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島達雄和他聊完之后,也先行離開。
對野島達雄的說法,陶知命心中了然。
用當前的劣質資產逮住了冤大頭,既然能溢價套現,當然得有個托,裝作吃相不難看。
但陶雅人背后的主子拉著自己上桌,恐怕不是請他一起吃肉的,而是將他也當做了一盤菜。
“陶哥,還有人來嗎?”私下里,陶一方竟然如此稱呼了,說的還是華語。
陶知命點了點頭:“再收拾一下,等下只拿寫點小菜和酒過來。”
她再次離開,陶知命也走到了庭院中,呼吸著深夜的涼風。
沒想到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會讓自己清晰地看到這種信號。
竹上踏是扛不住的,因為別人的目的不是純粹從霓虹財團手里撈點錢。資本攜爸爸之威,胃口必然是大得離譜。
今年霓虹政壇的動蕩是在所難免了,不這樣的話,怎么有序收割獲利?
陶知命又想起去年12月的大新聞:紅蘇已經正式宣布,明年年底前要從東歐撤出20多萬軍隊、1萬多輛坦克、8000多門火炮和800多架戰機。
大勢已去矣,恐怕那些大資本,早已經開始套取現金在手,準備到處收割了。
陶知命不由得記起后來別人對霓虹財團的分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至少在此刻,霓虹各大財團彼此之間,還沒有在核心銀行這一層互相交叉持股。
不用說,這次是大洗牌了。
泡沫經濟前,霓虹有六大財團:三井、三菱、住友、芙蓉、三和、第一勸銀。
泡沫破滅后,經過十余年的合并,數量少了一半:第一勸業和芙蓉合并了,成為瑞穗財團;三井和住友合并的,形成三井住友銀行;而三菱則和三和合并,變成了三菱日聯。
這個過程里,不知道多少腥風血雨,也不知道來自外國的資本,在最后滲透了多大的比例進入新財團的核心層。
三重野復想要砍開縫隙,讓霓虹本土的經濟破而后立的想法,注定也是學院派的天真想法。過去六大財團彼此競爭更多,再怎么樣也有一些能夠活躍的空間;而三大金融財團割據之后,有多少事不能商量著來?
現在,情況最糟糕的就是三井了。
東芝半導體遭受重創,東芝機械還引爆了另一輪專門針對東芝系也就是三井財團的制裁。
陶知命一個電話,野島達雄就眼巴巴地來了,為的只是傳聞中陶知命去年底去歐依爾特談的大訂單。
幾億米円聽起來不少,但說難聽點,對于三井這樣的大財團來說算什么?
可眼下,蚊子再小也是肉。
過了一會,堤義明也來了。
他去年的資產一躍逼近了千億米元,恐怕是一頭最壯最肥的豬,他被宰定了。
然而他不一定清楚自己的狀況,逼近泡沫一破,他就倒下了,這是之前的歷史。
“陶會長,怎么不進屋里去,外面這么冷。”
看他春風得意的表情,聽他說著跟自己剛見到橋本太郎時一樣意思的話,陶知命笑了笑:“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氣。”
請他坐到了屋里,堤義明擺了擺手:“不能再喝酒了,在鈴木知事那里喝了太多。”
陶知命心中一動,笑著問他:“鈴木知事希望你加快開發副都心的住宅?”
“是啊。明年就要開始籌備后年的競選,如果明年還能有更大規模的住宅投降市場,會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堤義明坐好就翹起大拇指,紅紅的臉上醉意十足,“陶會長,預售加上不動產慈善基金,確實是個妙招。”
陶知命笑了笑,這當然。公積金還得自己先存呢,然后才能低利率貸到款;這個所謂不動產信托慈善基金,從當時為了調解矛盾種下的小小種子發育到現在,儼然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利益紐帶。
拿出來的錢放在基金里,又能保本,又能夠用理財的收益去覆蓋對購房用戶的貼息,這讓不動產的開發商信心更足,資金周轉的成本更低。
“那么堤會長是怎么答復鈴木知事的請托的?”
“鈴木知事費了很大的力氣,說服了大崎那邊其他的土地所有者,按地價入股成立開發聯合體,想要委托給我綜合開發。這次是剩下的土地一次建成,土地價格除開,開發費用預計就要2兆円!”堤義明酒后肆意了一些感慨道,“就算是我,也得想辦法調度一下資金啊。”
“堤會長好魄力!”陶知命贊了一句之后就感慨道,“綜合開發,徹底改變面貌,預售反倒沒那么適合了啊,畢竟建成后不動產價格的上漲幅度是很值得期待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堤義明點頭同意,“但那樣的話,前期的資金壓力就有點大了。這一點,還需要想想辦法。陶會長能參與多少?”
陶知命苦笑道:“今天約堤會長見面,就是頭疼資金的問題。”
于是說了說歐依爾特王室訂單,還有現在因為昭和掛了之后娛樂產業的歇業損失,無奈地說道:“歐依爾特王室的人后天就到東京,正式簽署協議之后,我就需要盡快開始采購商品了,手里缺錢啊!所以,我還想著要不要將北海道那邊的產業,轉售一部分給你。”
“北海道的產業,你想轉售?”堤義明心中一動。
對于那邊,堤義明雖然從住友手中拿到了洞爺湖的開發權,但目前卻按兵不動;反而是陶知命,已經將那邊的高爾夫球場、文化產業園以及小型游艇碼頭有聲有色地開建了。
而堤義明自己,則將精力放到了東京這邊,過去的一年里瘋狂整合土地,想等陶知命和財團那邊先動手將價格抬高一點。
他的西武集團承諾了的部分卻一直沒動,現在鈴木俊二開始催他了,似乎堤義明是真的準備動起來了。
怪不得后來他倒了,他就屬于那種貪的,那種喜歡更大掌控權的。
這兩年連續的世界首富頭銜,也讓他膨脹了不少。
陶知命嘆了一口氣:“堤會長,我之前年輕,鋪的產業太多,現在有一些顧不上了。我準備把bravosport拆分一下,高爾夫獨立出來,形成北海道、東京、關西三家分公司。后面,我的重心就放在游艇和東京的高爾夫球場了。”
“…我得清醒一下。”堤義明晃了晃腦袋,“北海道那邊,你準備賣哪些?”
“那邊的分公司,我至少要把控股權讓出去。”
“但是會員權,你已經開始出售了。”堤義明明顯沒有太醉,一下就抓到了核心。
現在霓虹是高爾夫和滑雪熱。一個標準的高爾夫球場,一年大概有4到5萬的人次,連吃帶玩加買,人均消費也差不多5萬円左右。如果只看這個版塊,年收入20多億円,而經營成本就要20億円左右,純靠這個是不怎么賺錢的。
賺錢的就是會員權,這是一個終生的資格費用。
有的高爾夫球場,甚至設置了會員權交易室。不論是真的想轉售,還是有炒家,總而言之高爾夫球場在售出之后,還能賺這個交易的“服務費”。
泡沫的浮夸,一至于斯。
面對堤義明的疑問,陶知命就說道:“現在計劃是發行5000張會員證,預計能收到2000億円。堤會長,赤巖陽水你也見過,他畢竟還不夠精干有能力。我也歡迎你進入bravosport,一起發展。而高爾夫球場的分公司,因為北海道的特殊情況,也是能夠通過出售度假小鎮的不動產另外賺錢的,這本就是我后期的計劃。現在,我已經先將高爾夫球場建設起來了。”
“那邊有兩個高爾夫球場…”堤義明盤算了一下,“你準備作價多少?”
“土地購置和建設費用,你也很清楚。”陶知命如實說道,“拋開土地的價值不談,我去年兩個高爾夫球場投入進去的開發費用就有將近300億円。我現在會員權的銷售區域,主要還是針對東京和大阪都市圈。北海道那邊,你也可以在未來面向那邊再建立單獨的俱樂部,發行會員權。”
“那邊的兩塊地,現在也漲了不少。”堤義明瞅著他似笑非笑,“當時那兩個高爾夫球場的占地,你一共也只花費了60億円吧。”
“堤會長,你堂堂世界首富,不至于和我算這樣的小賬吧?”陶知命唏噓道,“如果不是歐依爾特王室的生意讓我不得不全力去做好,我多分一點精力去經營好bravosport,長期能賺多少?”
堤義明不置可否,卻思考起來。
現在最主要的是,東京這邊是時候開發起來了。鈴木俊二都已經幫他把整個大崎副都心的土地都整合好,形成了聯合開發體,而且為他爭取到了更高的分紅比例。這邊如果做好了,三年內,這個項目就能穩賺200多億米元。
北海道那邊的開發,說實在的,陶知命已經把底子打下去了,不管是洞爺湖還是大沼湖畔,如果借用一下北海道當地的資金,再加上東京這邊的慈善基金…東京的有錢人不少,既然肯花上億円去買會員權,為什么不能拿出錢在北海道購置一套度假的不動產?
前提是慈善基金能夠覆蓋到這個項目上。
因此他就問道:“陶會長,現在不動產慈善基金是由巖崎家主在負責的,如果大家都能同意安排一定的份額給我在北海道那邊的項目,我才有意愿接手。”
陶知命搖了搖頭:“這恐怕很有難度。不動產慈善基金成立的目的是為了幫助平抑都市居民對于不動產價格上漲的怨言,度假不動產…不在此列。”
“數量不會很多,私下里進行。”
“除非你介紹的每個客戶最終都買了,不會把這件事宣揚出去,這辦不到的。”
陶知命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還是靠不動產去賺錢,因此就說道:“堤會長,你現在聲名顯赫,號召力這么強,團隊又精干,想做這件事,盡可以用別人的資金來做啊。民間的金融會社那么多,攜大崎副都心2兆円大開發的計劃,能夠融資到多少錢?輕輕松松就把北海道那邊的事情辦了。況且土地到了你手上,你再拿出整體大計劃,抵押貸款又是一筆錢。”
杠桿越來越大,然而此時杠桿是常態。
堤義明混了這么多年,不知道用了多少次金融杠桿了。
但他也沒有立刻給答復,只是問道:“北海道的高爾夫分公司,資產包括那兩個高爾夫球場,如果徹底出售,你給我一個價格吧,我需要回去綜合計算一下。”
陶知命就點頭道:“高爾夫分公司,我要700億円。如果你想要分一部分bravosport的利潤,我可以讓20給你,這部分價格是800億円。”
堤義明眼睛瞪大了:“bravosport哪里值這么多?東京的游艇母港又不是掛在bravosport名下,只有東京和大阪的高爾夫球場了,還有一些游艇。”
“東京和大阪的高爾夫球場,每一個造價都超過了200億円。我這邊會員權,就能賣到2000億円。還有游艇,掛在bravosport名下的游艇,現在已經將近200億円了。另外,去年bravosport在霓虹和香島還賣出去了80多億円的游艇。歐依爾特王室向我這邊訂了兩艘超級游艇,總價6.5億米元。我只按4000億円的估值和你算,你自己想想。”
陶知命沒好氣地說了一大通,說得堤義明怦然心動。
他又琢磨了一下才問:“赤巖陽水,現在占多少股份?”
“25。”陶知命坦然相告。
當初赤巖陽水認祖歸宗,繼承了一部分資產。但他全部轉售脫手了,然后就注資到了bravosport以及次元文化,還有現在屬于次元文化的集英社。
“這么說,bravosport,你還有55。”堤義明心里有數了,“我得回去好好思考一下,也要與集團內的其他人商量一下。”
“當然。”
“…關西那邊的分公司呢?”
陶知命凝視著他沒說話。
堤義明呵呵笑了笑:“不是說將精力聚焦在東京嗎?”
陶知命就也呵呵笑了笑:“關西那邊,堤會長也知道的。我親愛的父親大人已經重回關西發展了,那邊的分公司,這次在京都已經談好了。”
“這樣啊…真是遺憾。”
送走了他,陶知命的目光也銳利起來。
堤義明的胃口不小。
如果不是告訴他自己在bravosport里的股份已經只剩下55了,他恐怕還想多要一點。
不過沒關系,之所以把東京游艇母港這個最核心的資產沒有掛在bravosport名下,就是準備一步步來。
驟然全部拋出,哪里像話?
等堤義明的胃口再膨脹一點,等自己在“多方請托”下不得不參與哥倫比亞影業數十億米元收購案的風聲透出去了之后,再將bravosport進一步拆分,僅僅只保留東京的部分游艇,獨立出來。
東京的資產,當然是最貴的。
而這一年,先把業績做得好看一點。到時候年底股市一崩,不動產市場卻依然很堅挺,資金往哪里避險?
一晚上見了三撥人,陶知命也挺疲憊。
和陶一方一起回到了家里,陶星野已經早就睡了。小家伙已經會跑會叫,眉清目秀。過去一年陶知命沒再搞更多的計劃,在東京的時間很多,和小家伙的感情倒是培養得不錯。
他在京都呆了這么好幾天,星野鈴和他一起看了看熟睡中的陶星野,然后就輕聲說道:“他一個人也沒有玩伴,聽說,孩子之間如果年齡相隔得大了的話,就玩不到一起了…”
陶知命會過意來,摟著她就往臥室走:“說得對,陶家開枝散葉,現在才剛剛開始。”
心神卻也不由得飄到了米國那邊,借“養病、進修”之名呆在米國的小野寺留奈,下個月也差不多該生了。
這個孩子,在米國出生,得入米國的籍。
但他畢竟還是個東方面孔,陶知命琢磨著,下個月去米國的時候,得喊莫妮卡·貝魯奇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