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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牽連

  而伴鶴去時,賴大才剛剛回府——接到賈政的信后,他是連夜趕回來的,因為賈政給他的傳話說的很清楚——有急事速歸。

  賴大到后,略微一寒暄,因為要早朝,賈政便斟酌著說道:“近來有東府傳言,珍哥兒處處為難蓉哥媳婦,現已傳到了敬大哥那里,敬大哥留言于我,讓珍哥兒自重些,不然他家法處置,你去對他說說。”

  其實對于這件事賴大知道的一清二楚,畢竟他兄弟賴升不僅是寧國府的管家,更是賈珍的心腹!

  而對于這件事,以賴大的社會閱歷,是極為清楚它的巨大危害性的!

  但是對這件事,從本心上而言,他是不想辦的,畢竟這是一種揭人丑,傷人言的事情,而賈珍又是那樣跋扈的脾氣。

  不過賈政既然吩咐了,賴大也不好推辭,因為他也明白在榮寧二府里能和賈珍說事的不多。

  因此聞言后,賴大拱了拱手道:“老奴遵命,老奴這就去辦。”

  說罷賴大拜辭而去。

  依然寥星下,賴大沉思著,他所沉思的問題是他該何去何從…

  他之所以會這么想,一是因為和他自家相比,他清楚榮寧二府已經爛透了,也敗落了,而他更清楚的是賈珍一直在作死,不僅僅想爬灰秦可卿,還做了走私生鐵的生意。

  這門生意他以前甚至都參與了,不過在現在風聲收緊的情況下,他已經收手,并抽身而出了,但賈珍還一直想著,問了他好幾次,想重開這樁生意。

  總而言之,對于榮寧二府,賴大有一種大廈將傾的感覺,為了避免樹倒壓著他,他有了抽身離去的念頭。

  另一個讓他產生這個念頭的是賴尚榮。

  賴尚榮已經是個官員了,作為賴尚榮的父親如果還是個奴仆,那實在給賴尚榮丟面子,賴尚榮也催促他贖身。

  而他之所以沒這么做,來源于他的賭徒心里,也來源于他的貪墨心里,他覺的榮國府還是有可挖掘之處的,要走,也要弄筆大的再走!

  而現在他覺的他或許該走了,但走之前還是要搞一筆大的…

  沉思間賴大回到了他的院子,然后到了他的書房,一邊喝著茶,一邊查起了賬簿。

  他并沒有立刻去榮國府,因為他知道賈珍向來是日上三竿才起的,去了,只怕也是讓他等等。

  當然他也沒打算去,因為他很清楚這是揭人丑、打人臉的事,這事不好說,因此他想到了他的兄弟賴升——他認為作為賈珍的心腹,賴升去傳話,比較順當些。

  一直到東方彤云如壘之時,賴大才派人把賴升叫了過來,兄弟倆只是略微一讓座,賴大便說道:“二弟,剛才政老爺讓我過去了,說是珍老爺拿捏蓉哥媳婦的事敬老爺已經知道了,傳話讓他開始些,他讓我去傳話…”

  而實際上自從秦可卿離去之后,賴升心里就有些忐忑,害怕秦可卿真的不屈,和寧國府斷絕關系,害怕成為倒樹時被砸的猢猻!

  因此賴大話還沒說完,賴升就截斷了他的話,小聲匆匆說道:“哥哥我正要向你說,你昨天不在府。昨天珍老爺為了得到蓉哥媳婦,讓榮哥寫了休書,本以為蓉哥媳婦會乖乖就范,誰知蓉哥媳婦卻跑了出去…”

  可以這么說賴大久歷人事,比榮寧二府任何人社會閱歷、經驗都足,也更能體察人心,也因此他更清楚這件事如果發作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叮當!”

  賴升還沒說完,賴大手中的茶盞就驀然掉在了地上,一雙老眼也一下子睜大到了極致,突凸如魚珠。

  “這這這,這真的是作死啊!”

  下一刻賴大就一下子從太師椅上竄起,背負著雙手,急匆匆的在中堂里轉起了圈子。

  此時他的心情其實和李桂差不多,明知道此事危害極大,極有可能牽扯自身,但偏偏礙于身份與地位,對此事不能有所作為,徒留焦躁。

  當然此時賴大心里的焦躁要比李桂多一些,因為李桂是賈氏的外親,而賴家卻是榮寧二府的奴仆,深陷其中。

  因此,如此快速轉了幾個圈子之后,賴大匆匆問道:“然后呢,蓉哥媳婦現在在哪?”

  看賴大焦躁的樣子,賴升心里的忐忑立刻演變成恐懼,他不僅頭一縮,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說道:“他們認為蓉哥媳婦回了娘家,所以,所以…”

  “作死啊!”

  聞言賴大一邊叫著,一邊狠狠的剁了剁腳,隨即他就抬步就往外走。

  他是想把事情告訴賈政,但轉而一想,這時賈政已經去了朝堂,而且賈政已經讓他去傳話賈珍了,因此他現在應做的是傳告賈珍,并讓他趕緊把秦可卿接回來。

  而他擔憂的一點是秦可卿到底去沒去秦業那里。作為榮國府的核心人物,他是知道秦可卿的底細的,如果沒去…

  但現在無論如何要先去勸說賈珍,讓他們父子去探查秦可卿的虛實,才好做下一步的行動。

  因此匆忙中他腳步一頓,對賴升說道:“你快隨我去寧國府。”

  說罷,賴大抬步就走…路上賴大越想越覺得事態嚴重,他有覆巢之危,不過令他相對淡定的是他間接抱上了禮王爺的大腿,只是抱這條大腿很費銀子。

  想到這里賴大決定回頭立刻弄筆銀子給高無憂送過去——歷經人世春秋,賴大已經得出經驗,送禮要趁早!

  而和賴大所想的一樣,到寧國府時,賈珍還沒有起床,小廝通報了半天,賈珍才召見了他們兄弟倆,這時差不多也快日上三竿了!

  “何事?”

  大家都是熟人,見面后之間只是簡單的行了個禮,賈珍便往太師椅子上一坐,打著哈欠問道,幾乎于此同時大紅繡金線的衣袖一擼,接過了丫鬟遞來的茶水。

  賴大此時已經心焦的生煙,也顧不得什么揭丑、打臉了,一抱拳,直接說道:“珍大爺,剛才政老爺把小的叫了去,說敬老爺聽到傳聞,說你對蓉哥媳婦不好,要你改一改。小的又聽小的兄弟說,蓉哥媳婦回娘家了,是不是把她接回來?”

  賴大這么說,已經是最委婉,但賈珍聽了還是本能的感到有些羞臊,臉上火辣辣的,本能的一瞪獨眼,蠻橫的掩飾道:“誰說的,胡說八道!要是我知道是誰,我打斷他的腿!”

  話是這么說,但是由賈政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李桂。

  而賴大沒想到賈珍這個時候還掩飾,這么不知輕重,這可是有可能滅族的事!

  要是他的子侄此時賴大早已巴掌與大腳齊飛了,但他面對的是賈珍!

  “你就作死吧!但你作死別捎帶我們啊…”

  強忍著心里的怨怒之氣,賴大繼續委婉的說道:“大爺,蓉哥媳婦回娘家對府上也不好看,你看是不是派個人去請一下,要是萬一不在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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