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學校沒看到上田夏納,陶知命逮著山根橫久就問:“夏納呢?”
山根橫久瞅著他神色不善。
“你這是什么眼神?”陶知命腦殼痛,“對了,昨天的事謝謝你。有骨氣!面對森家的嫡系后代,也勇敢地站出來維護了劍道社和東京大學的尊嚴!不愧是昭和好男兒!”
這家伙的表情和語氣總是有問題!
“夏納小姐很難堪!上完課之后已經離開了!”
“你跟蹤他?”
“…午飯前還在劍道社!大家關心昨天的事,她心情很不好,直接離開了!”
陶知命嘆了一口氣,估計是先打的電話,然后才從房里出來準備直接走的。
臨走前還被圍觀慰問,那心情確實好不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
“昨天…那個家伙說的是真的嗎?”山根橫久追了兩步,臉色難看地問。
陶知命轉身看了看他:“沒記錯的話,洋介說過你和三菱簽了誓約書。如果沒有顯赫的身世和實力,就不要摻和這件事了。那個森次郎,以后說不定也能進入三菱的高層。”
山根橫久沉默不語,低下頭。
“既然本來都沒勇氣去追求她,何必還多想這些?”陶知命繼續往前走了,“把心思多花在成長上吧,離開學校后,要面對的就是真實的世界了。”
山根橫久只覺得和他的差距越來越遠了。昨天見到那個森次郎之后,才知道和上田夏納的距離更是天差地別。
原來就連上田大小姐,也只能作為大家族之間的一顆棋子,其實無法決定自己的婚姻。
上田大人對待女兒,原來是這樣殘酷的嗎?
那個森次郎,就連山根橫久都看不上。所以,只是因為森家的財富地位,那樣的家伙就有得到上田大小姐的機會嗎?
這可惡的…真實的世界!
“不在家?”
“夏納她不在學校里嗎?”上田晴子的語氣有點擔憂。
“額…也許是因為昨天森次郎來這里鬧過,不想面對同學們異樣的眼神吧。”陶知命想了想嘆了口氣,“如果她回家了,請您幫我轉告她,上午電話里是開玩笑的,讓她給我回個電話吧。”
“我明白了。”上田晴子語氣親切起來,“大郎同學,夏納她啊,也許是因為小時候被父親當做男孩子逼迫著學習劍道,所以不那么溫柔,請你多包涵。”
“您言重了…”陶知命頓了頓,還是說道,“上田夫人,我有個問題,想冒昧地問一問。”
“請講。”
“…實際上,我也知道關于謙太大哥的事。發展到如今需要尋找婿養子的地步…為什么當初沒有再嘗試…讓夏納有個弟弟呢?”
陶知命覺得謎語人不好問,正好他出去了不在家,干脆嘗試問問他老婆。
就算冒昧也顧不上了。
上田晴子沉默了很大一會,才說道:“實際上,在謙太的事情發生前,我就因為身體的疾病,避免癌變做過手術了。”
“…失禮了。”陶知命很誠懇地說道,“請原諒我的冒昧。”
“不用在意。大郎同學,夫君他…雖然總是不輕易說出他內心的情緒,但只要是他親口說出的話,都是出自本心的。見過兩次面了,我能看得出來,你是很聰明的年輕人。這件事也許很復雜,但我相信,以夫君和你的能力,是可以讓上田家擺脫目前局面的。”
上田晴子說得很誠懇,但陶知命知道事情不止如此。
她以為陶知命想到了第二層,她和丈夫在第三層,殊不知她老公已經想突破大氣層上西天去了。
做謎語人的老婆,一定心累得不行。
“我明白了,感謝您的信任。”陶知命沒說破,“總之,等夏納回家之后,請幫我轉告一下吧。”
“一定會的,那么再見。”
陶知命放下電話之后慨然長嘆。
這一家子人,女兒被自己撩得心動了,因為說喜歡她是開玩笑,現在不知道在哪里郁悶。
夫人也對自己很認可,涉及她隱私的問題都坦然回答,昨天一直都是看女婿的眼神。
謎語人就不說了,干脆就已經要帶著家產托妻付女,好讓他別無牽掛玉碎復仇加報國。
上田夏納動心那倒還好,畢竟哥們這么帥又這么優秀。
謎語人是哪里來的這種自信,不會所托非人?
他關系網是廣,做出這樣的決定之前肯定是有好好調查過自己,不然也不會知道自己家里還有兩個大美人。
去平野隆雄家赴宴之前,一共也就見過兩面、通過幾個電話。情報加上一對一的觀察,鏡心明智流就這么神,足以讓他不反對平野隆雄的提議?
突出一個離譜。
離譜他爸親自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沒錯,陶知命也是一個離譜的存在。
他剛準備去上課,電話響起來。
“有傳聞,森家的孫子大鬧東京大學,說上田正裕要放棄和森家的婚約,讓你去上田家當婿養子?”木下秀風的聲音就傳達出一個畫面:(;д)
“…哪里聽到的?”
“安齋那家伙啊!住友董事會里也有華族,據說已經詢問過上田正裕,因為知道了是平野隆雄的要求,所以現在住友的董事們已經沸騰了。安齋那家伙讓我向你問問情況。”
“…大哥,我的課馬上就到時間了。”
“還上什么課啊!到底是什么情況?三菱不是已經和住友談好合作了嗎?為什么又出這么一招?”
“你問我,我問誰啊?森次郎那家伙跟瘋了一樣,當面威脅說要殺了我!”陶知命想著從小幡佑介那里得到的零碎情報,干脆演起來,“總之我先去上課。安齋專務他們應該也會討論平野會長的目的和策略吧?如果有了一些推斷,我們見面再說。真是麻煩,那現在豈不是盯著我的人很多?等我下課了再聯系你。”
“…”木下秀風只能嘆了一口氣,“趕緊畢業吧,累了。”
還沒回家的上田夏納,臉色很難看地坐在海岸邊。
“今天見面,就是要特地羞辱我嗎?自從上次和你一起去見過那家伙之后,你不再主動聯絡我,我也無所謂!畢竟當初中學的時候,是你先主動和交朋友的,那時候我又不知道上田家是個什么樣的上田家!是你因為驕傲又冷漠沒有朋友,是你因為我很開朗愿意和你說話,才說要和我做很好的朋友的!現在你覺得以我的身份不配做你的朋友了,我無所謂!這段時間,我有一直纏著你嗎?”
站在一旁,同樣憤怒但喋喋不休的,卻是川島姿子。
她看著上田夏納有點像發泄的模樣:“那天明明知道是他,要帶著我去見他就是想看看笑話吧?用你居高臨下的眼睛,看看我們普通人之間的糾葛。發現他和以前我說的不一樣,想看看我的反應很有趣嗎?沒錯啊,我是喜歡有能力有錢的男人,怎么了?我在你面前掩飾過這一點嗎?這就是我們平民出身的人會有的想法,你從來不缺錢,怎么會明白我們這種人的感受?”
“說到底,一直還把我當做朋友,就是因為你始終還交不到另外的朋友。因為你總是那么高傲,那么難以接近,渾身上下都是貴族的做派!只有我無所謂這一點,我心安理得地收你的禮物、花你的錢,讓你從我身上得到‘原來普通人平常是這樣生活啊’的樂趣!怎么,從他嘴里聽到那些話之后,開始覺得我的行為很惡心了?開始享受居高臨下鄙視我的新樂趣了?”
上田夏納沉默著站了起來,平靜說道:“我不是你想的這樣。”
“無所謂!反正從你剛才問我的那些話,就知道你已經不再把我當做朋友了。”川島姿子的表情很驕傲,“像我這樣的女人,就算你覺得可恥,在這東京也有千千萬萬個一樣的。有人甘心為我付出,我為什么要拒絕?誰能強迫誰嗎?”
“沒錯,當時是讓他很難堪,但他不是因此徹底成長了嗎?說起來可能還需要感謝我!事到如今,他都沒有選擇報復我,就是他也明白了真實的世界是什么樣的!他知道那是我給他帶來的成長,雖然很可惜他對我沒感覺了,但我又不會因為他現在是個完美的對象而可惜。我的身邊,不缺這樣的男人!”
上田夏納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了。至少今天,你當面承認了。那天,你可是全都否認了的,只說那是他在維持他的自尊心,才把責任全都丟到你身上。你說男人和女人的戀愛如果沒有結果,都是這樣。這句話倒是沒錯,你也是把責任丟到了他身上。你一點錯都沒有,他沒早一點發現你是個什么樣的人,都是他的錯。”
“他蠢,和我有什么關系?是,他現在不蠢了,昨天學校里發生的事我聽說了。我和你認識這么久,都沒聽你說過原來你還有婚約。現在陶大郎變得厲害了,居然進入了你父親的視野,居然讓他準備放棄原來為你選擇的未婚夫。看到沒有?這就是真實的世界,就算是你尊貴的父親,不也是在時刻留意更好的,時刻準備拋棄前一個嗎?哈哈哈哈,有什么了不起…”
川島姿子咆哮起來,這一幕上田夏納很熟悉,以前有什么事情讓她不爽的時候,她總是會這樣不掩飾地咆哮起來。
可笑的是,以前的上田夏納很羨慕她這種不用克制情緒的狀態,覺得她是一個很真實的朋友。
可笑的是,以前的自己同樣很蠢,不知道她這種真實的狀態下,還有冷靜時候的很多虛偽。
上田夏納的目光漸漸冷冽起來,淡漠起來。
聽到最后,她突然一個巴掌狠狠地揮了過去,打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川島姿子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上田夏納冷漠地說:“不是認為我是高高在上的貴族,而你自己是普通人嗎?現在你知道上田家是個什么樣的家族了,我打了你,準備報復嗎?”
川島姿子的臉脹得通紅,嘶聲喊道:“你得意什么!我要去起訴你!起訴你!”
“啪!”又是一個巴掌之后,上田夏納表情平靜,“去吧。知道戰斗贏不過我,起訴確實是個手段。我等著。”
說完,她就轉身揚長而去。
川島姿子氣得渾身發抖,嘴里咒罵著:“你這個混蛋…混蛋…”
“順便告訴你。”上田夏納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眼神冰冷,“因為你既欺騙了陶大郎,也曾經欺騙了我。我現在十分恨你,聽清楚了,是恨。務必要給我一個緣由,讓我徹底摧毀你。”
看著她轉身離去再也沒停步的背影,川島姿子憤怒之余,眼底也克制不住地出現了一絲驚恐。
為什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