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秋日的一個早晨,大興城內,秋雨洗刷著大興殿的屋檐,自從少年西去,楊廣新政諸事推行的并不順遂,楊素陽奉陰違,宇文述和獨孤整等人更是絕不出頭,楊廣空有一腔豪情,也被慢慢的磨滅殆盡了。
推行科舉,被言官激烈攻擊成“政煩于上,人亂于下。”東北高句麗,更是在乙文支德被司馬九陰了之后,和隋國越來越尖銳對立起來,西突厥處羅可汗臣服隋國,東突厥啟民可汗和楊素有北征同袍之誼,卻對帝國越來越不恭。
洛陽新城修建,更是不順遂,楊素,楊約等和關隴同袍交惡,便將洛陽之地,看成自己的禁臠,來護兒領軍北上幽州,防備東突厥和高句麗,楊玄感在洛陽一手遮天,新城的建造進度,大大落后于楊廣的預期。
宇文述等人,更是借著此事,不斷的攻擊楊素,太師眼看一天比一天難受,干脆抱病躲在府中不再上朝,他本來所管事務很是駁雜,這一下撂挑子,楊廣朝政處理,就更是顯得沒有章法。
楊廣親信蘇威,裴矩憂心政事,裴蘊和虞世基開始熏灼,兩人仗著圣人寵信,大肆斂財,堵塞上下言路,宇文述更是居心叵測,掌握軍權,和李淵,獨孤整等人共同進退。
圣人本來一件快心的事情也沒有,直到幾日前收到消息,司馬九隴西到任半年,第一批商稅已經押解到了戶部,楊廣本說親自征討吐谷渾,卻是苦于沒錢,現在聽說司馬九已經誅殺伏允,更是將伏俟城蕩為了平地,圣人不順心之下一下等到如此多的好消息,今天在朝堂上,就顯得很是高興。
“別說了,別說了,尚書令身體不好,你們就連賑災的郡縣都記不清楚了,宣城郡受災,銀子押解到了同安郡,哼,裴矩,你這個尚書做的好啊。”
群臣見圣人連自己的親信都當庭發作,更是再無一人膽敢發生說話,良久,等到楊廣粗氣稍微緩了一下,虞世基站了出來,他官列內史侍郎,乃是圣人心腹,從群臣中站出,卻是幫助裴矩說話。
‘楊太師素來最重戶部之事,大小事宜,無不親自獨斷處理,裴尚書不解內情,也算情有可原,圣人,裴尚書推薦的黃門侍郎司馬九經略西域,昨日押解銅錢,白銀十車入了戶部內府,這才是大事啊,自先皇以來,每年都是朝廷花錢去隴西,今年司馬侍郎一到,不但省了這筆銀子,還有反饋內府,這是圣人的鴻福,是我帝國的鴻福啊!“
虞世基巧舌如簧,楊廣聽了他的話,臉色一下霽和了起來,旁邊御史大夫裴蘊最是了解皇帝,見他如此,馬上上前湊趣 “銀錢還是小事,黃門侍郎司馬九,此去西域,不但開拓商路,為我帝國納財,更是剿滅雜胡,揚我帝國聲威,前幾日有波斯商團入我大興城,就有粟特商人千人血書,向陛下夸贊黃門侍郎,聽說現在高昌,伊吾皆是王土,吐谷渾更是伏允伏誅,陛下的聲威,直達西突厥狼帳,昨日我在御馬苑看到了達頭藩王進貢的汗血寶馬,真是舉世無雙呢。”
裴蘊口才極佳,說的楊廣幾乎當庭笑出聲來,獨孤盛麗一直掛念司馬九,韋云起也是少年摯友,兩人在朝堂中聽到黃門侍郎如此功績,都是對望一眼,嘴角抿了起來。
“好,司馬九確實是裴寂愛卿推薦,此功我記住了!”圣人終于笑出聲來,臺下的李淵和宇文述卻是司馬九的死敵,兩人一人府邸被黃門侍郎砸的稀爛,兒子被打,另一個也是兒子被打,哪里想看到司馬九出頭,想起溫大雅送來的奏折,宇文述已經看過,上將軍一下從群臣中站了出來。
“司馬九黃口小兒,就有微功,也是圣人庇佑,我這里有門下省隴西諫議大夫溫大雅的奏折,圣人,司馬九在隴西囂張跋扈,實在算不上能員啊。“
宇文述咳嗽了一聲,看見楊廣面色陰了下來,馬上掏出懷中奏折,送到一個太監手中,太監一路小跑,再把奏章,遞給了龍椅上的楊廣。
圣人本來一肚子無名之火,他有意夸獎司馬九,沒想到才說出來,就有人從中反對,皇帝心煩意亂的翻開奏折,沒看兩頁,一下子笑了起來。
“黃門侍郎司馬九,性愛奢華,每餐必要烤食肥羊數只,更有甚者,侍郎聞說西域粟特之人有燒烤駱駝之法,就買來駱駝嘗試,每日在家中豪飲暴食,浪費公帑無數。“
“黃門侍郎容貌近妖,篤好女色,我聞他南下征討伏俟城,每日都要有胡女美姬侍寢,伏允有愛女以姿色聞名吐谷渾,也被此子荼毒。“
圣人一字一句的念誦溫大雅的奏章,場上眾人聽到,一起笑了起來,獨孤盛麗知道溫大雅造謠,卻也氣的忍不住滿面通紅,她和司馬九有些曖昧,場中大臣多少有些知道,現在看見女統領就要發飆,她身旁的武官,下意識的都離開了女子數步。
楊廣也聽說過自己的表妹和侍郎有些羈絆,抬頭看見盛麗不自在,笑了一下,就不再繼續念下去。
“好個溫大雅,素來有大儒之名,在大興城中我的眼皮底下做事,我看諸事做的也算有章法,怎么到了隴西,變成了聽壁角的諫議大夫,黃門侍郎總領隴西諸事,多吃幾塊肉,都被當成罪狀傳到了我這里,真是好笑至極。“
楊廣說完,當庭哈哈大笑起來,朝中大臣無論和司馬九關系如何,也都覺得此事很是好笑,裴蘊帶頭,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來,直把宇文述和門下省侍中宇文弼都笑得面紅耳赤,楊廣才停了笑意。
“至于貪戀女色,更是笑話,司馬九此去,軍中醫家子弟納蘭靈云頗有功勞,我看了甘州郡守楊仁恭的折子,此女在軍中救死扶傷,將士們都視她為醫仙一般之人,皇后怪病,正是納蘭靈云醫治好的,我早知道她和司馬九之間男女兩相情悅,司馬九帶她在軍中,又哪里會有什么貪戀女色,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