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于薩拉查·諾克斯來說,豪森船長的發音與他所熟知的口語有著一定的差異,話語中的一小部分詞匯,甚至還從來沒有聽說過,但是,他卻仍舊聽懂了眼前這位船長的意思。
救了自己的,是一支隸屬于伊達爾海軍的艦船。
可問題是…
伊達爾是一個城邦的名字嗎?在這片大陸上,有叫這個名字的城邦嗎?
豪森船長的話語,讓薩拉查·諾克斯多少感覺有點兒懵逼。
雖然自從出生以來,他一直生活在大陸的西海岸,但是對于這片大陸上為數不多的幾個強勢城邦,卻也早有耳聞。
可是“伊達爾”這個名字,卻讓薩拉查·諾克斯感到無比陌生。
想要擁有艦船,那么第一個要求就是靠近海岸。
但是要在對抗變異種的同時,還留有余力打造艦船,這又談何容易?
更何況,豪森船長的話語中提到了一個詞——艦隊,這也就意味著這支所謂的伊達爾海軍,絕不僅僅只有眼前的這一艘船只。
至少在薩拉查·諾克斯的認知當中,一個能夠擁有如此規模的艦船的勢力,絕對不會是平平無奇之輩,至少…也應該是個擁有十幾萬人口的強勢城邦吧!
可是這個名為“伊達爾”的城邦,卻一直在這片土地上名聲不顯?
雖然薩拉查·諾克斯的腦袋此時還常常感到一陣抽痛,但是著卻并不妨礙他獨立思考的能力,所以…他幾乎是想要絞盡腦汁的想要在自己的記憶當中,搜索到這個名字。
只是…
他的做法注定徒勞無功,在經過了好一陣沉思后,他仍舊沒有想到任何一個可以和伊達爾關聯起來的信息…
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
而且,
薩拉查·諾克斯知道什么是船長,但是…什么是上校?是一個類似于將軍或是守護者之類的官職嗎?
對他而言,雖然豪森船長的話語他能聽懂一大部分,但若是將這些詞句連起來,薩拉查·諾克斯卻仍舊有些暈頭轉向,也想不明白。
趁著薩拉查·諾克斯忙著發愣的工夫,豪森船長也同樣在打量著眼前這個剛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落水者。
其實早在把人救起來的時候,豪森船長便已經看過了薩拉查·諾克斯的裝束,翻找了他隨身攜帶的物件。
怎么說呢?
衣著很是簡陋,武器很是原始。
薩拉查·諾克斯身上的衣服,就算是與布魯諾掌權之前,伊達爾領最為卑賤的農奴相比,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這已經不能說是在衣服上打補丁了,而是用許多塊補丁,拼湊起了一件勉強算是合身的衣服。
至于武器…
如果有大件的武器的話,那肯定早就在落水的時候就被海水沖走,伊達爾士兵只是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一柄被藤蔓捆綁在小腿上的匕首。
而這柄匕首,甚至還是用動物的骨骼來制作的!
再加上枯黃的面色、骨瘦如柴的身形以及軍醫診斷出的嚴重營養不良的跡象,很顯然,眼前的這個落水者日子,過得那肯定是相當得苦。
可是…
讓在場的眾人感到大跌眼鏡的是,他的身上,竟然攜帶著一塊用上好的秘銀制作的腰牌。
秘銀的材質不同于一般金銀,雖然他的絕大多數物理性質都與銀的特性如出一轍,但是卻可以在伊達爾人的手中,發揮出更為重要的作用,也是這個世界上一種極為重要的礦藏。
若是把這塊腰牌放在伊達爾公國出售,售價至少能夠達到數十枚金幣!
而這,也就讓豪森船長有點兒懵了。
說他窮吧,倒也不是完全窮,單單是那塊腰牌就很值錢。
但說他生活得好吧,卻也絕對不可能,因為無論是從著裝還是從面黃肌瘦的臉色來看,伊達爾公國的平民看起來都比他要強得多。
所以說…
在解決完陸地上的那些丑八怪之后,豪森船長當前的首要任務只有一個。
無論是通過以理服人的方式,還是通過精神感化的方式,他都要撬開眼前這個落水者的嘴巴,從而了解有關于這片土地的一切,讓伊達爾人對于這片位于大洋彼岸的土地,擁有全面而系統的認知。
很快,在豪森船長的注視下,落水者終于開口說道:
“尊敬的船長,我由衷地感謝您的搭救。”
“我是帕迪利亞的城邦衛士,西海岸的原住民,不屈的進攻者和諾克斯家族風暴降生的薩拉查·諾克斯,來自于西海岸的帕迪利亞。”
豪森船長:???
副官:???
隨行的伊達爾士兵:???
聽到這個名字很長的家伙說的話,豪森船長可謂是又驚又喜。
喜的是他能說人話,呃,不對,反正意思就是跟伊達爾人說的是同一種語言,至少能夠順暢的交流。
驚的是他說的話有點兒長,聽不太懂。
剛才…
他說了幾個人的名字來著?三個?還是四個?
所以眼前的這個落水者,到底叫啥?風暴降生?還是不屈的進攻者?還是叫做其他的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還是說先前的海水,把眼前這個家伙的腦袋給沖壞了?
似乎看到豪森船長顯得有點兒懵逼,薩拉查·諾克斯十分貼心地再次介紹道:“我是帕迪利亞的城邦衛士,西海岸的原住民,不屈的…”
“好了好了,這位在風暴中從不屈服的原住民衛士,請你告訴我,你是怎么落入海中的?”
豪森船長心思去聽他那長篇大論一般的名字,十分迅速地打斷了薩拉查·諾克斯的話語。
“是風暴降生,不屈的進攻者和西海岸的原住民…”
薩拉查糾正道:“您可以叫我薩拉查·諾克斯,或者是薩拉查,我尊敬的船長大人,至于落水的原因…”
見到眼前的這位船長主動開口詢問,薩拉查倒也沒有絲毫的隱瞞。
他從自己在森林中狩獵,再到跳入海中躲避變異種的追殺,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大堆,聲情并茂,跟某些不穿女裝的網文作者一樣,一點兒也不知道詳略得當。
“所以說…那些個青面獠牙,灰背黑爪,頭頂上一個大眼珠子的丑八怪們,叫做變異種,對吧?”
豪森船長稍稍總結了一下他從這些情節和經歷中提煉出來的有用信息,發現一句簡單的話就可以完全概括出來。
這下子,輪到薩拉查·諾克斯傻眼了。
這tm不是重點啊!
自己廢了那么多的口舌,進行了那么多的鋪墊和渲染,主要是為了表現自己與變異種斗智斗勇的經歷,展現自己雖然落水但卻英勇靈活的作戰能力啊!
可是…
眼前的這名船長,就仿佛從來都沒有見過變異種一般,對于那些怪獸格外感興趣,給人一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那些東西…就是您說得有一個大眼珠子的玩意兒,難道不叫作變異種嗎?”
薩拉查·諾克斯感覺自己的認知遭受了挑戰,反問道。
要知道,變異種可是這個大陸上的人類最大的敵人,但眼前的這位船長,就像是從來都沒有見過變異種一般。
這很不合理!
而且,就連這艘艦船,也處處都透露著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
且不說別的,單單是這些士兵們的制式軍裝,便早就讓薩拉查·諾克斯看紅了眼。
作為帕迪利亞城邦的一員,雖然算不上富裕,面積也不大,人口也不多,但是…在這片大陸上,帕迪利亞已經算得上是實力不錯的人類城邦了。
而身為城邦衛士的薩拉查·諾克斯,無論是自己家庭環境還是社會地位,都算是不錯的。
可就算是如此,他的衣服與眼前的這些來自于伊達爾城邦的人相比,卻仍舊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沒錯,雖然薩拉查·諾克斯并未在自己的腦海當中搜索到任何有關于“伊達爾”這個詞匯的記憶,但是在他的潛意識當中,卻也已經把它當成了這片大陸上的一個城邦。
因為憑借著薩拉查·諾克斯的思維廣度,他想不出還有其他的解釋,更不會幻想海洋的另一側,會不會存在其他的陸地。
“這是我們第一次遭遇這種生物,也是第一次獵殺它們。”豪森船長極為坦誠地說道。
第一次…
這竟然是他們的第一次…
本來薩拉查·諾克斯就有些懵懵的,而此時此刻,聽到豪森船長這么一說,他也就徹底愣住了。
他根本來不及去思考豪森船長所提到的獵殺“它們”,只聽到“第一次”這個詞匯正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的耳畔徘徊。
自己似乎…
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勢力?
“請問…您所說提到的伊達爾城邦,是在哪里?難道那里沒有這些變異種嗎?”
在沉吟片刻過后,薩拉查·諾克斯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自己心中的疑惑。
“沒有。”豪森船長干脆地回答道。
“嘶…”
聞言,薩拉查·諾克斯倒吸了一口涼氣。
沒有任何人,能夠切身體會到薩拉查此時極其復雜的心情。
要知道,所有生活在這片大陸上的人類,幾乎從出生以來便生存在變異種的陰影之下。
這些生物仿佛對于人類有著與生俱來的憎恨與厭惡。
它們不時憑借著強大的實力攻擊人類,致使幸存的人類不得不團結在一起,在這片土地上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城邦和人類聚居地,共同抵御變異種帶來的威脅。
可是…
豪森船長的話話音卻真的讓薩拉查·諾克斯驚呆了,一片沒有變異種的土地,那對于薩拉查·諾克斯的吸引力是任何事物都無法比擬的!
而接下來,豪森船長倒也沒有賣關子,畢竟…若是想要讓薩拉查·諾克斯開口,并且成為自己探索這片土地的向導,那么首先就是要讓他明白伊達爾公國的強大之處!
“我們來自伊達爾公國,它位于這片海洋的另一邊,距離這片土地有著數周的航程,伊達爾公國是一個處于斯圖亞特家族統治之下的強大公國,擁有著數百萬人口,乃是那片土地上最為強大的公國!”
“而你如今身處的‘探索者’號三桅戰船,不過是伊達爾海軍艦隊的冰山一角!跟我來…”
一邊說著,在豪森船長帶領之下,薩拉查第一次顫顫巍巍地走出船艙,來到“探索者”號的甲板之上。
對于身為伊達爾公爵的布魯諾·斯圖亞特來說,這樣的三桅戰船只能說是平平無奇,但…那卻是以一個穿越者的眼光來看待這艘戰艦。
無論是普通的伊達爾民眾,還是諾曼帝國的貴族、商人、平民,但凡是看到這艘戰艦的人,無一不驚嘆于它龐大的體積、巨大的風帆以及船上配備的強大火力。
更不用懷疑,它到底能夠給薩拉查這個生活在異大陸的普通人帶來多么巨大的震撼。
自從出生以來,薩拉查唯一見到過的船只,就是用許多枝條和木板拼接起來的木筏,那是用來在河流中和近海處捕魚的。
所以…
望著眼前這個寬闊的甲板,足足有兩層樓高的船身,以及在甲板上忙碌的伊達爾士兵,一時間…薩拉查說不出話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用怎樣的詞句,來形容此時呈現在自己眼前的這艘龐然巨物。
薩拉查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那里,望著那面懸掛在桅桿最頂端的斯圖亞特家族的旗幟,然后發呆。
事實遠比一切單薄的話語更具說服力。
而且,
就在這么短的時間里,這個從未離開過自己出生地的年輕人,實在是遭受了太多的沖擊。
雖然年輕人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要強一些,但是在此時此刻,無論是他的人生觀、世界觀還是價值觀,都需要大把的時間來進行重塑。
海外有陸地…
陸地上有個國家,叫做伊達爾公國…
它們的艦船可以跨越無垠的海洋,來到這片遠在千里之外的土地…
薩拉查雖然見識少,但是他并不傻。
他清楚的明白,這意味著那個遠在海洋另一側的伊達爾公國究竟有著多么雄厚的實力!
恐怕…
要比那些強勢城邦還有厲害得多!
不過,留給薩拉查來整理自己的思緒的時間并不算多,這倒不是由于豪森船長懶得等待,而是因為…一聲嘶吼!
沒錯,當豪森船長聽聞落水者蘇醒的消息,迫不及待的回到“探索者”號三桅戰船的同時,伊達爾士兵也在極為高效地打掃著位于海岸邊上的“戰場”。
絕大多數變異種統統被伊達爾士兵進行了補刀,確保了它們的死亡,但也有兩只只是斷了腿,行動不便但卻生命力極其頑強的變異種,被伊達爾士兵用捕獸網罩住,關入了早已等候多時的獸籠之中。
而當薩拉查來到甲板上的時候,這兩個獸籠正在被伊達爾士兵們有序的運載到甲板之上,而被關在里面的變異種,則不時發出幾聲恥辱的嘶吼。
宛若嬰兒啼哭一般的吼叫幾乎在一瞬間便把薩拉查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如此熟悉的嘶吼,如此近的距離,這幾乎在薩拉查在一瞬間打了個寒顫,驚恐地回過身,看向了正在被搬運上甲板地鐵籠。
“你們怎么…怎么竟然…”此時的薩拉查連話都有些說不利落。
沒辦法,他才剛剛從變異種的利爪中逃脫,卻沒想到眼前的這些來自于另一個大陸的伊達爾人,竟然直接把變異種給搬上了船。
雖然隔著籠子,但卻還是讓薩拉查腳底發冷:“你…你們在干什么?”
聞言,豪森船長仿佛沒有看到薩拉查臉上的表情,頗有些沒心沒肺地說道:
“這玩意兒我們那個大陸上沒有,所以打算弄回去讓我們伊達爾公國的專家學者開開眼,順帶著做做解剖實驗,弄清楚這玩意兒為什么會長得這么丑。”
一時間,薩拉查竟說不出話來:“…”
“為了抓到這兩只活體的變異種,恐怕你們的損失也很大吧…”薩拉查不禁有些惋惜地說道。
要知道,
每年都會有薩拉查的同伴死于變異種的獠牙之下,別說是捕捉到這樣的活體,單單是獵殺變異種,就萬分困難。
雖然他不明白伊達爾人要怎么研究,更不明白解剖是什么意思,但是眼前的一幕,讓他再一次認識到了這些伊達爾人的強大。
“卻是不好抓,為了抓住這兩只變異種,我們損失了足足三張捕獸網…”一旁,一名伊達爾士兵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
“還有武器彈藥的損失也不少…”另一名士兵補充道。
“這得…死了多少人啊?”雖然覺得這樣問有些不太禮貌,但薩拉查還是忍不住問道。
“死人?區區十幾頭畜生,怎么可能讓精銳的伊達爾士兵付出生命的代價!”聞言,豪森船長立即自信滿滿地回答道。
伊達爾士兵裝備著全套的魔導步槍,裝備著強大的魔導炮,再加上地利人和,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面對著區區十幾頭變異種都會造成人員的傷亡,那么豪森船長哪里還有臉面在這里裝比?
“沒…竟然一名士兵都沒有損失?”
聽到這兒,薩拉查再度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
眼前的這些伊達爾人,究竟都是些什么怪物?而那個他們一提到便流露出自豪的伊達爾公國,又究竟有多么強大?
這些,薩拉查已經不敢想象。
“薩拉查·諾克斯。”
也正在這時,豪森船長的話語打斷了薩拉查的思緒:“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關于你們生活的這片土地,以及這些無處不在的變異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