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之所以這么紅,是因為眼睛被姜塊擦了的緣故,姜汁的刺激讓薛寶釵多揉了幾下眼睛,然后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而之所以用姜塊擦眼睛,乃是薛寶釵怕見到王子騰世流不下眼淚來——她畢竟不是開了臉的媳婦,感情控制自如,要哭就哭。
當然這也沒什么,只是盯著賬簿久了,眼皮會有些沉重。
“鶯兒,你用毛巾沾些熱水,我捂捂眼睛。”
再次感覺著眼睛的酸澀,薛寶釵一邊揉了下眼,一邊吩咐道。
而就在這時“啪啪啪”的敲門聲想起…薛寶釵當是薛蟠回來了,沒有在意,誰知只是須臾,旺財就跑了過來,在門外匆匆說道:“小姐,王家大舅爺來了,要見你。”
“啊!”
沒想到王子騰這么快就警覺了,可由此也知道李桂推論的基點,王子騰要出事,是對的了,薛寶釵輕輕叫了一聲,然后“唰”的一下站了起來,雪腮上已是驚喜交加,快步而出…
而看到薛寶釵到來,不等薛寶釵行禮,王子騰變匆匆問道:“寶釵,你是如何知道?”…
此時薛寶釵已經感覺到了事情的緊急,不等王子騰說完,便一邊匆匆行禮,一邊急急說道:“是李桂。”
“李桂?!”
王子騰聞言,微微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一絲羞愧,但隨即就匆匆說道:“好孩子!你切隨我去他那里。”
說罷,轉首對趕來的薛姨媽、香菱等說道:“我來之事,且不可外傳。”
此時皮爾記茶室里,炭火熹紅,和節日里的其它日子一樣,李桂正和山子野、卜固修、詹光等飲酒,中間隨意談論些木料、家具的事情。
而對于王子騰的事情,李桂其實沒有多想,這是因為他自感王子騰的事情危險重重,即使過了毒藥這一關,還有泰寧帝那一關,而泰寧帝這一關其實變數更大,有可能再殺王子騰,也有可能留他性命,但活罪難逃,總而言之李桂認為即使王子騰能在泰寧帝手下活命,但權勢肯定不會有了,畢竟泰寧帝是要借他敲打忠仁王的,也因此對榮國府暫時不會有什么保護作用。
而要是有作用,除非東山再起,但這需要時機,時機有沒有,何時有這都不好說。
酒才過了一巡,李桂再次舉起了酒杯,而就在這時大門“砰砰砰”的響了。這個時候類似敲門者一般是俞圖、趙沐陽或者裘安,聞聲李桂站了起來。
而他剛跨出門,胡老實就匆匆跑了過來,行禮道:“老爺,薛家小姐來了,還帶著一個人。”
李桂聞言心里一怔,隨即往門口走去。
而此時王子騰已經走到了院里,看到李桂,立即大步迎上,隨即一彎身,一抱拳,說道:“賢侄不計前嫌,令人慚愧,還望賢侄救我。”
說話之時,王子騰一臉的愧疚與慌張之色——在路上薛寶釵早已向他敘說,為他她和探春來此的事情。
王子騰回來這么快!這令李桂有些佩服王子騰的機智與利落。
而至于王子騰察覺中毒之后該怎么辦,李桂也曾經想過,辦法很簡單,解鈴還須系鈴人,王子騰既然逃不出泰寧帝的手掌心,干脆痛痛快快的求饒就是。
而且這個動作一定要快,模樣要慘!
想到這里,李桂一抱拳說道:“王大人言重了,以桂之能,卻是沒法救王大人,唯一能救王大人的在宮中,王大人需速去。”
其實這一點以王子騰的智力與智力平常應當能想到,只是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大恐怖讓人大惶恐、大失常,而在這個前提下,追查疑點的過程,又讓他產生了依附心里,所以他才會一時沒事情的本質,而來求李桂。
當然另一個因素是他可能在潛意識里覺察到了,但這樣做自感生死兩不知,求生的本能讓他追求最佳方案,也因此沒有看透生死兩不知已是他的最佳方案!
因此聞言王子騰頓時有一股醍醐灌頂的感覺!但隨即臉色青白兩色迅速變幻了起來——畢竟這樣做有可能生,但更有可能死!
如此稍頃,王子騰猛地一咬牙,再次對李桂抱拳道:“多謝賢侄提醒,如我不死,定當后報。”
說話之間,面露凄然之色,然后再次一抱拳,轉身離去。
李桂沒有挽留,因為他清楚王子騰進宮越早越能在泰寧帝面前顯示他的悔過之心,他活命的機率就能大一點兒。
“舅舅。”女孩子總是心軟的,見此薛寶釵不由的叫了省,跟了上去。
“好孩子,你不用去了。”馬蹄聲里,王子騰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舅舅會怎樣?”俄而,薛寶釵忐忑的看向了李桂。
李桂搖了搖頭,半晌才說道:“今夜當有消息。”
送走薛寶釵之后,李桂再次回到了茶室,只是飲酒之際,卻不由的思索,如果泰寧帝殺了王子騰,會不會還會牽連其他人…
山子野、卜固修、詹光也感覺出了李桂的魂不守舍,于是酒宴早早收場。
而只是剛到戌時,李桂正與晴雯閑談著剛才的事情,院子里腳步聲響了起來,隨即胡老實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老爺,門外來了個人,說是王府的家人,讓我轉告老爺,說是王大人突染惡疾,難以起身,說老爺方便時可去王府閑談,那家人說完就走了。”
王子騰這個結果倒在李桂的意料之中,至于惡疾既是泰寧帝剝除王子騰兵權的由頭,也是王子騰從忠仁王一伙中抽身的借口。
而至于讓他方便時去看他,只是王子騰告訴他不能來他這里的原因而已,他需要裝病,而且還要裝的像,要瞞過所有人,特別是忠仁王一伙!
不過李桂卻放下心里,泰寧帝既然放過了王子騰,那么一定不會遷怒到榮國府了。
“哦,我知道了。”
李桂聞言應了一聲,然后輕輕的喘了一口氣。
“老爺是不是沒事了?”
對于王子騰的事情她是知道的,而王子騰的重要性她更加知道,因此說話時,晴雯眨著一雙美目,帶著些輕松的笑意。
“沒有大事了,但可能還會有些小事。”李桂回道。
“還有?”晴雯向著李桂一探螓首,疑惑而又不甘的說道。
現在的情況李桂清楚,泰寧帝只是饒了王子騰的性命而已,而王子騰除了性命,卻是什么都沒有了,一句話,王子騰實際上已經倒臺了。
那么在王子騰這顆大樹撲倒的前提下,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者必然出現。
而這些才是對榮國府致命的!這就像被人砍了一刀,這一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刀口的細菌感染,這才是致命的!
因此李桂回道:“大樹一傾,魑魅魍魎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