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怎么辦?”
李桂微微愣了一下,他沒想到秦可卿居然派寶珠來,居然是來向他問這個問題!而在他心里他本以為秦可卿的事情,或許說他與秦可卿的聯系已經在那晚了結!
但轉瞬間他就明白了,秦可卿這時在后怕,怕賈珍狗急跳墻!這時人都有的正常心理,而心理柔弱的女子這種心理更重一些!
同時也明白了秦可卿猜到他知道賈珍對她的心思了…
“也是聰明的女子。”
想到這里,李桂心里嘀咕了一聲,但他還是覺的秦可卿不該派寶珠來,面對這種事情她只有堅定立場,以牙還牙而已,問他有什么用!他可不是她長久的靠山!
因此想了想,李桂說道:“求人不如求己…”
但說到這里,李桂突然想到秦可卿要是沒防備住賈珍怎么辦?李桂估計以秦可卿柔弱的性子,差不多會土崩瓦解,完全屈服于賈珍,那么他幫她出主意的事情就可能被她捅出去?
恍惚間李桂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但他明白要是再不給秦可卿些信心,以上預測的事情也真有可能發生,微微斟酌了一下,李桂心里嘆了聲:“算了,就這一次了,送佛送到西吧!”口中隱晦的說道:“但可以去拜菩薩。”
寶珠聽了李桂求人不如求己的話,本以為李桂拒絕了,可沒想到李桂居然要秦可卿去求菩薩!
“這…”
她的眼睛里涌出了厚厚的疑云。
時間太晚,李桂不想耽擱,看著寶珠疑惑不解的樣子,心中想著:“畢竟是深閨的女孩子,聽不懂話里玄機。”口中說道:“聽說珍大爺出了大事,眼睛都瞎了一只,這一定是災氣所致,作為晚輩,不該進些孝心,多拜幾天菩薩,為長輩、家人祈福嗎!”
“啊啊啊…”
沒想到還能這樣利用賈珍,寶珠的眼睛剎那間睜大到了極致,嘴里也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但隨即她就對著李桂屈膝深深一禮,起身之時,笑意像閃爍著銀光的涌泉一般從她的眼睛深處迸射出來,像是一個小偷雞賊!
寶珠走后,李桂琢磨了一下,如果秦可卿這樣做賈珍會有什么反應,在他看來,秦可卿這一連串的動作既向賈珍顯示了勇氣,也向賈珍展示了智慧,賈珍或許會打消對秦可卿的念頭,但即使不打消,也應該忌憚一陣子。
而在心里,李桂心里清楚以上只是權宜之計,所以她心里祈求上天讓賈珍忌憚的時間長一些,如果忌憚到他科考之路走完,那秦可卿再有什么事,也與他無關了,或者說不會傷及他了。
雖然已是午夜,但寧國府后宅依然燈火恢弘,特別是尤氏的三間大方處,大紅燈籠隨處晃動,照出了幢幢人影…
不知是自感無面目見人,還是真的沒有了面目,所有人都被賈珍攔在了外面,即使賈赦、賈政等來看望他。
但是這并不妨礙其他人等來看望他,雖然他真的不希望人類。
秦可卿的屋子里也是燈火通明,只是相較于尤氏那里多了一份寧靜。
此時秦可卿正獨自坐下含章寶榻上,眉頭微微皺著——她想靜下心來,卻始終靜不下來!
之所以心神不寧,還是因為她都性格,包括派寶珠去問策李桂。
她是一個性格相對柔弱的女子!而世間一個普遍的現象是:大多數女子遇到大事的時候沒有主見,而且越是性格軟弱的女子越是如此,越是本能的依靠男子。
沉重的楠木門‘吱’的一聲響了,秦可卿的螓首立刻抬了起來,“怎么樣?”看到是寶珠,她立刻問道。
“這人真是…他先說求人不如求己,婢子當時心都涼了;可是隨后他又說可以去拜拜菩薩,婢子又覺的沒頭沒腦;隨后他說老、老爺如此,一定是災氣所知,作為晚輩應該多拜幾天菩薩這人真是…”
其中的機巧寶珠難以言喻,說到這里,寶珠眼里含笑,嘴唇輕輕抿了起來。
如同一團明月突破云翳而出,聽到這里,秦可卿本來幽弱黯淡的眼睛驀然亮了。與此同時如同微風吹過空谷的幽蘭,幽蘭層層綻放,一抹笑嫣驀然出現在她的玉腮之上,抿然之間露出了如雪的皓齒,整個人瞬間明**人。
“少奶奶,你說這人怪不怪,好像不想搭理咱,倒最后又給咱出注意,少奶奶,你說他是什么心思?”
看秦可卿心態好了起來,而且好像對‘李桂’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寶珠繼續用李桂開導秦可卿。而且她也很感興趣!
“哦…他應該是個俠士,怪俠!”
隱約明白著李桂的糾結,既不想得罪賈珍,又不想她受到傷害…可他畢竟還是偏向了她這一邊,說著,櫻唇微開,秦可卿無言的笑了。
“哦,怪俠…少奶奶,我倒是覺的他像個志士。”
“志士?”
“是的,少奶奶,我去時怕人聽到,和豐兒都走的很輕,到了他的院子,燈光亮著,我趴著窗一瞧,他正在屋里讀書,這么熱的天。”
“哦…”秦可卿如畫的黛眉猛的挑了一下。
“寶珠,瑞珠咱們準備準備,明天就去白衣庵。”
“嗯。”
燈火恢弘,在茜紗窗上映出了三個晃動的美麗的倩影…
當李桂知道這個消息時已經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傍晚時分,李桂抱著藍布兜從西側門近了榮國府。
藍布兜里是他從墨香軒買的朱子版的中庸集注,前一陣子買的大學集注也是朱子版本的,易經則是程朱傳義版,尚書蔡氏傳及古注疏,禮記以古注疏為主,春秋主要以左氏、公羊、榖梁、胡氏、張洽版本的。
之所以用這些版本,是因為這些都是大虞朝開國皇帝太祖定下的,就像現代的教材一樣,而太祖之所以會注意這些細節,道理很淺顯,他的國家需要這些人去治理,他的旨意也需要這些人去執行。
實際上自從開科以來開科取士在歷朝歷代都是國之大事!
青磚小道的兩側茂葉繁花,只是卻遮擋不了暑氣,好在下午時下了一場急雨,讓人覺的清涼。
剛進入院子,李桂就看到春杏站在桂花樹下,桂花樹下的小桌上放著榻經常提的已經有些掉色的暗紅朱漆食盒。
“你怎么才來,這都多晚了!我正想回去呢!”
春杏嗔怒了一句,隨即打開了食盒。
“買書去了。”李桂隨意笑了笑。
“那聽故事了沒?”春杏歪了歪頭。
“聽了。”
“那月底?”
“講。”春杏驀的笑了。
隨后便從食盒里端出了盤碗,而當把玉梗米飯端出的時候,她突然‘哦’了一聲,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道:“李桂,你聽說了嘛,東府有災氣。”
“災氣?”李桂微微一愣。
而這時春杏已經壓低聲音說道:“是啊,聽說東府的少奶奶已經去白衣庵祈福了,祈禱家宅平安,兩府里的人都夸少奶奶孝順呢,聽說東府的珍老爺聽了很是激動,把腹中的淤血都咳出來了!只是府里有災氣傳出去不好聽,二奶奶不讓亂說,我只給你說了,你可別亂說。”
“嗯。”李桂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