外面裹上鐵皮,應該就行了。”
而他話音剛落,鄧會就笑道:“老爺你這想法真好,是真的涼快,你站在那里試試。”
說著鄧會撿起木棍上的繩子,使勁一拉,“咯咯吱吱”聲里,扇葉轉了起來。
“咯咯吱吱”聲里,李桂突然想起了以前的年代,想起了那搖搖欲散的、怎么也轉不快的電扇。
但不論如何還是有些風的…
“…凡所有相,皆是虛幻,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李桂與山子野等人談論風扇之時,藕香榭里,惜春一身青色素衣,手拿《金剛經》,臨窗而坐,略為已有些形容的小臉上一片淡泊。
幼逢變故,寧國府一夜興衰,早已在惜春幼小的心靈里印下來世事無常的種子,而經過榮國府的一系列變故,這顆種子終于開始生根發芽。
六月二十一日,吃過早點,一大早李桂便來到了后花園的池塘邊,同隨的還有山子野、鄧會、牛大、賈義等,他們肩上都扛著扇葉、齒輪之類的東西。
沒過一會兒,晴雯和小嬋兒就過來了,晴雯手里提著一個大砂壺,然后興致勃勃的觀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