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訂的水果很快就到了，言旭提著東西就去了教師公寓。
A大是有專門的教師公寓的，就在大學城這里。
唐教授也說了，他平時都是在公寓里的，所以言旭也就直接奔著地址去了。
到了唐教授家門口，言旭敲響了門。
等了一會兒，門打開，是一位不茍言笑的老婦人。
老婦人的衣著樸素，但氣度卻不凡，看著言旭的目光平和淡然。
難不成是唐教授妻子？
言旭沖她點頭問好，“您好，我是A大金融系的學生，我叫葉言旭，是來找唐教授的。”
聞言，老婦人微微笑了下，側身讓他進來，“唐教授在工作，你先進來坐吧。”
“謝謝。”
言旭進來后就坐在了沙發上。
老婦人給他端了水。
“謝謝。”言旭接過又道了聲謝。
“沒事，你先坐，我去跟他說一聲。”老婦人去叫唐教授了。
過了一會兒，老婦人出來了，順便帶來了唐教授的話。
“他還要在算題，讓你等他半小時。”
過來本就沒提前說，等半小時也就等了。
言旭和老婦人坐在沙發上開始閑聊。
閑聊間，言旭知道了這位老婦人姓王，不僅是唐教授的妻子，更是A大外語系的教授，同唐教授一起在A大教書很多年了。
“前幾天還有幾個學生過來，跟我聊了聊你。”王教授盯著言旭，面上雖沒什么表情，但雙眼卻帶著些許笑意，“說是學校來了大明星，老唐也跟我提到過你，夸你是個做學術的好苗子。”
言旭抿唇笑道：“唐教授過獎了。”
“老唐那人可從不說假話，你發給他的三篇論文，他還跟數院其他教授可惜過，說你跑去了經濟院。”似是想到了當時的場景，王教授搖了搖頭，露出有些好笑的神情。
言旭微微挑眉，唐教授那樣倒是讓他想到了何教授，貌似也是這個樣子，對于他念了金融挺“耿耿于懷”的。
聊了一會兒后，言旭聽到后面房間有門打開的聲音。
王教授也聽到了動靜，回頭對戴著眼鏡走出來的人道：“你弄完了？”
唐教授摘下眼睛，揉了揉太陽穴，聲音蒼老中帶著一絲沙啞，“嗯，弄了一半，晚上再說吧。”
看到唐教授，言旭站了起來，謙順喚道：“唐教授好，我是葉言旭。”
唐教授抬眼，笑著打量了他幾下，“久聞其名啊，終于見到了。”
被這么一位著名的數學家說久聞其名，言旭還是略感羞恥的，畢竟這“名”可與教授的“名”不一樣。
他是網上被粉絲吹捧成名，教授可是作為學者出名。
性質不一樣。
言旭垂眸，謙虛地笑笑。
唐教授坐了下來，“上次你給我發的郵件里說，你想把數學作為第二專業？”
言旭點頭，“是的，有這個想法。”
唐教授笑著點頭，“有想法總比沒想法好，不過這樣來說，就要相對辛苦些了，畢竟數院不是那么好進的，哪怕是修的第二專業。”
“我知道，但如果因為覺得辛苦就不去做了，那我覺得，我這么多年是白喜歡數學了。”言旭道。
唐教授思索了下，“這事我到時候幫你問問，看具體需要做些什么，畢竟數院可是不好進的。”
言旭點頭。
這個他還是知道的，找唐教授也是想清楚需要做些什么，當然如果可以的話，言旭還是挺想去蹭教授課的。
這事兒說完，唐教授突然有些激動地道：“對了，你上次給我發的那篇論文，內容我看了，順著你的思路我也測算過，我發現如果按照你現在那個思路證明下去，說不定還真能成！”
上次的論文？哦，是“周氏猜測”來著。
“周氏猜測”是一個國際性的世界難題，直到現在也是未被證明。
那段時間言旭剛從滬市回來，在家閑適的時候看書，也不知道是心情太放松，還是知識積累到一個度后的厚積薄發，反正他就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摸到了一點門路。
就像是靈光乍現一樣，想到“周氏猜測”，突然就覺得這個猜測他那樣的思路，是可行的。
言旭把過程寫在了論文里，不過可惜的是，言旭寫到一半卡住了。
摸不清后面該如何證明才好，所以才發郵件問了唐教授。
聽到唐教授的話，言旭也是有些驚喜地笑了起來。
“思路正確那就好，就怕寫了一半發現行不通。”
唐教授笑了笑，語重心長道：“行不行得通做了知道，這可是‘周氏猜測’，迄今為止還沒人證明出來。你能有思路證明到一半，這已經很難得了。要知道每一個世界級難題能得以證明，那可是經過無數數學家想禿頭有可能都沒想出來的過程。”
言旭點頭，神情肅穆。
他自然知道要證明“周氏猜測”有多難，能有一個思路證明已經是他的幸運了。
至于后面能不能完全證明出來…
言旭微微皺眉，略略思索起來。
還是要繼續深造才行啊，他現在的知識儲備還是不夠，思路凝滯不是因為沒想到相應的答案，而是因為壓根沒儲存過這方面的知識。
想要將“周氏猜測”證明出來，言旭覺得自己還需要時間。
因為唐教授對“周氏猜測”感興趣，所以兩個人就去了書房討論。
在書房討論了兩個多小時，差不多到晚飯時間兩個人才興致勃勃地出來。
“行了，你明天也是要去島國了，我就不多留你了，出門在外記得小心些。”
兩個多小時的面對面交談，唐教授對言旭親切了不少，言旭臨走時，教授看著他的目光還有些戀戀不舍。
多好的一孩子，有頭腦有想法的，怎么就不是數院的呢？
沒事兒跑什么經濟學院去啊，真是可惜。
被可惜的言旭出了唐教授公寓，轉頭就跑去了何為民教授那兒。
雖說都是A大教授，但一個數學系，一個生物系的，教師公寓還是離得有些遠。
巧的是，言旭并沒有找到何教授家里，而是在路上就遇到他了。
“何教授。”
大學城里的街道上，干瘦的小老頭抱著本書準備路過，然后就被側面而來的言旭叫住了。
看到言旭，何教授也有些驚訝。
“葉言旭？你怎么在這邊？”
附近幾個學院都是工程院，經濟學院離這兒還有些遠，因為嫌棄過言何沒選生科院，所以何教授記得很清楚他的專業。
言旭走到教授面前，笑道：“何教授好，這不軍訓剛結束，所以想過來看看您嗎？”
何教授干瘦的一張老臉面無表情，“我有什么好看的。”
言旭并未被他嚴肅的樣子嚇到，畢竟相處了這么久，他自然是知道何教授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教授您對我那般照顧，我來了A大怎么可能會不來看您？”言旭有些無奈的笑了。
何教授看著他，悶哼一聲，“經濟院在南邊，你從西邊兒這么過來，是先去看了別人吧。”
言旭眨眨眼，“都是恩師，我沒厚此薄彼啊。”
何教授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倒沒在這上面糾結，“我現在要去實驗室一趟，你有空沒，有空去給我寫下數據。”
倒是沒想到何教授會邀請他去實驗室，言旭有些意外，雖然心里也挺想去看看，但冒冒然進別人實驗室，可以嗎？
言旭不確定，所以也就問了。
何教授板著臉道：“又沒有什么隱私，你就去給我整理下實驗數據就行了，去不去？”
去！肯定去。
盛情難卻，言旭還真就跟著何教授去了所謂的普通實驗室。
較之他自己建的那個實驗室，這間“普通實驗室”可以說囊括了他想要的所有器材！言旭看著都覺得眼熱。
不過在看到里面三個精神抖擻，半點心神都不為外界所打擾的中老年人時，言旭就往何教授身邊靠了靠。
這也不知道從哪兒瞧著像是個普通實驗室了，一看就是生物大拿的實驗室，何教授也是夠能唬人的。
何教授進來后，領著言旭去了一個辦公臺，從桌上的一堆數據文件中翻出了一部分，道：“就這些數據，以前你也做過的，都重新核對一遍，然后記錄下來。”
手里的這份文件數據，比之以前每一次的分量多上兩倍，言旭看著，不由得有些懷疑何教授是不是早就預謀好了，培養出他這么個“數據員”，來了A大后好被抓壯丁？
何教授去換衣服去做試驗臺做實驗了，言旭看著桌子上的文件不由得搖搖頭。
這都是何教授對他滿滿的信任和愛啊！他得做完、還得做好，不然怎么對得起教授特意抓他的壯丁呢。
言旭整理著那一沓數據，不知不覺也就入了神，等到聽見身邊有人在叫他時，不由得一頓。
抬頭一看，是個陌生面孔的年輕面孔。
不是剛才在實驗室的那幾位。
言旭打量了他一下，順便在實驗室環顧一圈。
何教授不見，只有兩位還在那里做實驗。
言旭看向青年，問道：“有事嗎？”
青年面色淡淡道：“何教授讓我叫你過去吃飯。”
言旭也有些餓了，聞言放下手中的活，跟著青年出了實驗室，走向了隔壁一間房。
是個休息室，一進去就一陣飯菜香，在里面吃盒飯的大概有十幾個，男女老少都有。
“葉言旭，過來。”何教授在一邊招手叫言旭。
有人注意到了言旭，也有人在埋頭吃飯，不過關注言旭的人，大多都還是那些年輕人。
言旭走了過去，接過何教授遞給他的一盒盒飯。
“吃吧，吃完就早點回去了，剩下沒弄完的就放那兒吧，我到時候重新找個學生。”
言旭謝過何教授，坐在旁邊的空位子開始吃飯。
有人找何教授說話，離得遠何教授就過去了。
言旭坐在位子上安心吃飯，有好奇的人湊了過來，問言旭是何教授什么人。
“師生，學長難道與何教授不是師生嗎？”看著面前面帶笑意，實則有些警惕的青年，言旭淡淡道。
青年笑了笑，沒再說話，端著飯盒走遠了。
附近幾棟都是實驗樓，來這兒做實驗的人，要么是教授專家，要么是研究生、博士，大一大二新生基本不可能來這里，也沒資格能力來這兒做實驗。
言旭這張臉太有名了，中老年也許有人不知，但只要不是家里沒通網的年輕人，現在哪個不認識他？
一個大一新生，還是學金融的，跟著一個生物教授來實驗樓做事？這要說是天賦異稟，其他人倒是更愿意相信是有關系，過來鍍金開后門的。
畢竟跟著教授做過實驗項目，到時候畢業出去找工作，寫在履歷上都會漂亮不少，哪怕是A大生，對與簡歷也一樣看重。
言旭吃完飯后看了下外面天色，還好，不是太黑。
想著實驗室里剩下的那點數據，言旭還準備過去幫何教授弄完的，接過何教授本人倒是讓他回去休息了。
“你明天正式上課吧？早點回去休息。”
既然何教授都說了兩次了，言旭想了想，也就沒有再堅持。
言旭跟何教授說了再見。
站再走廊上，看了眼言旭的背影，何教授正要轉身去實驗室，正面碰到同系的另一位教授。
帶著眼睛，地中海禿頭的胖胖男人樂呵呵看著他，又瞥了眼前面的言旭，道：“看上這孩子了啊？剛聽幾個學生說是金融系的大一新生，你這怎么找上的？”
有教授挖掘到別系的天賦學生時，總少不了挖墻腳，這在A大也不是稀奇事。
畢竟A大人才多，在某些方面都有天賦也不是怪事，成功挖了別院墻角這事更是數不勝數，當然，能不能成功，就看雙方學院和教授們的本事了。
被戳穿了心思，何教授卻仍是面不改色道：“學金融的又怎樣，換專業的又不是沒有，他喜歡生物就讓他過來長長見識。”
男人笑著搖搖頭，“何教授啊，你真是…”
何教授神色坦蕩，腰桿挺直，仿佛準備撬經濟院墻角的人不是他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