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商人,軍士,江都遷來的富豪,將此城塞的滿滿的,現在將到上元,正是一年最熱鬧的時候,司馬九等十幾個人找了半天客棧,才在積善坊最北處,找到一處極貴的客棧。
積善坊在洛水南岸,客棧三層的窗戶,一打開就能看到遠處的邙山和巍峨的紫微宮,宮城已經基本修繕完畢,看著遠處鱗次櫛比的皇家建筑,窗戶下就是洛水上的船家,司馬九包下客棧三樓,一天十兩銀子,也算物有所值。
客棧名字叫河洛,掌柜的見司馬九出手闊綽,便很是殷勤,他家中就有上好的羊肉和正宗黃河鯉魚,翟讓,單雄信都是此地附近之人,點菜頗為內行,一頓午飯吃的黃門侍郎一行人都是點頭叫好。
用過午飯,司馬九便讓眾人分散開到城中,探聽章仇太翼的下落,他自己帶著靈巧和王憨兒,一起去洛陽最繁華的南市,看看能不能有些際遇。
楊廣將河東,河南的富商遷往大興城,又將江都,江陵的富商,遷往洛陽,南市的繁華,就不在利人市之下,靈巧看他難得高興,更是纏著黃門侍郎買了好些的零嘴,兩人邊吃邊逛,走了一會,來到南市一處最有名的酒店。
司馬九和靈巧在一樓坐下,隨便要了幾個小吃,環視酒館周圍一眼,不禁皺起了眉頭,原來他早就發現,洛陽和長安不同,街上行走之人,頗多像是功夫在身的江湖之人,就看現在的酒館自己座位旁邊,幾個道士插著黑色檀木祥云簪,一看就是樓觀道的修行之人,道士們圍坐在一起吃飯,好像在低聲討論什么。
他們不遠處,還有幾桌怪異之人,一桌全是儒生打扮的男子,但是人人佩刀,另一桌看著裝扮和以前夏長幫的小徐子相似,不用猜就是農家之人,夏長堂現在淡出江湖,洛陽以南,都是杜伏威的秋收堂做主,這些人,肯定就是杜伏威的手下了。
大興城江湖人士,受到十六衛府兵壓制,一向低調,在看洛陽,幾桌豪客侃侃而談,絲毫沒有什么避諱,少年掛念靈云,運起內息聽他們說話,一下居然聽了進去。
“元正前后,就是寶物出邙山之時,我們河洛書院蒙營建使照拂,到時候搶了寶物,正好算是給玄挺大人的賀禮。”
“王兄想的倒好,別的不說,現在這層樓中,十桌就有五桌沖著邙山秘寶而來的,就我們河洛書院那幾下子,真的掙得過那些莽夫?”
書生中最強壯的一人說話,其他人一下子都不再接口,他們不遠處,農家一個漢子猛地拍了下桌子,口中大罵了一句,酒家之人全部嚇了一跳,就連諸葛靈巧都縮了縮脖子,敲桌子之人很是蠻橫,掃了眾人一眼,大家看他滿臉兇光,都把頭扭轉了過去。
河洛書院那一桌,幾個人就要站起,卻被最強壯的書生拉了一把,幾個道士,冷冷的掃看了大漢一眼,司馬九心神沉穩,慢慢把一杯茶放在嘴邊,留心聽漢子說話。
“我王雄誕什么時候吃過這樣的虧,探珍圖一張十兩黃金,還是假的,瑪德,春生堂那幾個傻蛋,十兩銀子就買了張,居然和我們的圖一樣,勞資找到那個胖子,一定拿他一身肥肉熬油!”
司馬九聽到那人居然是王雄誕,心中一驚,此人是杜伏威的養子,最后被輔公祐殺害,官做到了宜春郡公,沒想到是眼前這條大漢,他說的什么探珍圖,就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了。
“大哥不要驚慌,都說元正那日,邙山有機關家金鼎碎片現身,那么多人來此,總不會全是虛妄,探珍圖就算無用,也是大家都無用,只要取到一塊金鼎碎片,咱們回到南邊,幫義父做一只傀儡大軍,昏君的府兵,又算得了什么?”
農家眾人亂吹,司馬九聽得好笑,吞的一聲,幾乎把口中的茶噴了出來。
農家的人越說聲音越大,樓觀道的道士終于忍耐不住,一個道士站起身來,怒視王雄誕一伙,眼看此地就要打架,酒樓旁邊的一處勾欄,忽然傳來”咔嚓“一聲巨大的聲響,一個胖子拍碎勾欄二樓的木制欄桿,陀螺一般的旋轉著砸到酒樓的大廳中。
胖子直接落在了農家桌子的旁邊,他的身后,幾個穿著官家衣服的人,口中叫喊著“不要讓胖子跑了。”“不要讓騙子跑了!”從一旁勾欄的一樓向這里奔來。
更有幾個粉頭在勾欄二樓窗戶,對著胖子拋媚眼和狂笑,胖子被人追趕,卻毫不慌亂,還對著勾欄女子傻笑了一下,這才想著離開此地。
王雄誕看見胖子,眼睛一下直了起來,眼前之人眼大鼻大,渾身肥肉,不是賣給他假探珍圖的人又是誰?
黃門侍郎一口茶水終于噴了出來,種田滿面春色,比一個月前在大興城的時候,好像又胖了幾斤,靈巧小臉通紅,用鄙視的眼光看著眼前的胖子,勾欄是什么,小姑娘也不是完全不懂,大白天就泡在里面的人,又會有什么好的。
王雄誕看見胖子,揚手就是一刀,種田人雖然胖,身子無比靈活,看見司馬九似笑非笑看著自己,臉色頓時生動起來,不知道想起了我什么,種田胖臉居然一紅“我就是想談場想談就談的戀愛,小九不用這么看著我吧。”
“快點來幫忙啊,要不胖子就要變成肉泥了。”鐘胖子口中啰嗦,出手絲毫不慢,農家之人人人出手兇狠,卻連胖子一根毛都沒砍到。
少年見此地亂七八糟,門外一隊官兵也朝這里涌了過來,他掏出塊黑巾蒙著臉,殺入農家眾人中,第一腳先把王雄誕踢了一個踉蹌,少年一手拉著鐘胖子,一手拉著小靈巧,幾下就從酒樓正門殺了出去。
南市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商鋪,司馬九拉著兩人在人群中隨便晃了幾下,就甩開了身后的追兵,聽到“砍死胖子”的聲音越來越遠,黃門侍郎這才在一處巷口停住了腳步。
“種兄弟好歹也是西域商主,昆侖虛傳人,怎么到洛陽城,就和過街老鼠一般啊,胖子你商號生意昌隆,也要靠騙錢,做假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