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以誠和勝寶兩人,雖然之前投到了吳彥的手下,可當時也是形勢所迫,而且在吳彥占據東京建國大明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帶著不少八旗軍叛逃回了清廷。
之后又有奪回揚州的功勞,還有收攏原江南大營殘部的功勞,所以也獲得了一些封賞。
而他們重新建立的江北大營,也成為了清廷集結兵力的主要地點。
“十萬人了啊,陛下為什么還不過來收了我們呢?”
“就是啊,太平軍的殘部陛下都收了,我們這也算是正規軍了,怎么陛下就像是忘了一樣呢?”
揚州城內,雷以誠和勝寶兩人,在一處宅院里喝起了酒,他們口中稱呼的陛下,當然不可能是清廷的咸豐帝。剛剛得知了大明國和太平天國第一戰戰果的他們,其實有些羨慕被吳彥收編的石達開,還有那些被石達開收攏的太平軍。
“咱們兩個有十萬人,向榮有五萬人,惠親王有十萬人,除了沿途防守以及護衛京城的總計七十萬正規軍之外,整個朝廷的正規軍,都相當于在我們這邊了。”勝寶說道:“朝廷要防守的面積實在是太大了,七十萬也不一定夠用,只要陛下拿了我們這十萬人,再把惠親王的那十萬人打了,向榮說不定也會投降,而后,自然可以一路長驅直入京城。”
雷以誠卻搖了搖頭,說道:“還有百萬勇營啊,而且真的要是揮師北上的話,那朝廷必然會集結大軍護衛入京要道。到時候,只要戰事陷入僵持之中,百萬勇營就可以破了東京城。”
勝寶嗤笑一聲,說道:“勇營?他們連餉銀都沒有,而大明軍戰時的餉銀是每個月五兩,無戰事的時候,也有三兩,比我們手下這些朝廷的正規軍餉銀還要高很多,怎么可能是大明軍的對手。你信不信,只要陛下來收編咱們,咱們手下這十萬人啊,最少有八萬會歡呼出聲。”
建功立業這種事情,向來都只是極少數人的夢想。
在古代,絕大多數人當兵,其實就是賣命而已,誰給的錢多,自然就會賣更多的力氣。
雷以誠喝了一杯酒,說道:“大明軍的士氣高,戰斗力也高,但除了白馬義從和現在已經打散了的狀元軍之外,武功軍、平北軍那些,又真的能比我們手下這些人,比太平軍那些人,比朝廷的勇營和綠營、八旗軍,高出多少呢?一旦戰線拉長鋪開,白馬義從和狀元軍的人數太少,僵持之下,朝廷調動火炮和大軍,怎么贏?”
勝寶沉默思索了起來,都是能打仗的將領,所以也知道雷以誠說的是實話。
“所以,你的意思是…”勝寶說道:“陛下之所以還不來收編我們,是因為他想要先打下太平天國,占據了南京城之后繼續向西和向南推進,占據更多地區的同時休養生息,并不斷練兵提升軍隊的戰斗力。在這一過程中,我們需要幫陛下扼守清廷攻打東京城的路線?”
雷以誠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覺得陛下應該是這樣想的,大明軍向西邊和南邊推進的時候,最怕的就是朝廷對他們全力出手。這一次要不是大明軍勝的太果決,而且是不可思議的大勝,惠親王肯定會讓我們直接出兵攻打東京城,或者是抄大明軍的后路。”
江北大營所在的揚州城附近,總計二十五萬清廷正規軍,雖然分屬惠親王、向榮、雷以誠、勝寶四人統帥,可江北大營的最高軍事統帥卻是惠親王。
雖然之前聯軍攻打東京城那一戰,因為惠親王的指揮失誤,導致列強問責清廷,索要了不少好處,而且還導致了江南大營留守的兩萬人被太平軍打散,也丟了江南大營,但終究是清廷的親王。
不止是擁有最高的軍事指揮權,惠親王手下還有大量的火槍兵,以及火炮。
清廷這邊也怕向榮等人,率兵投奔大明,所以還往向榮、雷以誠、勝寶等人的手下,安插了極多的中高層將領。
這也是為什么雷以誠和勝寶兩人,沒有直接帶兵去東京城的原因之一,如果沒有外部威脅和局勢的變動,他們也帶不走他們手下的兵。
勝寶長嘆一聲,說道:“唉,陛下也不給我們個機會建功立業,那石達開這一次,算是賺大了啊。你說,他多少天能拿下南京城?”
石達開共打南京城的消息,已經被探哨獲悉,雷以誠和勝寶剛剛才和惠親王他們開完會,所以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雷以誠說道:“我覺得,不會超過十天,因為洪秀全很有可能會跑。”
“跑?”
“不錯,就算他能夠守住石達開的攻城,可他能夠守住陛下的攻城嗎?真要是被陛下惹急了,直接去南京城把他給殺了,他肯定會想跑。”
“陛下的武功啊。”勝寶突然說道:“重陽節快到了,咱們要不要暗中去一趟東京城?如果陛下忘了給咱們兩個解藥的話,咱們豈不是要死?”
雷以誠搖了搖頭說道:“我們要是去了,陛下肯定會直接殺了我們,因為暴露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陛下必然是不會忘了這件事情的,畢竟,咱們現在也算是陛下在清廷之中,地位最高的臥底了。”
勝寶卻反問道:“你確定?”
雷以誠愣了愣說道:“不確定。”
“趙無極在哪?”
洪秀全面無表情的問了出來。
有手下回道:“大明軍在我們城東三十里處,目前還沒有動作,石達開統帥約十三萬人,已經到了城東十五里處。”
洪秀全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問道:“趙無極在哪?”
屬下們都愣了下,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洪秀全為什么會這么問,無論是石達開的大軍,還是三萬大明軍,對于洪秀全的威脅都不大。
南京城可守可退,實在不行那就直接跑路。
可如果是被趙無極潛入了南京城,那在場的除了洪秀全這個太平天國天王必死無疑之外,還有多少人會陪著死呢?
“大明軍的龍旗和趙字牙旗都在,所以趙無極必然是在大明軍中坐鎮指揮。”屬下回稟一句之后說道:“畢竟那趙無極已經登基稱帝,應該是不會像之前那樣…”
洪秀全心里卻沒有松口氣的感覺,因為前兩天他的太平軍和大明軍對戰的時候,有很多人親眼看到趙無極又身先士卒的沖鋒了,而且是一馬當先的沖在了第一位。
簡直是不當人子。
但他也沒有繼續深究了,因為他很清楚,他手下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趙無極具體的位置。
就像是這些天時間里,除了他最親近的十幾個心腹之外,也沒人知道他到底在什么地方睡覺。
“你們…”洪秀全又問道:“能守得住天京城嗎?”
十五里的距離,對于石達開的大軍而言,一天都用不了就能夠兵臨城下。
雖然城外也有守軍,可士氣非常低落的情況下,洪秀全也不敢讓他們出擊攔截,萬一也被石達開勸降了呢?
聽到洪秀全的問題,朝堂之上的眾人都沉默了下來,前些天還不可一世的北王韋昌輝,此刻也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他這一次戰敗之后還沒有被問責,甚至依然有統領軍隊的權力,但那也是因為太平天國現在無人可用。
“北王。”洪秀全直接點名道:“你怎么說?”
北王不想說話,但他不能不說話。
“能守得住,咱們有重炮和守城炮,無論是石達開的人還是大明軍,都不可能攻進來。”北王說道:“只需要在火炮周圍加裝鐵板防御,那大明軍的白馬神槍就打不到我們的炮手,而重炮的射程本身就很遠,加上城墻的高度,只需要準備充足的彈藥,就能夠讓他們有來無回。”
洪秀全又問道:“那如果他們圍而不攻呢?”
北王回答道:“他們圍不住我們,也無法徹底切斷我們的補給路線,而且,大明之所以一直都沒有擴軍,反而是裁軍,就是因為他們的糧草不足。這一次他們的糧草準備雖然充分,可多了石達開那十幾萬人,他們還是耗不起。”
洪秀全點了點頭,說道:“那守城事宜,就交給北王了。”
北王其實不想應下來,他其實也想跑路了,雖然嘴上說的必然能夠守住南京城,可白馬神槍和大明軍的戰斗力,卻已經把他嚇破了膽。
再者說來,洪秀全每天晚上躲的很難找到具體位置,白天在數百護衛的保護之下活動,尚且懼怕趙無極來刺殺他,更何況是他接下了守城的任務呢?
石達開只要開始攻打南京城,他就要坐鎮中軍,甚至是要去城墻附近。
白天倒還好,他身邊也有至少數百人的護衛士兵,可如果是晚上的話,戰事一起局勢混亂了起來,趙無極潛伏到他身邊也很容易。
真要是一刀把他殺了,那他找誰說理去呢?
大明武帝趙無極武功天下第一這件事情,早已無人懷疑。
然而現在不答應也不行,只能說道:“請天王放心,我一定能夠守住南京城。只要咱們守住半個月的時間,那大明軍和石達開的大軍就會撤退,甚至是不需要半個月,清廷就會趁機抄他們的后路,到時候咱們再出城追擊,定能一舉覆滅大明。”
漂亮話還是要說的。
不然的話,人心散了,他這個北王也不好帶隊伍了。
朝會結束,北王就跑去安排守城事宜了,而躲進了密室之中的洪秀全,也不斷的拿到了各種情報。
“他是真的要守城?”
洪秀全看到了北王布置的城防命令,雖然是中規中矩,但也算用了不少的心思,對白馬義從有專門的防備,皺起了眉頭。
“應該還是做樣子。”
幕僚說道:“他已經被大明軍嚇破了膽,而且,天京城根本就守不住。北王說的那些守城方式,對于石達開或許有用,但對于大明軍和趙無極來說,沒有半點用處,只要石達開久攻不下,以趙無極的個性,必然會潛入城中刺殺。只需要殺上幾個位高權重的,那就會人人自危,無心守城。”
洪秀全聽到幕僚的話,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因為他之前就已經知道這些了。
這也是為什么他要把大部分兵權給北王,讓北王來守城的原因之一。
“我們要走的話,現在能帶多少人?”洪秀全已經心生退意,問道:“又能夠帶走多少財貨?”
心腹幕僚說道:“三萬人,這些人是天王您的嫡系,也都是教中最虔誠的信徒,如果不是有這三萬人的話,北王現在應該已經和天王您翻臉了。”
太平天國是,上帝教也確實有很多虔誠信徒,這也是洪秀全最大的依仗。
洪秀全點了點頭,問道:“那我們應該怎么走呢?”
心腹幕僚說道:“等到石達開攻城的時候走,到時候無論是石達開的大軍,還是后面壓陣的大明軍,都會被拖住,大明軍雖然不需要攻城,但他們需要看著石達開,而清廷也需要防備大明軍,他們三方牽制的情況下,我們可以成功突圍。”
洪秀全點了點頭,說道:“好,那你安排一下,我們突圍回兩廣地區。”
也就是在洪秀全確定要走的時候,北王也陷入了糾結之中。
他和洪秀全一樣,都知道南京城守不住了,所以他也想走,但洪秀全走了,還有起勢的機會,而他脫離了太平天國之后,就再無成事的機會。
到時候,無論是清廷還是大明,或者是洪秀全的太平天國,都會把他當成敵人,天下之大,再無他的容身之地。
“你覺得,我們有沒有機會抓住洪秀全?”北王對自己心腹軍師問道:“如果抓住了,那大明會不會愿意接受我的投降?”
軍師說道:“王爺,雖然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富貴險中求啊。”
“富貴險中求?”
北王終于做出了決定,說道:“想辦法暗中送信使出城,去求見趙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