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微微抬頭望著兩人，欲說還休。
一直以來，學院為了讓他擁有足夠的時間來醞釀成為見習法師，開啟真理之門得到‘饋贈’。
從始至終都沒有和他透露過太多關于閱讀魔法的信息，省得他真的誤打誤撞，破局成功。
而得到“時光龍雛龍”傳承后，林奇視線也都落在“偵測魔法”、“通曉語言”、“鑒定術”間輪轉，并未過多注目“閱讀魔法”這道零環預言法術上。
主要是，他從一開始便沒怎么接觸到以專著形式存在的“法術書”。
林奇盡量將雙手垂落至最低位置，默默地將注意力與精神投入記憶宮殿中的時光龍守護靈內。
他仿佛置身于熊熊燃燒的灶臺前，手握著一根根柴火（靈魂），根據火勢置入其中。
飼育靈魂，以之為施法燃料，所有的注意力都指向了原本便存在的“閱讀魔法”法術回路。
仿若閥門開啟，能量源流瞬間充斥其中，充盈整個回路的所有關鍵節點，外界的秘能場參數自動沉降注入體內。
隨著閱讀整本法術書，林奇才了解到。
“閱讀魔法”是符合法術模型中的最簡范式，甚至它的發明無助于改變任何現實，僅僅能用來“解讀法術書”。
因此它也是最容易掌握的法術！
如果魔法世界是一個微觀世界，那閱讀魔法法術便是眾人的顯微鏡。
它將會是最基礎的工具之一。
借助著“閱讀魔法”的簡易性，林奇也是破天荒第一次完完整整地觀察到整個法術在時光龍的體內，是如何激發再到運轉。
這是一種堪比觀察植物從種子開始萌發的感動，也讓他徹底的看懂了巨龍們這些天然的魔法種，所實現的施展魔法形式。
人類以“法術模型”驅動得以施展法術。
而巨龍腦海里，并不記憶這種法術模型，它們也不參與任何計算，施法的過程更像是在激發體內的血脈之力。
雖說大多數情況下，巨龍們接受魔法的熏陶越深，這種能力也越強，但終究和計算與記憶，毫不相關。
鄭櫻落身份與位置敏感，依舊站在窗臺旁，時而觀察廣場下方學徒們的異樣，時而抬頭施展法術與調查的法師進行溝通，保證獲悉第一手消息。
漠風法師則是揉著太陽穴，試圖回味著剛剛體內殘留的感覺，試圖進行捕捉，仿佛美夢驟然醒來后，唯恐忘記，不斷進行記憶的鞏固，可惜終究如同手捧流沙，一無所獲。
他們都沒有發覺，此刻的林奇正處于天人交戰的狀態。
博識圖書館涉及秘密眾多，鄭櫻落身份特殊，長期在這里保留了一間固定的研修密室，館藏的書籍也大多與巨龍相關。
林奇默默站起，走到書架旁，順勢抽出一開始便注意到的典籍《龍與魔法：一卷 》，他默默將其攤開，同步激發“加速”能力，一目十行地瀏覽起來——
巨龍隨著年齡的增大與身體的成熟，從而發展出內在的魔法能力。
這種天生的魔法能力，往往反映其種族傾向與特性。
諸如喜歡潮濕與陰暗沼澤的黑龍，天生具有制造魔法黑暗的能力。生活在巖石山丘中的赤銅龍，擁有塑造巖石的能力。
這些天生能力往往對戰斗都沒有直接影響，巨龍大多使用它們作為防御巢穴的手段，或者充當戰斗前準備。
這段話曾經林奇在西斯瑪那龍語課的背景材料中也閱讀到過，這一次再度瀏覽，他內心深處所對應的思緒已經有了微妙變化。
“閱讀魔法”的施法過程并不漫長，很快時光龍守護靈便完成了一系列步驟，處于蓄勢待發的狀態。
然而林奇卻是直接切斷了施法聯系，激蕩而起秘法洪流，失去了連接外界秘能場的通道后，自身的反饋循環環節被切斷，當場崩塌。
如若民科們違背能量守恒定律與熱力學第二定律制造出來的“永動機”，當開始階段輸入的能量轉化殆盡后，終于迎來了停滯的一刻。
只是林奇的心態已經隨風而舞，他的目光不再落足于施展區區一道法術，轉瞬間便繼續投入靈魂，施展起第二次“閱讀魔法”。
他的重點已經轉向了觀察巨龍施法的這一過程。
同樣林奇的閱讀步伐也沒有停下——
每一只巨龍都能夠發展出自身個性化的法術集合，雖然大多數巨龍基于實用性常常選擇的法術相似，但是巨龍們也不清楚它們是如何做到這點，包括鉆研巨龍的學者們。
巨龍在成年時發展出初步的施法能力，同時巨龍們無須材料成分進行釋放法術，然而對于器材成分，巨龍們同樣不可或缺，不過巨龍往往有手段可以取代。
諸如“閱讀魔法”法術，巨龍們擁有的四層眼瞼以及雙重瞳孔以及雙晶狀體，能夠完美地充當器材中“一塊透明的水晶或礦物棱柱”的替代物。
只是接下來的材料開始變得復雜起來，林奇同樣陷入困惑中，好在房間內正坐著兩位四環法師，正是他最佳的老師。
林奇問道，“為什么這本典籍上會說，巨龍傾向與使用物理攻擊與噴吐武器，而不是使用魔法呢？”
好為人師的漠風法師自己接過話茬，“一方面，這是對巨龍那令人難以置信的戰斗能力的夸獎，另一方面，這也是對方施法能力的限制。”
“不然魔法源于巨龍，精靈和人類哪里還有抬頭的機會，它們就像是使用石器的遠古人類，當遇到焚燒孔雀石提煉出青銅器的文明時，自然會受到挫折。”
“可我們不也還在巨龍的遺骸上記憶符文么？”林奇反問。
時光龍雛龍整個激發法術回路的方式，他已經觀察到了第三遍，堪稱完美無缺，甚至林奇都找不到絲毫的漏洞存在。
漠風法師微微挑眉，“你小子是不是發現了萬龍深淵的不對勁地方？”
林奇對此只是微微一笑，別說發現，他都已經偷偷挖墻角了都。
“果然，一個比一個猛，我都是懵懵懂懂到三四環才反應過來。虧我之前每次路過，都無比敬仰地學醫學生們，老老實實地鞠躬感謝。”
漠風法師感慨道，“林奇，這世間的道理很多。但有一條肯定是不變的——非我族類，其志必異。”
林奇微微一錯愕，他回想起了前世曾經生活的羊城，小黑們第二代不少已經土生土長起來，說起粵語的腔調，甚至他都分不清誰才是正宗的。
“不過話說回來，巨龍們不傾向使用魔法，是因為它們的法術進度，跟不上它們的戰斗水平。在勢均力敵的戰斗中，巨龍們的魔法，很難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大多數情況，用來恐嚇村民，反而更有效些，或者改變戰斗環境向它們適應。巨龍們使用的‘解除魔法’法術，因為低級而呈現為高收益高風險的賭博。更穩固的局面是改變戰場。”
“用戰場來阻礙敵人是更好的方式。尤其是巨龍擁有諸多特性，諸如一項盲感，巨龍便會使用視覺法術，諸如黑暗術、隱霧術、迷霧術這些來阻礙敵人，這些都是最基本的戰術組合，甚至后面還會選擇復合類的云霧法術，如臭云術、死云術、焚云術來附加傷害。”
漠風法師仿佛真的有過對戰巨龍的經驗般，話題慢慢朝著“對抗巨龍”的角度歪去，“諸如黑龍，因為它們對酸免疫，就喜歡用酸霧術，當初差點把我全身的毛都給燒沒了。”
一直站在一旁聆聽并沒有插嘴的鄭櫻落，這才啐了一口，“這些都是低端局的戰斗，真正遇到強大的巨龍，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法術是我們法師的唯一的武器，卻只是巨龍的手段之一。因此面對強大的巨龍，需要提防的是他們的‘反魔場’法術。”
“這是一道六環防護系法術，它能夠撐開一道隱形屏障包圍你并隨著你而移動，是防護師關鍵性的法術之一，也是無數法師的噩夢之一，至今都處于秘傳法術。”
“反魔場？”
這還是林奇第一次聽到這道法術的名字。
“反魔場，法師第一殺手唄，任你九環法師再炸裂，遇到這道法術都得命比紙薄。”漠風解釋道，“它能夠壓制屏障之內的大部分魔法效果，包括法術、類法術能力、超自然能力。”
“原先運轉的法術以及一系列魔法物品都不例外哦。”
寥寥幾句，林奇已經洞察到這道六環法術的不凡之處。
這對于魔法而言，完全是“因果律”級別的打擊手段！
存在這種法術，九環法師都不敢自認安全。
只要被反魔場罩住，一柄小刀同樣能夠捅死九環。
“沒有防御手段？”林奇原本以為自己實現了cpu后，整個世界都會燈火通明，沒曾想一山還有一山高。
“避開。”鄭櫻落笑道，“對于我們法師而言，大多數情況下，距離才是絕對的防護法術。”
“至于實現距離的法術，那就很多了，諸如反應過來強行拉開距離，有后發先至的‘時間停止’然后跑開。也有設定好啟動條件的‘觸發術’，一旦有人侵入附近便自動激活‘任意門’后退百米。又比如侵入瞬間便創造實體墻分割戰場，等對方繞后，自己早就逃之夭夭。”
林奇這一瞬間才明白。
法師戰，講的便是“先手”與“后手”的對抗。
他除了要掌握一錘定音的先手法術，也要掌握能夠應對各種復雜局面的后手法術，能夠充分地反先手。
“所以巨龍哪怕被反魔場罩住，他們也能夠繼續依靠強大的肉體物理輸出能力。”林奇開始明白巨龍的蠻橫，“更別說區區三米的距離，罩地住人類卻罩不住巨龍。”
一“是啊。”漠風法師感慨道，“每一位掌握‘反魔場’的巨龍，都是法師殺手，甚至有過巨龍用反魔場罩住飛行中的法師，那法師直接就當場摔死了。”
“至于巨龍的最后一類施法方式。”鄭櫻落仿佛有不好得以陰影般，“就和變化學院的那位曲風法師一樣，對自身進行施法，強化自身來去的優勢。”
“哪怕是二環最簡單的變化系法術，牛之力量提升力量、熊之堅韌提升體質，貓之優雅提升敏捷，加速術強化戰斗反應…”
漠風法師同樣插話道，“不過金屬龍們不少能夠施展治療法術，好不容易把它們打得半死，結果一個回頭又重新變得生龍活虎，保證你會當場絕望。”
本意是了解一下“巨龍施法原理”的林奇，突然就給兩位對巨龍了解不淺，甚至很可能交手過的四環法術，好好地上了一課，自然心內很有感觸。
他馬上反應道，“可這么說來，法術對于巨龍更應該是至關重要的作用呀。”
就象棋來說，巨龍的法術在他看來，起碼是“車”的地位，噴吐什么湊個“馬”還差不多。
“都和你說了，這是巨龍落后的法術水平與所面對敵人層次不匹配的矛盾。”漠風說道，“鄭公主不好說得直白，我就和你透底吧。”
“你掌握的金龍守護靈，第四階段的青少年時期才能施展二環法術。但這一階段我們評估的挑戰難度是11級，堪堪五環法師了。”
“第十一階段的上古龍時期，這才能夠施展九環法術。可是金龍在第八段的老年龍時期，就已經是21級挑戰難度，屬于傳奇級難度。”
林奇這才有些啞口無言，“如果一頭巨龍，雛龍階段就能夠施展法術呢？”
鄭櫻落忍不住撲哧地笑了笑，“那便是傳奇巨龍。”
“諸如傳說中的時光龍，雛龍階段便能夠施展二環法術，并且它的挑戰級別堪堪26級，高環法師看到都會感到頭皮發麻。”
“有這么夸張么？”林奇忍不住回首腦海里的時光龍，怎么都看不出來。
漠風輕蔑地撇了眼林奇，“按照最新的消息，那末日主君手里起碼有一條時光龍手下，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時光龍的吐息極為恐怖，其中一種形式是讓你短暫消失在這片空間。”
“另一種是直接讓你按照年齡段衰老，給雛龍噴一發就老一歲，哪個法師受得了這種刺激。”
林奇連忙擺手，對方再說他就要被劇透完了。
直到這一刻，他才完成足足十次的“閱讀魔法”觀察。
他也終于確定了一個結論。
巨龍的法術回路，本質上就是將法術模型做成了硬件！
和他未來的要計劃制造的微處理器有異曲同工之妙。
區別只在于，對方是固定算法的計算機，諸如家用的簡易計算機。
而他要實現的是微處理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