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資料?”
黑壇之上,一位身材粗胖穿著主教白袍的男子沉著說道,他摸著手上的一枚扳指,不斷打量著眼前這疊厚實的材料。
扳指已經被盤磨得發白,然而卻絲毫無損內里強大的魔法能量,尤其是底部以精雕工藝刻畫出的惡魔頭像,那山羊般的雙角更是栩栩如生。
“主教大人,基本上這些就是我們能夠搜集到的所有有關林奇的資料了。”
下方佩戴者狐臉面具的法師,低著頭拱手匯報到。
以法師的地位,哪怕是一環法師面對九環法師,都無須行跪拜之禮,只會認為對方是魔法大道的先行者,走快了自己幾步罷了。
畢竟輩分無法促進法術研究。
而他們這種臣服姿態更多見于“教派組織”!
“呵,大多都是開學后的消息,十八歲前的歷歷可數。”這位肥胖主教冷嘲一聲,“他十八歲之前的生活就是一片空白么?”
呵斥聲如雷霆震響!
狐臉法師臉色苦澀,“請主教恕罪,畢竟那位林奇已經是上了關注名單的人,我們組織在世間的勢力并沒有完全拓展到每一個角落。貿然派遣一支小隊過去,太過敏感了,一旦接觸林奇過往的同學,很容易引起注意。”
“在他父母妹妹周圍,始終有法師的身影在周圍徘徊不去。屬下想還是避免打草驚蛇的好。”
祭壇之上的主教,這才壓制內心的惱怒感,“都是一群廢物!”
“尤其是那個游重鋒,當初是誰把接引進來的?他的出事,險些讓我們的一些后手暴露出來!”
“上一次你們調查林奇時弄砸了,我把你們安穩弄出來,已經廢了很大勁了,為了再收拾接觸過他的手尾,更是傷筋動骨!”
說著胖主教大手一揮,“這次你們再辦不好,必然有人會付出代價。”
臺下的法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意識到那個“懲罰”到底是什么。
忽然胖主教目光微縮,盯著材料上的一段內容,陷入沉吟狀態。
“這林奇最初會惹上駱啟,最初的經過便是因為這位張暖暖?”
整個祭壇大殿慢慢卷入一股寒風。
祭壇周圍放置了諸多惡魔的飾品,從邪惡惡魔的雕像再到面具,乃至一些沾血的刑具,應有盡有。
而更為邪惡的是那個用于召喚惡魔的祭壇!
最中央處供奉著一位栩栩如生惡魔魔像,仿佛用人肉堆砌而上。
驟看上去,他是一名高大,英俊,有著黑暗魅力的惡魔,皮膚黝黑,眼睛閃爍著妖異的綠光,全身穿著帝王的服飾,唯獨尖尖的耳朵和微黃的獠牙都張顯出種族。
而這位惡魔模型更詭異的地方是六根手指和六根腳趾!
一旦有人闖入這片地方,必然成為學院莫大的丑聞!
可偏偏這間密室就坐落在一座專門的研究所之下,除非有學院的特許,否則沒有任何法師敢擅自闖入研究重地。
“我們的勢力,一直局限在學院,最多便是擴展部分爪牙到魔都去,限制實在太大了。”主教搖了搖頭,“下面那些廢物,最近有接引那些新人么?特別是位高權重的那種。”
狐臉法師急忙低頭,“有一位組織成員最近和那位鳳凰天之嬌女鄭櫻落的父親搭上了關系,正在接觸對方,分析畫像大概有七成的收納機會。”
“鄭櫻落的父親?”這位主教聽到這話,感覺原本僵如枯木的下身,忽然有一股熱流涌起。
他的腦海里不禁浮現出一個曼妙的身影,“很好,主上也交代過我,鄭櫻落的命運太過特殊,是人類往異界布下的關鍵棋子,她的背后甚至站著的是數位法師之王!”
“一直以來她身上的視線太多了,我連讓你們接觸都不敢,但既然有她父親的線,就放長線釣大魚。”
說著他露出一絲隱晦的激動,“最初那位鄭櫻落的稱贊是花容月貌不輸其母,自然她長得出眾,相比她母親也不會遜色到哪里去的。”
“告訴你的下線,如果成功引發鄭櫻落父親內心的欲念讓他入會。我甚至會讓主上給這位信徒降下恩惠!”
“至于你?”
說著胖主教一臉嫌棄的目光,隨手從祭壇之上掏出一張卷軸投擲下去。
“這張‘瀆神之語’你拿著吧。接觸那位張暖暖的過程,如果出了問題,就用這張卷軸殺人滅口。”
“這是主人賜下的神物,所有死者的尸體會被邪魔之火燃燒殆盡,隨后靈魂都會被拘往深淵里主人的寢宮之中。”
“記住,不準再暴露信息,我們不能讓人懷疑盯著林奇!”
“是!”
狐臉法師看著眼前的七環邪惡法術卷軸,深深跪伏在地。
“林奇同學,你也對契靈感興趣?”
忽然間身后一句熟悉的呼喚傳來。
林奇訝然轉頭,正是宿舍最初的舍長,也是二年生張泉,他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地方和對方重見。
一周以前,張泉便從宿舍去搬了出去,據說到了二年生宿舍的那一片去。其他新生的二年生學長們也是在這個時間點陸陸續續搬走。
或者說最開始,學院選擇這批表現得最為老實,不會惹事的“二年生”留下來引導“一年生”,本質上也是為了初期宿舍的過度,在露營活動結束后,基本上每個宿舍都有一定的團結度,這些老鳥自然重歸幕后。
林奇有些欲言又止,明顯想起了這片地方的意義所在。
至于前舍長張泉嘴角帶著一絲苦意自嘲后,很快就恢復笑容對著林奇解釋起來,“不用奇怪在這里看到我。”
“實際上如果不是為了引導你們,我們這些沒有希望的學徒,早就在上個期末來這里進修了,相比之下我算是來的晚的了。”
林奇默默點頭。
張泉一直都在北區學院,自然連“閱讀魔法”都沒施展成功,還是學徒身份。
來這里,代表著他已經放棄法師之路,選擇了“契靈之路”,成為一位靈契師。
“你可別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我。”張泉開懷大笑道,“林奇同學,說不準我成為靈契師比你成為正式法師還早呢。”
只是說著看著眼前一臉平靜從容的林奇,他忍不住自我懷疑,“應該可以吧?”
“不過,林奇同學,你接觸契靈自然沒問題,但起碼應該成為正式法師之后吧?”
張泉帶著一絲擔心道,顯然回想起了不少傳說。
有些東西,用了就回不去,如習慣了電動牙刷,再自己刷牙就會不爽。
“最近正好有一份課題。”林奇搪塞道。
事實上,大家也不是真的很關心你的生活,有時候只需要有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就行了。
張泉點了點頭,慢慢越過林奇的身邊,重新看著眼前的碑文。
“這是一位學徒召喚契靈時的立契咒語,可以說這算是靈契師最長的咒語內容了。”
張泉吐槽著,很快他視線越過紅磚石圍墻,看著后方的庭院深處。
“介于凡俗與超然,超越生命與死亡,靈魂永世不滅,存在于遙遠無法抵達遺忘之地。”
“意志強大不入來世的凡人法師,力量強大不歸位面的異界生物,幻夢無法安寧的古代隕落之神,都是這契靈的來源。”
張泉默默說著這一句描述契靈身份,而林奇已經聽過數次的臺詞,只是對方的話語流露著感傷。
“你看到下方的徽記了么,這些是它們與現實的門扉,知識便是打開它的鑰匙。而我們這些無法成為法師的失敗者,來到此處就是為了尋找這一把鑰匙。“而這些契靈也不會想到,它們強大的力量,卻是我們這些宵小賴以登天的途徑。”
張泉仿佛難得找到傾訴對方一般,或者說這種身份的轉變讓他有些難以接受,看到林奇后便一個勁地吐露出來。
“來這里的人多么?”林奇問道。
張泉搖了搖頭,“越是低年級就越少,畢竟不是很多人都像我這么清楚自己的潛力所在。”
“大多數都會蹉跎到快要被趕出學院時,才會來這里碰碰運氣。”
林奇慢慢的踱步走入這個契靈秘殿,很快就看到里面的學徒,確實大多年紀不小,只是都神色匆匆。
“每位學徒,哪怕繳納了足夠的‘特殊學費’進來,也只能夠待一個月,一旦這個月的時間里,把所有的一級契靈都嘗試一遍卻還無法成為靈契師的話,那就只能夠打道回府,選擇更普通的奧法技師與奧法護衛路線了。”
林奇同樣一聲嘆氣,“那一級契靈多么?”
張泉搖頭,“不多,契靈等級越低就代表原先的載體越弱小,但能夠成為契靈的本身都有一段故事,所以一級契靈到傳奇契靈的分布,反而是紡錘形狀,兩頭小中間多。”
“至于你剛剛看到的門檻的立契咒文,便是用來呼喚‘空置的祭壇’阿蒙的。”
“傳說中這位契靈曾是掌管光明與正義的神祗,然而作為契靈的漫長歲月已經將他扭曲為一只被憤怒消磨的怪物。祂會許諾給那些召喚他的人以印記,以火焰氣息,以強大的權能。”
“學院的學者們,則是認為阿蒙是一位上千年的忽視而死亡的神祗的殘余部分。這位契靈盡管曾被千萬人膜拜,但面對那些更積極響應自己信徒的神力存在們,他顯然還是失去了最后信徒。”
林奇也聽到內里含義,這不是說選民服務做的不夠好,被時代淘汰了嘛。
這年頭,以信徒之力成神,也面對內卷?
“最終這位阿蒙的意志還是堅強得足以維持在星界的長眠。但祂失去神格后,便轉化為契靈,外表和個性也發生巨大變化,曾經沉著睿智的保護者,光明與律法之神阿蒙,現在已經淪為充滿邪惡氣質與憎惡的精魂。”
“其實我們這些學徒,又何嘗不是如此。”
張泉有些失落的走在梧桐樹下,坡面綠草正倒映清晨的日光。
“面對截止時間,不少學徒都是慢慢走向瘋狂。或許正是這份心境,比較貼個契靈吧。”
林奇忍不住皺眉起來,他總感覺張泉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