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九堪堪而談,就連豐主都聽了進去,春生堂冬藏堂不少香主,堂主,聽了都暗自點頭,王簿看氣勢被黃門侍郎所奪,哪里肯甘心。
“利人市腳夫苦力,不過千人,天下貧苦之人何止百萬,侍郎一葉障了全目,實在好笑。”
“哈哈,愚不可及,王堂主只看到利人市,卻看不到隴西,大興城以西,無數驛站旁的百姓拿的那些利銀,大興以東,商業也開始繁茂起來,貨物多了,貧賤之人,也能做些耕地之外的營生,這才是民生,這才是謀利與百姓,可憐農家先祖貴萬民輕貴胄,在你們眼里,居然變成了君民不兩立,可笑,可笑,可悲,可悲!”
少年說到這里,目露精光,他卻不知道,自己穿越而來,二十一世紀很普通的商業改變民生的理論,在現在的農家眾人耳中,就和天書一般。
“好,雖然在下只是稍微明白了一些侍郎話中的意思,卻還是醍醐灌頂,聽說薛道衡都夸贊侍郎的才學,今天我農家算是領略了侍郎的風采了,好,翟讓就繼續在夏長堂擔任堂主一職,以后農家之人想在玉門關之西建功立業者,盡管放手去做,我倒要看看這天下,會不會像侍郎所說!”
豐主怔了半晌,仰頭高聲昂然道,司馬九心中贊嘆農家第一人的風采,向他鄭重其事的行了一個叉手禮。
一旁的翟讓,程知節更是滿臉淚水,早有單雄信,王伯當走到翟讓身前,挽住堂主的胳膊,大聲問他西域征戰的事情。
少年看見農家事了,舒了一口氣,天時不作美,不能用曲轅犁打臉竇建德等人算是可惜了,不過他舌戰農家眾人,也算酣暢至極。
孟海公的父親孟老頭摸了曲轅犁一眼,正要離開,少年卻看見農家不少人還是臉上不忿,他搖了搖頭,自己說的話,本來就不求眾人都能理解,司馬九正要挽起翟讓和夏長幫的兄弟,一起回城飲酒,一旁呆呆看了半天的諸葛靈巧卻有些遺憾,在場眾人,其實最想看到曲轅犁逞威的,不是別人,正是機關家少女啊。
若華看見諸葛靈巧嘴撅了起來,問了瓊月幾句,知道少女的心事,雙手抱在胸前笑了起來。
‘什么天凍地硬,我道家雖然講究順其自然,也講逆轉五行,此地土硬干涸,我就讓它柔軟豐沃宛如春土一般,小月月,拓跋師姐助我。“
黃門侍郎此時走到豐主身邊,他心中欣賞對方,就出言和農家第一人攀談起來,豐主見識不凡,隨口幾句話,句句都有大格局,少年心中高興,一下子居然舍不得就這樣離開了。
翟讓和單雄信談論西域大戰,司馬九和豐主討論商通天下,農家這處莊園外,一下子很是熱鬧,劉黑闥和王薄心中有事,也在門口等待豐主,正在此時,有些陰霾的天空,忽然響起了一聲炸雷。
此聲炸雷轟的一聲,仿佛就在眾人身邊響起,饒是農家眾人,都是鐵血硬漢,很多人也被炸雷嚇的縮起了脖子,司馬九身邊的豐主,身邊猛的形成一道氣場,將他護在氣場中,少年感覺自己被一道柔和的力量推開,心中一動,知道這必然是農家一種獨特的護體神通。
眾人都被炸雷嚇住,一起循聲看去,只見司馬九身后一個眉目英挺的少女,手中一個古拙的銅鏡,鏡子中飛出無數銀色的光點,光點隨風在空中游蕩,飄落在農莊之前的一塊空閑的耕地上。
銀色光點很有些玄奧,沒入泥土中,瞬間炸裂開來,仿佛翻土一般,將空地上淡淡的凍土層,全部打碎翻開,凍土層下面的軟土被炸翻上來,凍土上的薄薄冰層被融化,土地頓時顯露出充滿了生機的深灰黑色。
黃門侍郎在一旁看的又好氣又好笑,妹妹居然用道家天宗嶗山一脈壓箱底的功法翻土,王遠知讓天下邪魔外道懼怕不已的萬雷真罡鏡變為了農具,要是讓茅山法主知道了此事,只怕立馬就是一口老血噴出。
銅鏡中飛出的光點越來越密,整塊田土,只是一息的功夫,表面的凍層瞬間被打的松軟無比,司馬若華巧笑嫣嫣,看著哥哥吐了吐舌頭。
少年心中高興,妹妹此次回來,明顯成熟自信了許多,以前那些憨憨的舉止已經很難見到了,今天看她吐舌頭,司馬九這才發現,妹妹強了太多,心中最深的地方,卻還是一個嬌憨少女。
“若華,夠了,再打下去,只怕大家的耳朵都要炸開了。”少年含笑對著妹妹搖頭,一旁剛才對司馬九惡言想向,出言威脅的人一下子各個頭皮發麻,原來那個英挺得不像話的女子居然是黃門侍郎的妹妹,怎么會是道姑裝扮,這雷要是不打在土上,打在眾人的頭上,又當如何?
農家亡命之徒各個駭然,司馬若華看了驚喜不已的諸葛靈巧一眼,這才收起銅鏡,她的身后,瓊月和拓跋滅玉手頂在少女的后背,原來此鏡驅使頗為消耗內息,以若華現在的功力,沒有兩女的支持,也釋放不出如此的威能。
“可以了,可以了,這土可以下犁了,孟海公,你這個傻小子,還不把莊里的牛牽來,我親自試犁,這東西可比看起來復雜多了。”
老孟頭在農家專門評鑒農具,他蹲在田土旁,仔細摩挲著手中抓起的一把碎土,滿臉都是驚詫,老人現在看司馬若華,眼神中一半是驚詫,一半是淡淡的恐懼,孟海公看了豐主一眼,農家首席微微點頭,大個子連忙跑向后院,去牽農家的牛了。
轉瞬間曲轅犁就被套在了一頭碩大的黑色健牛身上,孟老頭脫下鞋子,他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都是在田土間度過的,每次脫下鞋子犁土,他就又仿佛回到了年輕時候的歲月。
諸葛靈巧走到老孟頭的身邊,和他低語了幾句,老孟頭動了動犁評,看著犁箭的活動方向,然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他一把推開也脫下了鞋子,準備下田地的兒子孟海公,吆喝著黑牛在田地上馳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