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度習慣了自己是甲方，他是慣例要求讓小說作者根據市場的反饋修改大綱，配合動畫。
只是吳佳佳知道孫吳不是普通的乙方，這人是《獵魔人》的作者，而且性子還有點犟。
同時作為一位資深編輯，她不像曾度那么外行。
明白復活藤千雪不僅僅是一句話的事情，而是會把作者心中原本已經構思好的故事修改得面目全非。
既然孫吳早早就把整本書的大綱都寫好了，這時候去讓他另起灶爐無疑是癡人說夢。
不過吳佳佳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她也沒有一口回絕，而是說道：“好，我這去給孫吳溝通一下。”
掛斷老同事的電話，吳佳佳撥通了一組主編李薇妮的電話。
“薇妮，你去問問孫吳，有沒有可能根據企鵝動漫那邊的要求稍微修改一下大綱？比如盡快把人氣角色藤千雪復活。”
李薇妮聽到上司吳總編這話，一面在心中狂吐槽：“如果只是稍微修改你會讓我去趟地雷嗎？”
一面連忙點頭答應道：“好，我這就去跟他提提建議。”
“要注意提建議的方式和態度，我們是本著善意的提醒。”吳佳佳怕李薇妮不能正確理解自己的話，主動點撥了一下她。
李薇妮一邊翻著白眼，你這是把我當成了王萌萌呢！
一邊信誓旦旦地保證道：“吳總編，你放心。”
掛斷電話，她把手下責編王萌萌叫到了自己辦公室，表情嚴肅地吩咐道：
“王萌萌，你去問問孫吳，就說企鵝動漫見藤千雪人氣太高，問問他能不能把藤千雪給復活，這樣《獵魔人》動畫肯定會更火。”
說罷，怕這丫頭不能準確傳達自己的意思，她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這個就提提建議，如果他不愿意就算了，不要多說什么。”
王萌萌從主編的辦公室走出來，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立馬咧了咧嘴巴，心想：“果然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孫吳是腦子發瘋了才會把藤千雪復活，這不是叫我送上門去找罵嗎？”
她也看完了《獵魔人》完整的大綱，知曉這個角色最重要的意義就是：她死了。
把心中的郁悶之氣長吐出來，王萌萌清了清嗓子才拿出手機撥通孫吳的電話。
“一月，企鵝動漫那邊想讓你把藤千雪給復活，當然這只是他們的一個小建議，主要還是你自己做主，我個人的建議是......”
如果是一般讀者王萌萌會建議他照做，但是電話那頭是孫吳，她便是從一個專業編輯的角度，認真地給他提建議。。
“反正他也不會改大綱，不如趁此機會賣個好。”這是王萌萌內心真實的想法。
而事實也是如此，孫吳剛剛掛斷王萌萌的電話，他就立馬撥通了吳佳佳的電話，用帶著些許不滿地語氣說道：
“吳姐，藤千雪是肯定不能復活，這你是知道的。”
說到這里，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說道：“而且《獵魔人》現在這份大綱就是我心中最完美的故事，如果胡亂修改，最后肯定會四不像，落得個草草收尾的結局。”
“明白，我這就去跟那邊反映，這種事情肯定是以作者的意見為大。”吳佳佳還真怕《獵魔人》爛尾，便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曾度很快就接到吳佳佳的回信，聽完老同事在電話里一番陳述利弊之后，他也就放棄了原本的想法。
曾度比吳佳佳更怕《獵魔人》小說爛尾。
公司都下了這么大的血本，投資上億來制作這部動漫，如果因為自己一騷操作導致小說口碑暴跌，他只怕直接會去跟黃浦江里面的魚兒作伴。
不用別人扔，他自己跳。
另一邊，孫吳站在陽臺上吹了一小會兒風，回到書房看到妻子正在虐待她懷中的那個大熊貓玩偶，好奇地問道：“什么事情讓你這么生氣？”
白晶晶直接指著電腦屏幕說道：“企鵝動漫居然這么不要臉，直接照搬我的原畫，我自己現在才知道我被抄襲了。”
說罷，她就用鼠標點擊重播圖標，同時說道：“你來看看，一個不到3分鐘的片子，剽竊了我們多少創意啊！”
至今為止，除了最開始那27章插圖，白晶晶基本上每一周都會抽空上傳幾張《獵魔人》關鍵劇情的插圖。
于是《獵魔人》現在都有一百多張“官方”插圖，這在閱點也是獨一份了。
有一個畫家老婆的作者就是這么幸福。
孫吳認真仔細看完這個《獵魔人》的先行片之后，他先是感到高興。
看來企鵝還是舍得下血本。
而后看到妻子氣鼓鼓的樣子，他才忽地想起自己家被人白嫖了放入事情，立馬義憤填膺地說道：“簡直太不像話了，我這就去找他們算賬。”
說罷，孫吳就拿起了手機。
白晶晶看到丈夫來真的，她倒先想著息事寧人了。
趕忙從他手里把手機搶了過來，長嘆了一口氣：“算了，反正他們也算是用對了地方，說到底也給你的小說增加了人氣。”
如果不是想到這一點，她早就發微博去控訴企鵝的罪行。
而不是在這里恨得牙癢癢，只好找自己心愛的大熊貓玩偶撒氣。
白晶晶是想退一步海闊天空，只不過孫吳卻不想看到自己妻子的勞動成果被人白嫖，于是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這是兩碼事，你只是以一個讀者的身份上傳了同人圖，不管是我還是閱點，亦或者是企鵝動漫都沒權利不經過你的同意擅自使用它們。”
聽到丈夫這話，白晶晶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便問道：“你準備怎么做？”
“先跟他們私底下協商，協商不成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孫吳給出了最穩妥的解決辦法。
“好，就這么做。”
白晶晶這時也不想自己勞動成果一文不值，也就支持丈夫的決定。
吳佳佳接到孫吳的電話，最開始還以為他是看到了微博上藤千雪的巨大人氣，改變注意了呢。
聽完之后她才明白，為什么剛剛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憤怒。
因為孫吳說的很有道理，而且他又是事先想著跟自己溝通，和平合理地解決問題。
吳佳佳到沒有覺得是他多事，而是埋怨起了企鵝動漫的人。
你們不能因為畫是人家老婆畫的，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拿來免費用吧！
就不許人家是一個熱心讀者了？
雖然合同里明確規定了《獵魔人》版權，以及發行周邊衍生品的權利，如今都跟作者孫吳沒有任何關系。
但是《獵魔人》那些同人畫的所有權，真真切切是屬于人家老婆。
這種行為一旦被曝光出去，又是一件不小的丑聞。
吳佳佳明白這個道理，于是主動說道：“放心，我這就去跟那邊溝通，讓他們花錢把這些畫從你老婆手里買過來。”
事到如今，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安撫好孫吳，她立馬就把這個情況告訴給了老同事曾度。
“你下邊的人實在太不像話了，怎么能不打招呼就用別人的創意呢？還好人家知道其中利害，沒有鬧大而是主動找到了我，不然今天微博熱搜上又會多一條‘《獵魔人》動畫抄襲’。”
曾度聽到吳佳佳這話，心中也不自覺升起了一股慶幸。
“還好是人家老婆的畫，不然就真的麻煩大了。”
《獵魔人》這個三分鐘的先行片播出之后反響很不錯，很多網友都開始自發幫忙到處宣傳。
如果這時候被爆出抄襲的丑聞，那么它一瞬間就會從眾人吹捧的神作，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抄襲品。
《獵魔人》動畫也會未出生就帶了污點，并且是大污點。
這畫面太美，他都不想去想象一番。
“媽的，公司又不是沒錢，怎么凈給我整出這種幺蛾子來。”
在心中罵了一句《獵魔人》動畫制作組的人，曾度先是對吳佳佳表示感謝，而后又拜托她去跟孫吳溝通一下。
“只要價格合理，我們這邊就把這些插畫全部打包從他老婆手里買過來。”
他也沒有說什么威脅的話，壓根都不需要這么做。
“放心，你這就轉告他。”
孫吳聽到吳佳佳的話，到沒有感到意外。
對于企鵝這種大公司來說，發生了這種事情，他們肯定是大事化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老婆，別人請你畫一幅插畫多少錢？”孫吳捂著手機話筒，對著白晶晶小聲問道。
“六......八千。”
白晶晶本來想說六千，但是想到那些插畫還有自己老公的汗水在里面，就臨時漲了兩千。
聽到妻子這話，孫吳把手指從手機話筒上移開，對著吳佳佳說道：“我老婆說行情價是一萬一張。”
吳佳佳聽到“一萬”這個數字，眉頭輕微皺了一下，不過也沒有說什么。
她記得公司請人話的那些插畫大都才幾百一張，好一點的也不過一千。
曾度聽到吳佳佳說出“一萬一張”這個價格之后，忍不住笑了起來。
“佳佳姐，看來那個孫吳還真是跟你說的一樣是一個明事理的人，還給了我們一個內部價。”
他先前去看了《獵魔人》的那些插畫，有些明白下面的人為什么要去借鑒了。
盡管內心很不想承認，他也不得不承認。
如果他們沒有去借鑒其中場景和人設，這部先行片肯定不會是好評如潮。
他原本還以為一萬五到兩萬一張呢，這個價格確實厚道。
吳佳佳聽到曾度這話沉默兩秒才緩緩開口問道：“那你們準備怎么辦？”
“當然是全部買下來，他老婆畫了多少就買多少，反正以后用得著，放在過渡和片尾就很不錯。”曾度這話說得十分豪氣。
當然如果價格高了，他就只會買先行片中借鑒過的那些畫。
掛斷電話的吳佳佳長吐了一口氣，輕笑著搖了搖頭：“看來我倒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接著又當起了中間人，撥通了孫吳的電話。
“我跟那邊認真地溝通了一下，他們決定把你老婆畫的所有關于《獵魔人》的插畫都買下來，就是一萬一張的原價，一分不少。”
聽到吳佳佳這話，孫吳笑著表示感謝：“謝謝佳佳姐，下次來瀘城請你吃飯。”
“不是瀘城，是海亞，你到時候不要買錯機票。”吳佳佳打趣道。
“放心。”
雖然已經已經決定單干，孫吳還是想跟閱點來一個好聚好散。
這一次不需要丈夫給自己驚喜，豎起耳朵偷聽的白晶晶在他剛剛掛斷，立馬就給了他一個熊（胸）的擁抱，同時用力親了一下他的嘴唇。
狠狠吸了一口，她才高興地說道：“企鵝公司就是有錢，一百多張呢，說買就買，而且還是一萬一張，這差不多是天花板價了。”
國內好一點的插畫師一般是一千到兩千，只有最頂尖的那一小部分人才是五千到八千這個價位，再往上是商業定制的價格。
白晶晶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能靠賣插畫掙百多萬。
不等孫吳祝賀，她又急急忙忙坐回到了自己電腦前，準備看看自己一共給《獵魔人》花了多少張插畫。
孫吳坐在旁邊，看著妻子高高興興數數也不提醒她，這可能是企鵝動漫自知理虧，才會給出這么爽快的價格來。
而是笑著拍馬屁。
“也就是你畫得太好了，不然他們哪會給出這個價格。”
只是孫吳想不到，他這善意的謊言才是真相。
另一邊，吳佳佳在看完《獵魔人》的那些插圖之后，也想明白了老同事曾度為什么會那么說。
“確實很好，怪不得他那么大方。”
手指在辦公桌上敲動發出規律地“噠噠噠”聲，吳佳佳又打開企鵝視頻和b站看起了《獵魔人》的先行片。
看完了她又掃了一眼下方的評論，她明白了《獵魔人》今天為什么能占據兩個熱搜，忽地在心中替孫吳感到可惜。
“1.5個億就賣了啊！”
不同于上一次，這次她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而后吳佳佳又把《獵魔人》小說的詳細數據調了出來，看到今天其暴漲的點擊、互動和訂閱，她笑了起來。
“其實這錢也不少了，離開了企鵝這個平臺誰能給他這么大的舞臺，還有什么不知足呢？”
不得不說，吳佳佳這話還是很有道理。
白晶晶在把那108張插畫打包賣給企鵝動漫當天，在和丈夫一起洗澡時，從他身后給了他一個熊的擁抱。
即使孫吳不說，她也明白自己的插畫能賣這么貴，是沾了他小說的光。
兩人一夜荒唐精疲力盡，第二日都是晚起。
小雪過了，大雪將至。
孫吳抬頭仰望著濱海上空烏黑厚重的云層，踩著積雪，看著懷中流鼻涕的女兒，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你這丫頭，叫你不要玩雪不聽，這下感冒了吧！”
“爸爸，我我吃了藥很快就會好。”孫小嬋吸了一下鼻子，一臉自信地說道。
“你的感冒是會好，但是你爸帶你媽去海亞度假的機會可沒有了。”孫吳沒好氣道。
女兒感冒了，白晶晶盡管很想跟丈夫一起去海亞曬曬太陽，潛潛水。
但是她還是不放心把這丫頭交給妹妹照顧，就只好選擇呆在家里陪這個小祖宗。
“爸爸，下次我們一起去。”孫小嬋甜甜地說道。
“唉，看來只能等到明年才能看到你媽穿比基尼了。”孫吳長嘆了一口氣。
“爸爸，比基尼是什么？”
“是泳衣。”
“媽媽，我要穿比基尼。”
“死猴子，你再亂教女兒，就不是跪鍵盤這么簡單了。”
跪了0.01個小時鍵盤的孫吳，用了一晚上把妻子喂飽之后，第二天坐上了飛往海亞的飛機。
“師父，沒想到這么巧？”
“既然知道喊我師父，還不起來跟我換座，我暈機。”
李雪兒面無表情地看著躺靠在座位上的孫吳，忍不住在心中哀嚎：“我靠窗的座位啊！你居然被人只用來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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