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馨從善德村往小河村去的這幾十里山路跌跌撞撞,終于在夕陽躲到山背后的時刻趕到了小河村范圍。
掏出手機強忍著若有若無的3G信號,用斷斷續續的聲音,廢了好大勁兒才跟派出所說清楚了情況。
一路過來女鄉長簡直不能忍,在自己的地盤居然還有如此難行之路或者說根本沒路。
修路,必須修路!
還有基建!
小河村作為有最大幾率偶遇野生大熊貓的地方,自然也是游客們最愛來的地方。
去年來到隱岳鄉的游客有百分之七十多都選擇在小河村停留,這里也算鄉上一張明信片,想不到基建還如此落后。
這一刻肖云馨在內心中瘋狂咆哮:簡直不能忍,哪哪都不能忍!
金敬徽四十歲,是鄉上派出所所長,不管什么時候看到他都是一身平整的警服和戴得特別端正的帽子。
派出所就和鄉政府共用一個辦公大院,派出所就在院門邊,連保安都省了,對于本來就窮的鄉政府可謂極好的。
別看他級別是所長,一共下面就四個人,還沒一個村長混得開。
接到肖云馨的報警電話也不含糊,立馬叫上兩個值班的手下,騎著二八杠就殺了上來。
隱岳鄉這里屬于清水閑散衙門,一年到頭沒幾件警情。
平時處理最多的就是鄰里吵架,游客問路等雞毛蒜皮的小事,趕上這回抓盜獵賊算是件大案。
肖云馨今天跑來跑去她已經累得夠嗆,此番說不得還要與賊搏斗。她覺得她去了也是拖后腿的存在,和金敬徽大概說了一下之后就先回去了。
善德村人都已經回村,知道有賊要處理還專門叫岳厚力在獨木橋等著,就是為了給他們帶路。
金敬徽他們一路都在小跑,可累夠嗆,直到碰到岳厚力從他口中了解到賊已經被趙若明收拾了這才放心一些。
山谷里,破屋中。
口干舌燥的趙若鳴最終沒能成功忽悠小七,小家伙雖然心思單純,智商可不低。
看著越來越黑的天色,他只能尋思著在外面找點啥打個地鋪。
“喲喲!”愚蠢獸果然還是敗在了本鹿的聰明機靈之下。
“呦呦!”愚蠢獸是打算向誰妥協呢,苔蘚、羽毛或者干草?
看見趙若鳴轉身出門的身影,小七興奮地叫了兩聲,悄悄跟了上去。
“那里有兩根熒光棒,怎么還在動,成精了?!”
趙若鳴正門頭在林子里尋找可以鋪床的東西,突然間林子那頭傳來小林的聲音,充滿了疑惑。
老金他們可算來了,可小林說的熒光棒是怎么回事?
回頭一看,后方漆黑的林子中,小七那兩根散發著光芒的鹿角格外醒目。
隨著小七蹦蹦跳跳的身形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可不是就像兩根熒光棒成精了。
小林哥你不愧是當年警校的高材生,打的比喻都這么貼切形象。
“誰在里面,出來!”
金敬徽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路上他聽岳厚力說賊已經被收拾了,可眼下的情景看起來很是奇怪。
“老金,是我!”
趙若鳴喊了一聲連忙跑出了林子。
他的工作和派出所有對接,平時大家都混的很熟,他一直這么稱呼金敬徽,金敬徽也沒有提出過意見。
金敬徽聽見趙若鳴的聲音頓時有點無語,這小子平時說話就不怎么著調,今天居然一個人在這黑燈瞎火的林子里玩熒光棒。
趙若鳴是出來了,熒光棒卻還在林子里,他頓時有點愣:“小趙,那兩根熒光棒啥情況?”
“嘿嘿,一頭比較珍惜的動物…”趙若鳴神神秘秘說完沖林子里喊了起來,“小七,小七快過來。”
聽到趙若鳴的喊聲,林子中那兩根“熒光棒”慢慢飄了過來。距離越近它的亮度也越暗,等它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已經完全暗淡下去。
“唔咕!”怎么這么多兩腳獸,有沒有很壞的藏在里面。
小七一見這么多人,連忙跑到了趙若鳴身后藏起來,大眼睛不斷來回打量,生怕再跑出來兩個拿著暗器的。
眾人皆是一愣,熒光棒只是只鹿?
問題這是啥鹿,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確定了熒光棒是一只會發光的鹿,雖然從來沒見過和聽說過,金敬徽也只驚訝了三秒鐘。很快就問道:“小趙,那兩個犯罪分子呢?”
“別急,那兩家伙都被我收拾了,現在都在林子里。”
趙若鳴回了一句便領著眾人來到水松林,那兩盜獵賊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跟掛了一樣。
他們上前把二人手上的皮帶換成手銬,趙若鳴從一旁樹干上取下氣槍和彈藥交給他們。
老金逐一退彈又拉了兩下,確認空管后才交給小張,走到兩個盜獵賊旁邊沒好氣道:“起來,回派出所了!”
二人跟死豬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要以為裝睡就能躲過懲罰,趕緊給我起來!”
小林見狀連忙上去抓住二人的衣領子一陣搖晃,不把他們弄醒他們可無法把這兩個家伙一路背回去。
小林從警校畢業來這里四年,取了當地媳婦兒娃都懷上八個月,才總算碰到一件好意思說得出口的大案。
二人還是一動不動,要不是胸口還在起伏,跟尸體沒啥兩樣。
小林又是搖又是晃,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弄了半天自己累的滿頭大汗都沒把二人弄醒。
最后翻開他們的眼皮子拿手電筒一照,瞳孔應激反應正常,不像有任何生命危險的樣子。
真是奇了怪了。
金敬徽作為經驗豐富的老警察也搞不懂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忍不住問趙若鳴這個當事人道:“小趙,你到底把他倆咋了?”
趙若鳴雙手一攤,一臉無辜:“你覺得我能把他倆咋滴,不行我試試能不能叫醒他們。”
趙若鳴走過去一手提一個使勁兒晃了晃,晃他們是假,趁機給一點靈氣是真。
很快他們就醒了,卻呆呆傻傻的,應該是被大佬傷了一些神智。
大半夜回去還要走好幾個小時,見正事處理完金敬徽他們就打算離開。
“時間晚了,趕緊回去。”
老金還招手示意趙若鳴跟上自己,他想初步了解一下案情:“小趙,你怎么制服犯罪分子的,回頭爭取給你申請個見義勇為獎。”
趙若鳴撓了撓頭,暗道我也想出去啊,可實際情況不允許:“那啥,今天經歷過與歹徒殊死搏斗之后,我突然發現我已經看破紅塵。老衲準備就在此隱居下去,不問世事,了卻殘生…”
金敬徽眉頭一皺:“你小子又出什么幺蛾子?”
被他盯上渾身都難受,趙若鳴靈機一動,“其實是今天和一組換了轄區。你也知道這邊實在太遠了跑一趟不容易,今晚我就在這住下了,明天直接可以巡山,圖個方便不是。”
趙若鳴這話沒毛病,他工作的時候經常睡在山里,這一點在場的人都知道。
金敬徽本來打算讓趙若鳴跟自己回去把案情交代一下,眼下他不樂意只能先回去:“那你空了自己來派出所跟我把案情交代下。”
趙若鳴很是敷衍地點點頭,然后把他們送出了入口隧洞,想要邁出隧洞的腿在一身冷汗中收了回來。
拉住老金讓他停留了一會兒:“老金,你回去幫我給老姜打個電話,讓他來找我一趟唄。”
趙若鳴惦記著自己宿舍里的那點家當,還有浪費了老姜一番心意挺過意不去的。自己出不去,只能讓老姜過來一趟。
他也不打算把自己的需求告訴金敬徽,不然這眼光跟老狐貍一樣的家伙一定把自己當犯人審。
金敬徽皺著眉頭問道,感覺今天的趙若鳴特別奇怪:“你小子到底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別問,問就是:佛曰,不可說。”
金敬徽頓時整個人站得筆直,面無表情凝視著他:“剛剛你一手一個大活人的本事以前可沒有啊。”
“這個…老金你相信神仙么?”
趙若鳴挑了挑眉頭,故意裝作一臉神神秘秘。以他對老金的理解,只要自己做出這個表情,老金多半以為他又要開始扯淡。
果不其然,金敬徽面無表情道:“咋啦,今天姜子牙把你名字寫封神榜上了?”
“得嘞,以前我那是藏拙,扮豬。現在我攤牌了,我是隱藏的絕世高手!”
金敬徽轉身離開,也不知道是被趙若鳴糊弄過去了還是不想搭理這不著調的小子:“你干啥護林員兒啊,咋不去說評書。”
“記住我拜托你的事情。”
趙若鳴沖他喊了一句,也沒得到回應。
總算都打發走了,今天發生了太多太多事情,一件一件搞得他身心疲憊。
明天就真的要開始自己的隱居生活,只有孤單的自己…
不對,還有小七。
趙若鳴低下頭目光溫柔看著小七,小七也偏著小腦袋看著他。
“唔咕?”愚蠢獸用如此愚蠢的目光看著本鹿干嘛?
在小七發愣之間,趙若鳴瞬間化作一股旋風沖了出去:“哈哈,床是我的啦!”
“嗚咕!”可惡的愚蠢獸,太奸詐!
最后一人一鹿一起擠在了床上,誰也不肯下去。
奸詐的趙若鳴還占據了靠里面的位置,這樣晚上不至于被小七頂到地上去。
側躺著的小七四只蹄子不斷往趙若鳴身上招呼,“唔咕”、“唔咕”不滿地叫了大半宿,趙若鳴卻睡得跟只死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