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兩個家伙的咆哮,陶知命心里還挺平靜,而且有點好奇。
倒不是他的膽子真的那么肥,在現在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的情況下無腦莽。
說穿了,重生前能做到高管,打交道的人里也不是沒有混過的。
眼前這兩個人本來就不是氣勢洶洶專為此事而來,不然也不會看見小野寺留奈之后還有心開著玩笑。
最主要的是,霓虹的yakuza組織,雖然兇名在外,但其實很有趣,很有職業道德…
既在憲法層面是合法的結社存在,又因為暴力屬性時刻被盯著。
因此yakuza的頭頭們,反而在內部制定了很多的規矩。
這些規矩,正好用得上。
因此陶知命坦然說道:“并沒有戲弄兩位的意思。話說回來,確認了你們的來歷,馬上就正面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吧?留奈小姐說我是彌子醬的老師,也沒有說錯。我是東大的學生,留奈小姐正在努力地獲取我的信任,請我幫助輔導一下彌子醬的學習。老實說,很難拒絕彌子醬的請求。”
“東大的學生?”紅夾克一驚,問同伴,“不是說,只是一個父母都去世了的孤僻單身男子嗎?”
“看來,你們得到的信息不完整啊。”陶知命看確實如同自己的判斷,放心了不少,微微笑道,“目前正在和留奈小姐談判房屋出售的條件,談判不就是雙方互相讓步嗎?留奈小姐,你們社長真的因為我的條件而大發雷霆嗎?我提出的價格應該并不苛刻才是。”
“沒有。”小野寺留奈對他在yakuza面前還這么鎮定自若嘖嘖稱奇,“社長只是對我說,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開什么玩笑!”紅夾克又咆哮了一下,“若頭對我們說的話,哪里會有錯?”
“也許,是真堂組沒有得到確切的情報。話說回來,我和真堂組并沒有瓜葛,一直面對的也是留奈小姐。之前門口被噴了字,已經讓我感到很擔心了。要不是留奈小姐承諾以后好好相談,我已經準備尋求警視廳的幫助了。對于房屋遇到的麻煩,給了我社長特別助理職位內定錄取的友和商事社長大宮浩史先生也很關切,承諾萬一遇到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會出手幫助。”
“現在看來,從剛才兩位大哥說的話來判斷…”陶知命的眼神毫無躲閃,“確實是在威脅我接受苛刻的條件吧?”
紅夾克還沒開口,喝多了酒的那個家伙就忍不了了:“可惡!你在小瞧我們真堂組嗎?”
但他卻被紅夾克攔了一下,后者死死盯著陶知命:“…你,明白現在的狀況嗎?”
氣勢兇悍,似乎已經要準備動手了。
“當然明白。”陶知命卻并不懼怕,反而更加放心,“我也只是在盡力地保全著自己。激怒你們也許是不明智的,但以我上面說的那些話,還有我現在的態度,只想請兩位明白一件事:我對這種情況是有準備的。話說回來,距離昭和50年的頂上作戰之后,已經過去了10年。去年山一抗爭之后,你們的老爹應該提醒過你們,現在局面很嚴峻吧?”
紅夾克眼神一閃,眼睛都瞇了起來。
陶知命又說道:“你們有你們的道,我有我需要守護的東西。為此,我是有足夠覺悟的。還是請多給留奈小姐一些時間吧,在她面前,毀了她說服我的希望,不是男子漢應當做的事。”
他說完這些話,就認真地看著兩人,站在小野寺留奈和彌子的身前。
紅夾克盯了他一陣,忽然笑起來:“什么門口噴了字?你在說什么,和我們有關系嗎?”
“確實沒關系。”陶知命也笑著,“多謝關照!”
“那…陶君就快點送留奈小姐回家吧。”紅夾克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甚至微微鞠了一躬。
陶知命淡定地帶著小野寺留奈和彌子繼續往前走了。
“雄太!”喝得有醉意的等三人走遠,忍不住埋怨問道,“這小子這么無禮,為什么要阻止我!”
“八嘎!”紅夾克看著陶知命遠遠的背影眼睛微瞇,輕聲說道,“這個小子,不簡單的…尤馬,你見過有學生在我們面前這么鎮定嗎?”
“所以啊!才應該讓他不要這么囂張!”
“你這家伙!”紅夾克皺起眉,“如果是不該招惹的人物,到時候出了事情,你想被切掉小指,逐出真堂組自首嗎?”
“…開什么玩笑?”
“這可不是開玩笑。”紅夾克看著陶知命消失在遠處,喃喃說道,“我們的…道嗎?尤馬呦,我們走上了極道,是無法回頭的。但是,需要有點頭腦才能順利地走下去。總之,東大的學生,和友和商事的社長特別助理嗎?說不定,我們應該確認這兩點才是…”
另一邊,已經坐上了出租車的小野寺留奈牽著彌子的手坐在后面,忍不住時不時地看著坐在前面的陶知命。
剛才有一會,她差點以為那個雄太和尤馬已經要準備出手教訓他了。
對待普通人的挑釁,那些家伙只會報以更強勢的態度才對。
沒想到他卻僅僅只是用言語的力量,就讓雄太甚至客氣地堆起了笑臉。
他不怕的嗎?
“媽媽…”彌子的聲音帶著點哭腔,“我害怕…”
“沒事了,沒事…”小野寺留奈將她抱著靠近了自己,“已經沒事了。”
陶知命扭頭看了看她們母女倆,忽然說道:“從第一次認識,到現在已經有三個多月吧?難怪她們會失去耐心。為什么沒有干脆地放棄我,又從他們手里被這件事搶了回去?”
小野寺留奈看了看出租車司機,低下頭也沒明說:“只要有一線希望,還是想試一試。那天晚上,是帶著最后一次詢問陶君意見的覺悟去的。”
陶知命笑了笑:“命運真是很奇妙啊。”
如果那天晚上重生的不是自己,陶大郎大概已經要直面那個所謂的真堂組了。
“你們社長,一直是在請他們幫助解決一下困難的問題?”
“…是的,所以認識他們。”
“這些家伙…”陶知命搖了搖頭。
極道,哪里是那么容易混的。
歷史上也許曾經很風光,但混到如今,都被迫地向灰色的經濟組織轉型。
所謂頂上作戰,就是針對這些社團、持續了很久的嚴打。去年極道內部的爭權奪利引發了槍戰,目前的風聲其實很緊。
如果真那么囂張,就不會只在噴口噴點字來騷擾了。
泡沫崩掉之后,還會被正式立法,嚴峻地對待,到后面越混越難,甚至鬧出開奶茶店營生、街頭對峙遵紀守法等紅燈的事情,在網上很是火過一陣。
只不過,在接下來幾年最璀璨的時間里,他們反倒有了一片意外的土壤,成為泡沫時代里同樣不可忽視的一個暗影。
陶知命忽然說道:“如果哪天不忙的時候,可以去和你們社長見個面。”
“誒?”小野寺留奈驚呼一聲,又小聲問,“要…親自談嗎?”
“誰知道呢?見一面,也許很有趣。”陶知命不置可否地說完,就不再開口。
老在出租車上做謎語人,司機已經有點緊張了。
又到了小野寺留奈的家,她就對彌子說:“彌子醬,先去睡覺,媽媽還要跟陶君說說話。”
陶知命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晚安,彌子醬。”
井上彌子偷偷看了看他,之前擋在自己和媽媽面前的大哥哥的背影浮現在她腦海里。她怯生生地道了晚安,就趕緊跑進了臥室里。
小野寺留奈倒了水坐下來之后,忍不住問:“陶君…剛才不怕嗎?”
“有一點吧。”陶知命如實地回答,“主要是擔心兩個人都是愚蠢的家伙,聽不懂我的話。”
“…萬一真的聽不懂呢?”
“…所以接下來,也該制定身體鍛煉的計劃了才是。”陶知命忽然來了這么一句,“但是,畢竟那是與我有關的事。何況留奈小姐就在旁邊,我怎么能顯得軟弱呢?”
小野寺留奈心里一跳,低下了頭輕聲說道:“陶君…為什么要用這樣的方式幫助我?”
“你們社長能找到你做相談師,眼光是可以的。”陶知命笑著說,“留奈小姐,不要把事情想得復雜了。都說了,和房子有關,那是我的事。”
小野寺留奈低著頭很久,直到陶知命看到了她臉上開始滴眼淚,聲音很小,卻沒有哭腔:“其實剛才…我也很害怕…”
陶知命有點頭大了。
女人果然還是容易帶入太多感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