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探春終于明白了李桂這么做的原因,實際上竟然是為了義氣,為了對別人的義氣,也是為了對他父親的義氣,盡大量的兩全。
想到心里一直存在李桂是奸詐陰狠的小人的想法…
“哦…”
心里別樣滋味,探春明眸輕輕抬起,心兒卻重重放下!
而這時晴雯已經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所以老爺就請柳公子到賴大家里烤了一把火,哦,對了,小姐,老爺說這伙匪寇背后有人指使,這事他不讓往外說,只要咱們三個知道。”
匪寇有人指使,這一點現在探春還沒想到,因為原來這存在一個可能,可能這伙匪寇是李桂引來的,而現在李桂可以排除了…
那么自然也會剩下一個問題,這伙匪寇是誰引入的!
這個問題是自然而然的。以探春的機敏也不會相信,這么多匪寇能全身而進、全身而退。要真是這樣五城兵馬司要著真沒用了!
但是現在探春還沒想到這個問題,探春這么一說,她頓時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而還是那句話,隱藏在背后的敵人才是最令人害怕的敵人,只在一瞬間探春就感覺到榮國府處在危險的漩渦中…
“那,那他知道是誰了嗎?”下一刻,探春鵝頸一探,匆匆的問道。
“小姐不用急,老爺已經請柳公子跟隨那伙人了,想來老爺是有辦法的。”見此,晴雯安慰道。
“哦…”
探春輕輕應了一聲,黛眉輕展,不知為何,恍惚間她心里突然有一種感覺,一種榮國府安危寄于李桂一身的感覺!
心上柔腸漸起…另有一種惶恐隱藏,突然間探春好像替代晴雯的位置,追隨事情的進展…
“他…要有什么事,你盡快告訴我。”
“嗯…小姐,你說他為啥不把這事給二老爺說說,只讓咱們幾個知道?”
“大概是怕我父親擔心吧!”
探春帶著些思索回道,隱約之中她感覺到了李桂的行事風格,捕風捉影之事一般不會多談,重大事情也不會多談,與事情無關、無用的人也不多談。
在探春的心里這是很成熟的處事方法,只是不與他父親說只怕是要占了很多條,絕不緊緊只是怕她父親擔心。
“這人…”
女兒的心情大概像是春天,多變的春天,想到這里探春心里又微微的嗔怒了起來。
“哦,對了,小姐,老爺讓我問你,以前府里有什么仇家嗎?”
“這個…我倒沒聽老祖宗說過,回頭我暗暗打聽下。”
“哦…小姐,還有一件事,老爺上午和卜先生、詹先生嘀咕了一上午,商議下一步對付賴大的事,你說這樣做,大老爺和二奶奶那里…”
“額…還要對付他?!”
“嗯…說是要告他!”
雖然李桂對探春說過要除此獠,但潛意識里探春以為這場火之后,事情就這么完了,她沒想到李桂還會繼續!
但是探春畢竟是機敏的,隨即就感到這把火實際只是燒掉了賴大的一部分財物,而再聯想到李桂要她按住賴大的銀子…
“額…”
下一刻探春櫻唇微張——她恍然大悟,李桂這是在摧毀賴大的根基,不是誅人,是誅根而自毀!
但是隨即她和晴雯一樣就想到了賴大身后的關系…
而這榮國府的女婿狀告榮國府的管家的,肯定和榮國府、和她脫離不了關系!
心頭有些亂,俄而探春才說道:“他一定能考慮到這些的,想來他有法子。”
“嗯,我也這么認為,回頭我再問一問…只怕我問不好使,不如小姐你去問。”
“他這人…我去只怕也不好使。我也不好出去,總不能次次麻煩寶姐姐。”
“也是啊…他總會說的。”
太陽漸漸西下,陽光變的柔和,不知為何,隨著交談,探春和晴雯不平靜的心平靜了下來,一如她們臉上靜謐的柔光。
而在此時詹光也乘著馬車到了順天府的衙門。
紅樓世界的官場也秉承著‘官不修衙’的習氣,一顯自己的清白;二來絕不讓后來者乘涼。
因此順天府衙門前除了兩個石獅子威武凜凜,其余的建筑也是一片古舊之色,官府衙門的屋脊甚至有些微微的下凹了。
和所有的衙門一樣,順天府衙門的東側有一面擊鼓鳴冤的大鼓,用刷了朱漆的圍欄攔著,只是朱漆已經脫落。
而下了馬車之后,詹光也沒有去擊鼓鳴冤,而是抖了下青絲袍,然后施施然往順天府衙門西側而去。
順天府西側有兩個房間,這是順天府書辦辦公都地方,具體來講,是幫著平民百姓寫訟狀的地方。由于在這個時代老百姓讀書識字的不多,所以官府才設置了這樣一個職位。
當然如果自己會寫也可以不用書辦來寫,畢竟書辦也不是白寫的,而是要銀子的!
詹光當然會寫,但是以他的年齡,再加上多年的清客生涯,已讓他變成了社會老油條,他深知官字兩張口,沒錢莫進來這個道理,為了事情順當些,沒有必要顧惜一些小銀子。
而詹光走的也很坦然,因為上午李桂已經把告狀的明目和目的給他和卜固修講的很清楚。
狀告的明目是欺詐、霸凌。告狀的目的也不是為了那幾兩銀子的輸贏,只在乎讓賴大花銀子,往他的背靠之人,以及官府里送銀子。但最主要的目的是給賴大按上惡奴欺主的名聲 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借官府的口將賴大是什么樣的人廣而告之。在任何時代告狀都有廣告效應!
這一步好處多多,首先,這樣告了,不論是禮王爺還是太子都會顧忌,不是顧忌賴大的為人,賴大還不配讓他們這樣顧忌,而是顧忌和賴大這樣名聲遠揚的人走的進了會對他們有什么影響,這其實在一定程度上斷了賴家的上升之路。
其次賴大也一定會考慮到這一點,一定想贏,而且必須想贏,于是又得花大量的銀子。
因此這樣做實際是相輔相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