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田谷區巖崎藏之介的家里,兩個女人從房間里先離開之后,過了不久,巖崎藏之介也穿著睡衣慵懶地走了出來,往樓下的起居室中慢慢走去。
下面,平野隆雄聽到腳步聲之后站了起來。
“剛剛結束的會談怎么樣?”巖崎藏之介坐下之后,拈起了茶幾上的小點心補充著能量。
平野隆雄彎了彎腰坐下:“已經確認了我們在嘴上未來中可以占到15。相對應的,在森大廈集團中,住友也要求了15。”
巖崎藏之介點了點頭,愜意問道:“其他方面呢?關于國鐵東海和國鐵東霓虹的資產劃分情況?”
“住友同意在我們掌控國鐵東海的事情上支持我們。我們則在未來支持將森大廈集團和最上未來并入國鐵東霓虹旗下的不動產會社,用以支持他們將汐留那塊地劃分到國鐵東霓虹中。”
“森大廈比以前的森集團更弱小,他們在最上未來也占多數股,應該已經都算好了吧?”巖崎藏之介笑呵呵地說道,“汐留那塊地的收益由我們分享一部分,讓我們放棄對他們的阻礙,讓他們將那塊地置入國鐵東霓虹的手中。”
平野隆雄的心情也不錯:“等他們發現情況變了,就已經來不及。就算要扭轉第一次聽證會形成的初步方案,也要花費巨大無比的代價。”
“確認今天最終提交給聽證會的意見書,我們和住友的內容是一致的嗎?”
“是的!因為反復確認,才花了這么多時間,一直到最后一刻才最終提交上去。”
巖崎藏之介慢慢地點了頭:“陶大郎下午已經簽好了新的抵押文書。”
“是的,得到您的通知,木下秀風拿出來的1000億円十分安全,才放心地把最終的資料交了上去。”
“隆雄,你拿出來的1股份,那部分資金就用于把森家在三菱銀行中的股份全部買下來,以及森大廈的新股購買。下次三菱銀行的新股,你也有10的認購權。”
“我明白的。”平野隆雄沒有意見,“那么未來那個會社的社長職務…”
“放心吧,會讓須賀去擔任,由你的次子擔任代表我股份的董事。”
“感激不盡!”
平野隆雄心中狂喜,巖崎大人在未來那個會社中私人所占的股份可不低,話語權很大。就算重要的決策要遵從他的意志,但平日的經營里,就是連須賀德男也不得不重視的存在。
更何況,須賀德男還需要他平野隆雄的支持,才能競爭三菱銀行下一任的會長。
他只需要專心把這個森大廈和最上未來合并后的會社,推往更超級的地步,同時抵御來自住友利用所占股份形成的斗爭。
在這個過程里,他當然需要借種自己的次子,去完成很多事。
“在之前的行動里做得不錯。”巖崎藏之介輕飄飄地贊揚了一句,“未來我們將掌管兩個國鐵核心分會社,用國鐵東海的社長之位作為交換,未來我的兒子才能順利登上會長之位。當然,前途無限的國鐵東霓虹,也需要你這樣經驗豐富的人去駕馭。”
“一定會盡心竭力的!”平野隆雄重重地點頭,隨后問道,“已經是凌晨了,那邊的交易還沒有徹底完成嗎?”
“不會有什么問題,剛才我和木下秀風通話過。”巖崎藏之介吃完手里的餅干,端起了牛奶喝了兩口,“我們的古川君能夠走到警視正這個位置,憑借的可不全是我們的支持。況且到了這一步,往前是以前貴為華族的上田家的支持,以及三菱銀行的董事之位。反悔的話,我們三菱和巖崎家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敵人。”
平野隆雄想想也是,隨后笑道:“木下秀風對財團級別的董事之位,想得還是太簡單了。他想要坐穩這個位置,只能聽您的意見行事。”
“我可不是刻薄的人。”
“當然!”
“只不過,”巖崎藏之介覺得很美味一般放下了杯子,“最上未來的在并入國鐵東霓虹旗下不動產會社的過程里,多出了別的股東。大家意見都很大的情況下,以他的資歷和所能掌控的人才,實在是不堪大任。相信到時候的木下社長,是會有這份自知之明的。”
平野隆雄點頭稱是,隨后說道:“那么那個陶大郎…真的讓他成為上田家的婿養子嗎?”
巖崎藏之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平野隆雄立刻低下了頭。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你的孩子,上田君也是不會接受的。他心里,畢竟對我有隔閡。”巖崎藏之介慢慢說道,“真是的,他教出來的兒子,也是像他一樣倔強。那個時候,剛剛領受我恩情、見證了我的力量的上田君,本來是決定與巖崎家徹底站在一起的。由上田謙太來做我的婿養子,這就是最緊密的關系了。可惜…那個愚蠢又倔強的孩子!”
平野隆雄對這個話題沒有任何別的話準備說。
“總之,他不會接受你的孩子的。之所以選擇森家,是因為森泰吉郎確實有才能,他的兒子們也有才能。你懂了吧?我們上田君,其實非常喜歡才能卓越的人。要不然,你以為他最終為什么會被我說服,答應加入這個計劃?”
“那個陶大郎…確實表現出了年輕一輩中具有統治力的才能和…膽魄。”這句話平野隆雄說得很誠懇。
“所以,改變一下思維吧,隆雄。”巖崎藏之介目光銳利起來,“雖然已經從你和谷忍的口中聽說了關于他的很多事,但上次的見面,還是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還太年輕,我必須用這樣的手段,讓他多一點敬畏之心。但是,等這個計劃開始之后,我恰恰準備將他培養成為二十年后能夠擔任棟梁的人!上田君正是確認了我的這份心意,又聽了陶大郎關于如何挽回上田家聲譽的方法,才會改變立場!”
平野隆雄低了低頭:“所以,是建議我讓孩子輩,漸漸圍繞他來進行發展嗎?”
“沒錯。”巖崎藏之介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張開了雙手豪情萬丈,“霓虹的金融已經向世界全面地開放了!身為霓虹頂尖力量的我們,怎么能夠只在這方狹長的天地中玩耍?陶大郎擁有你們不具備的事業,他的會社從還沒創立開始,就已經是布子全球的開局!他賺取第一桶金的方式,用的是世界上最先進的工具,玩的是跨過間的外匯交易!我們三菱往外走的步伐里,他是足以擔當先鋒大將的存在!”
平野隆雄不得不認同這一點。
那可是以自身和木下秀風為棋子,提出了超出巖崎大人原計劃所能達到的高度的年輕男人。
迄今為止,他讓森家陷入被動的方式,陷入被動之后又提出由石橋玲子成立公益組織的想法,讓森家甘愿走入了這個坑,抽出了更多資金注入到信托慈善基金中,導致現在捉襟見肘。
最后,更是用先抨擊上田正裕做法讓上田家的聲譽飽受爭議,隨后再把這種飽受關注轉變成為飽受贊譽,上田正裕也對那個做法感到不可思議。
這是一個善于做出謀劃,既可以站在臺前鼓動人心又可以在幕后精準給出各方利益的年輕人,說實在的,這樣的年輕人,平野隆雄自問大半生以來還沒見過。
巖崎藏之介轉身之后,目光中非常期待:“所以,對于即將加入我們懷抱的這兩人,一個本來就已經接近了極限,那么讓他安心地享受晚年利益就好。但另一個,卻正是我們用心培養,也可以用來招攬更多未來才俊的榜樣。隆雄,你的兒子是無法進入上田家,但未來上田家肯定會是陶大郎的,你那個侄女,卻可以想想陶大郎的主意!”
平野隆雄眼睛一亮,心動起來說道:“我明白了!”
巖崎藏之介回到了沙發上愜意地坐下:“現在,我們等著谷忍那邊結束就好。聽聽深夜的雨聲,也很美妙啊!”
古川谷忍覺得這場雨一點都不美妙。
這是古川谷忍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一幕。
將這些箱子提到這里來的人,不是他安排的。
看著這些人把一個個箱子全都堆放在房間中之后就又沉默地離開,古川谷忍拿起了手提電話。
“先安靜一下,古川警視正。”
陶知命輕笑了著說完,古川谷忍狠狠地盯著他,卻沒再撥號了。
眼前局勢反轉,本來被部下控制著的大門洞開,這個院子里,已經是他們的力量占主導了。
提箱子進來的過程還在繼續。
外面雨很大,箱子也好,他們的衣服和鞋子也好,都滴著水。
房間里的箱子像是被搭積木一樣,漸漸壘起來。受到震動的時候,就有幾滴不安分的雨水墜落。
都是像一個手提箱那么大的箱子,很快,房間里就堆滿了50個,連門都擋住了。
奈良尤馬和小幡佑介一左一右,站在這堆箱子的兩側,堵住了出路。
古川谷忍看著房間里的人,仍舊沒有懼色地看向了陶知命和木下秀風:“清楚后果了嗎?”
“很清楚。”陶知命很隨意地點了點頭,“現在,我先打個電話。”
古川谷忍心思思索著,也看著在一旁盯著他的趙春樹和鈴木大輝。
電話撥通之后,陶知命笑吟吟地說道:“久等了,玲子姐姐。你可以進來了,外面雨很大,還請注意安全。”
“…沒問題嗎?”
“沒問題,正是您閃耀登場的時刻。”
陶知命掛掉了電話,古川谷忍卻在那思索著,什么玲子姐姐?是誰?
緒方一安雖然被盯著,但還是表情強硬地走到了窗邊。
院門外撐出了一把黑色的傘,但傘下是個穿著白色衣服、提著一個小箱子的女人。她的身影穿過院落里黑壓壓的人群,高跟鞋踩在雨水中。步伐一開始不是很從容,但隨后越來越優雅。
房間外也漸漸響起腳步聲,緒方一安和古川谷忍的目光都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隨后,石橋玲子從箱子后面轉出來,表情很凝重。
古川谷忍的目光瞬間一凝,怎么回事她?
“辛苦了,玲子姐姐。”
看著他很輕松的表情,石橋玲子放心了一些,隨后對他總是這樣的稱呼頗感無奈地笑道:“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說完,就把手里的箱子遞給了他。
古川谷忍的目光不由得轉移到那個箱子上,那里是什么?
陶知命把箱子拿過來,放到了長幾上打開。
箱子小巧玲瓏,打開之后,只有小小的一疊支票。
陶知命將那疊支票拿起來之后,遞給了古川谷忍:“清點一點吧,100億円的支票。另外…”
他又從口袋里摸出來一張:“這是迄今為止的利息,只有多的沒有少的。將我下午簽的那兩份東西給我吧。”
古川谷忍緊緊咬著牙,骨頭在臉下隱隱鼓動。
“還錢啊,你可是警視正,借貸的一方有了足夠的資金,還上債務是天經地義的啊。”陶知命奇怪地看著他,“畢竟誰也不想付出那么高的利息,不是嗎?一個月就要5000萬,這樣的人生是在是…很難啊!玲子姐姐,你說是嗎?”
石橋玲子愣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確實。像我帶來的這100億円,每個月的利息就只要3000萬円。”
“就是!你們那么高的利息,簡直是搶錢,這樣的錢還是早點還上。對了,玲子姐姐,他們三菱銀行的貸款抵押物變更,只要最后的文件我簽署完成了,就算是生效了對吧?”陶知命問得笑吟吟的,“既然玲子姐姐都把錢帶來了的的話,三井銀行那邊應該算是接受了我那塊地的抵押對吧?”
“特殊的事情特殊辦理,三菱那邊必定是已經這樣辦好了。剩下的100億円,只用再去補辦完整的手續就可以給你了。”
這明顯是在故意問答給自己聽的,古川谷忍咬牙切齒地問:“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嗎?”
陶知命嘆道:“真是的…你可是警視正,冷靜分析狀況,不應該是你擅長的嗎?難道就純粹憑借巖崎家和三菱的幫助走到這個位置來的?緒方君,莫非其實真正做事的人是你?要不你提醒一下古川警視正?”
緒方一安哪有這個勁去捧哏,此刻他的心情萬分緊張。
古川谷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房間里的每一個人,尤其是凌厲地盯著石橋玲子:“石橋玲子,你代表的是誰?”
面對他的目光,石橋玲子心里很打鼓。
這可不是在演戲,這可是現實。
現實里,堂堂東京警視廳的警視正,巖崎家,三菱財團,沒有一個是開玩笑的存在。
但既然已經身在局中,石橋玲子畢竟是面對過萬千目光注視的名演員,她很快地調整著自己的情緒。
就把這當做是在片場吧。
于是她的目光變得威嚴起來,平靜地說道:“我代表的是誰,古川警視正應該很清楚才對。”
“很好!”古川谷忍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睛看向了陶知命和木下秀風,在兩人臉上掃視一下之后說道,“同一個計劃,牽涉到了三個大財團,很好!和三井的接觸,是在信托慈善基金的那場談判中開始的嗎?短短的時間…”
“你可是警視正!”陶知命實施了打斷,“你又不是反派,你話怎么這么多?”
古川谷忍額角青筋迸出,眼里全是怒火。
一口一個“你可是警視正”,嘲諷的味道濃郁得讓他心中狂怒。
努力平復著呼吸之后,古川谷忍語調平靜起來,聲音冷漠:“貸款是你與三菱銀行之間的事,完整的手續,不是我能辦理的。”
陶知命微微一笑:“你以為你是警視正,我就不會把你怎么樣嗎?你應該很清楚了吧,現在可是住友和三井一起在對付巖崎家。聽清楚哦,巖崎家。你以為,你現在披著這身皮,會改變你很快就只能真的當條狗的命運嗎?”
笑容一斂,陶知命暴喝一聲:“身為警視正,與謀殺我的主犯合謀威脅我,在兇案現場逼迫我簽下那樣過分的契約!這樣的證據,你還想帶出這個門?趙老,借刀一用!”
趙春樹頗為感興趣地將匕首丟了過來,練了多月劍術的陶知命敏捷地接到手中之后,抽出刀刃就跨上長幾指向他的咽喉,然后指著自己剛剛好了些的額頭,語氣很輕:“劍道社的古川前輩,你猜猜,差點被炸彈炸死,受了這么重的傷,一個喜歡玩刀和劍的男人火氣會有多大呢?”
奈良尤馬頭皮發麻,這家伙又露出了那次在這里的神態。
古川谷忍看著他目光中的一絲瘋意,額角不由得沁出汗來。
他憑什么?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為什么要過12點?
這些都不知道。但有一點他確定。
他確定,以他所了解的陶大郎的身家背景,這家伙居然玩起了所謂對付巖崎家的游戲,一定是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