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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混亂可怕的世道

  一場巡街,從頭到尾,每到一家賭場、青樓、當鋪等店面都能得到店里掌柜的一番孝敬。但如藥鋪,雜貨鋪,布莊等等卻幾乎沒有。

  看著蘇牧若有所思,老黃咧嘴露出黃牙,“小牧,看明白點什么了沒?”

  “那些給錢的店鋪,底子怕是不干凈吧?”蘇牧小聲問道。

  “難怪三爺這么看重你,你果然不一般。他們的底子不是不干凈,而是想不想繼續吃飯,吃什么飯先得問過我們給不給吃。

  在鎮域司里稱呼這一類叫盤子,南域鎮域司八個錦衣捕頭,每一個錦衣捕頭的盤子各不相同。你看到有些店鋪沒有給我們孝敬,以為他們的底子就干凈了?只不過可能是別人的盤子而已。

  知道盤子哪來的么?”

  “必然是違法亂紀且被弟兄們掌握的證據,為了能給我們孝敬才留著他們?”

  “聰明!”老黃臉上雖然掛著笑,但眼底卻已經沒有絲毫笑意,“是不是覺得很失望?鎮域司本應該為民請命,打擊不法,但現在卻縱容包庇,罔顧律法縱容奸商。”

  “啊?”蘇牧茫然的看著老黃,一臉詫異。

  許久,蘇牧才幽幽開口,“頭,說句斗膽的話,世道如此,無可厚非。”

  “無可厚非?是何解?”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今世道烏煙瘴氣渾濁不堪,若想在世間做一股清流必死無葬身之地。既然滾滾紅塵如此,我們適應這滾滾紅塵本就理所當然。是打擊不法還是縱容不顧的選擇,無非是看怎么做更有好處而已。”

  老黃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著蘇牧。

  “你和大多數初入鎮域司的年輕人不太一樣…”

  “何不一樣?”

  “你很現實,幾乎所有人初進鎮域司都是有著一腔熱血。或是為了升官,或是真的為了維護正義,一開始都對打擊不法一腔熱血。

  而你…并沒有。我不信他們幾個的話能對你造成什么影響。我很好奇,你到底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我不信你當鎮域司捕快的初衷就是為了與不法同流合污。

  我們何不坦誠一些?我實話實說,鎮域司如此,肯定是要出事的。等哪一天上頭徹查下來不知多少人人頭落地。你呢?到底如何想?為何如此想?”

  “這個世道便是如此。弱肉強食,強者生存。我不知道鎮域司不縱容包庇不法會怎么樣,但我可以肯定,就算鎮域司上下一心同心協力的整治不法,通天城也不會變的更好。”

  “為何?”

  “生存艱難啊!”蘇牧有些感慨的嘆了一聲,“人將餓死,何惜名節?偷搶燒殺能活命,必有人飛蛾撲火。縱然被鎮域司抓到也是死,但橫豎都是死,生死何懼?

  要改變現狀靠的不是鎮域司,是朝廷,是天道。

  朝廷若憐憫蒼生,少些紛爭,盡快穩定天下讓百姓安居樂業。

  天道若憐憫蒼生,少些天災禍事,讓神州風調雨順。如再這般天災人禍,這人間始終是地獄,我們身處地獄,如何潔身自好?”

  老黃臉上笑容收起,輕輕的拍了拍蘇牧肩膀。

  “你絕非池子之物!”

  留給蘇牧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再次敲響了一戶人家的大門。

  門吱嘎一聲打開,出來的是個精瘦的中年人。

  一瞬間,蘇牧本能的警覺升起,身上的汗毛瞬間炸開。

  中年人一副文士打扮,個高,卻極瘦。一雙銳利的眼睛如鷹一般犀利。手指修長,像是女人的手指。

  中年人看著尋常,但蘇牧的直覺卻告訴他這個人絕不簡單。尤其是他的一雙手指,給蘇牧的感覺就是一雙銳利的兵器。

  “徐老頭,最近生意怎么樣?”老黃滿臉堆笑,裂出一口黃牙。

  “小本買賣,哪談得上什么生意啊。”徐老頭臉上面無表情,眼神中甚至不加掩飾的露出厭惡情緒。

  輕輕一拋,一個小布袋飛了過來。老黃伸手抓住,臉上的笑容更甚了。

  “少了點啊…”

  “有少么?上個月我也是給這么多…”

  “上個月是上個月,這個月你的徒子徒孫這么活躍,賺了不少吧?”老黃悠悠的問道。

  “現在牙口還值錢么?一個牙口也就是一只雞的價格。這個月就這么多,再要也沒有!”

  老黃臉上的笑容收起,犀利的盯著徐老頭許久。蘇牧渾身瞬間繃緊,手掌緊緊的握著刀柄。身邊的幾個青衣巡捕也如同蘇牧一般。

  緊張的氣氛不知持續了多久,數十息是有的。

  突然,老黃臉上的笑容綻開。

  “這么多就就這多么…干嘛搞得這么嚴肅呢…”

  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散開去,蘇牧等人卻沒有半分松懈。

  “對了,上次你拜托三爺的事三爺在辦了,十月你孫子應該能進官學讀書了。”

  “多謝三爺!”說話間,又從懷中掏出一個鼓鼓的包。

  “這是我兒單獨孝敬三爺的。”

  “那我替三爺收下了,走!”

  老黃這才心滿意是的帶著蘇牧等人往下一家而去。

  “頭,剛才那個老頭也是我們的盤子么?”蘇牧疑惑問道。

  “是三爺的盤子。”

  “既然是盤子還敢這么囂張?”

  “堂堂上八品高手,手底下徒子徒孫無數,你說他敢不敢這么囂張?要不是有軟肋被三爺抓住,想收他的錢?做夢吧。”

  “那他到底是干啥的?”

  話音落地,老黃突然轉過臉盯著蘇牧許久,蘇牧頓時意識到說錯話了,連忙拱手道歉。

  “記住,不該問的不要問,這才是在鎮域司安身立命之本。”

  “是!”

  難怪其他幾個青衣巡捕會以為自己和丁飛花有什么親戚關系了。一天巡街下來,蘇牧竟然分到了二十兩銀子,青衣巡捕一年的俸祿才七八兩。

  雖然幾個月才輪到那么一次,哪怕一年輪到一次,也是一倍年薪的意外橫財啊。二十兩,蘇牧不吃不喝不開肖在碼頭搬三年都賺不到這么多。

  我就納悶了,大哥干了五年捕快,咱家怎么也應該脫貧奔小康了啊?而且,老爹二十年前就是捕快了,這么多年沒理由買不起一套獨立院落啊。

  可從前身的記憶中,家里一直過的很清苦。奇怪了…

  將錢藏起,蘇牧燒火做飯。吃完飯,天以黑。蘇牧換了一身夜行衣飄然而去。

  現在武功已經破了九品,跨過這道門檻便是魚龍入海。加之身懷生死祭壇,蘇牧對未來充滿信心。

  那天刺殺蘇牧的四人之中最后逃走的那人身懷十成功力梅花掌。梅花掌既是梅花宗的獨門武功,梅花宗就脫不了干系。

  在通天府,有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勢力膠著在這座巨大的城池之中。有專門走水路的漕幫,有專門搞運輸的馬幫,有專門占地盤收保護費的,也有壟斷各行各業的幫派。

  梅花宗,并不是傳統理解的宗門,嚴格來說屬于武者培訓機構。在五環城南域,梅花宗算是鼎鼎有名。

  蘇牧之所以一語就叫出梅花宗梅老怪還是因為以前他對梅花宗特地了解過。

  在這個世道,想要出人頭地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成為武者!只有成為武者才有跳躍階級的可能。

  所以如梅花宗這種專門培養武者的勢力應運而出。梅老怪相傳是上八品武者,一手梅花掌能夠隔三丈距離殺人。

  任何人,只要交了錢就可以去梅花宗學習武功。一個月五兩銀子。蘇牧省吃儉用搬了兩年貨攢下的錢只夠學習一個月。

  這么高昂的學費,依舊有無數人趨之若鶩的往梅花宗送錢。只為了那個成為武者不切實際的夢想。

  大多數人,在學習了兩三個月后離開,一來沒有錢了,二來知道自己成為真正的武者無望,學了點殺敵招式之后可以加入某個幫派,而后在慢慢憑際遇混出頭。

  但是,梅花宗如果遇到天賦異稟的好苗子,也會被梅老怪收為內門弟子。成為內門弟子之后不僅可以領到薪酬,修煉資源也會大大的提升。畢竟一個梅花宗不是靠一個梅老怪就能撐起來的。

  在大哥出事之前,蘇牧可一直打算走梅花宗這條路。計劃好在梅花宗學習的時候,展現出過人資質被梅老怪收下,從此開始崛起。

  但現在…沒必要了。

  天黑才出去,半夜才回來。回來之后,特地去隔壁春花家看了眼,他們母女兩個安然無恙蘇牧這才放心的回到家中躺回床上睡覺。

  “梅花宗八品高手有兩個一個梅老怪,第二個是衣缽弟子梅英。

  難道那個上八品的高手是他們兩個中一個?

  不像啊,梅老怪身高才不到六尺,那個人身高九尺,就算易容術再高明也不可能把身高體重易容的這么懸殊…

  梅花宗勢力不俗,不能貿然動手,更不能引起他們的警惕…看來需要徐徐圖之…”

  第二天一早,蘇牧準時醒來,穿戴好制服,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去鎮域司上班。

  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整理案宗,看著桌上被疊的三尺多厚的案宗資料,蘇牧第一反應是不是被針對了?電視里也都這么演的。

  可抬頭一看,石青他們桌上的案宗是他的一倍,給蘇牧的這些案宗還真是特地照顧蘇牧是新人。

  隨手拿起開始翻閱起來。

  三月八日,直立街第七巷,一貨郎被刺死在巷子口,兇手無蹤跡,現場只留下一個帶血的腳印。

  三月八日,東臨街,黑虎幫三當家尸體被發現在公廁之中,身上致命刀傷七十二道,疑是被亂刀砍死。

  三月八日,東臨街一婦女失蹤,第二日早晨,被棄于街頭,赤身裸體疑被凌辱致死。

  三月八日…

  一連看了十幾份,全都是三月八日的。

  “石青大哥,小弟有一事不解。”

  “說!”石青低著頭,手底下沒有停下。

  “為什么我一連看十幾份都是三月八號的案子?”

  “我當什么疑惑呢?才十幾份也不多啊,我這里三十多份都是四月初六的呢。”

  “就是,小牧啊,之所以連著三月八號是因為這些案子都是同一天報案的啊。”

  “一天在我們南區能發生這么多案子?”蘇牧震驚了。

  “我們南區?你以為整個南區就我們幾個捕快啊?這是三爺負責的十二條街區域發生的案子。”

  這個答案更是讓蘇牧咋舌,這么小的區域,一天竟然會發生幾十起案子?這是什么樣的地獄啊?

  “怎么?被嚇到了?是不是以前晚上眼睛一閉一睜,一晚上就過去了,都不知道原來外面發生這么多事呢?淡定啊,正常呢,如今這世道,就是這么亂。”

  “那…我們現在所做的整理是…何意?”

  “就是把哪些有線索,或者有價值的案子挑出來,然后由三爺定奪查不查,辦不辦。至于那些毫無線索的無頭案,就歸檔到時候統一焚燒。”

  “什么是有價值的呢?”

  “有價值的啊?好說,來,看看這件案子!”石青從身邊抽出一件案子,“四月初一,有一黑衣歹人闖入萬盛酒樓的老板家中,殺人越貨后兇手逃之夭夭,現場無人生還。”

  “呃…這有什么價值?等等,不是說現場無人生還么?那誰知道是一個黑衣歹人?”

  “報案人自己說的。”石青臉上露出戲謔的笑容,“報案的是酒樓老板的弟弟,剛剛從外地逃難過來投奔哥哥。然后才過一個月就出了這檔子事。”

  “老板的弟弟必然就是兇手,那還不抓他?”

  “抓他干嘛啊?抓了,被害人又不會死而復生。但留著他,萬盛酒樓不就成了我們的盤子了么?這,就是有價值的。”

  蘇牧當即了然,“有價值的,就是能給我們帶來好處的?”

  “然也!”

  蘇牧回到座位上,繼續查案案宗,過了不知多久,蘇牧拿著一張案宗站起身。

  “石青大哥,這張算不算有價值的?三月十二日,梅花宗少幫主梅望龍,因幾句口角而將一腳夫毆打重傷,當天夜里,腳夫不治身亡。”

  “哦?又是這二世祖?”石青似乎對梅望龍早已知曉,笑著說道。

  “這么多年了,這二世祖都沒把他家給坑窮,可見這梅花宗這些年賺了多少錢。收著,這張案宗少說能賺個八百兩。”

  “石青大哥,梅望龍,沒少干這事?”

  “他哪個月不犯事,那個月一定是被梅老怪禁足了。梅老怪老來得子,對梅望龍寵溺非常。而這個二世祖,從小就貪花好色,滿十六歲之后三天兩頭的給梅花宗惹事。

  要不是有個黑白兩道通吃替他收拾爛攤子的老爹,他早就被大卸八塊喂魚了。”

  蘇牧沒有再言語,回到座位上繼續查閱案宗起來。

  “小牧!”這時,門外一人突然叫道。

  “于大哥,我在這。”

  “鎮域司外有個女人說是找你。”

  蘇牧一聽,下意識的想到了春花姐。頓時臉色一變,急忙站起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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