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歌論說出心中的秘密,長吐了一口氣,少年聽見吐蕃河谷之民如此殘勇,心中一動,看來前世能和唐帝國在此地打的有來有回的吐蕃帝國,天生就是出產堅韌戰士的帝國。
司馬九回到了甕城中,叫住了幫助納蘭靈云給傷兵治傷得瓊月,瓊月聽說和老和尚講經,贏了就能不再打仗,自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美女道士妙目環顧戰場慘狀,滿眼都是悲天憫人,她現在個子又長高了一些,臉上的嬰兒肥沒有那么明顯了,顧盼之間,充滿了道家陰陽圓滿的意境。
黃門侍郎看著她有些尖尖的下巴,眼中和年齡不匹配的睿智,白膩的皮膚中流轉的暈紅,即使在納蘭靈云面前,也一下子癡了。
“亂看什么,快去把我的拂塵拿來,這法刀提著好重,擋箭擋的我胳膊都酸了。”瓊月瞪了司馬九一眼,囑咐他去自己的坐騎取拂塵,此時正是下午日光最好之時,瓊月閉目感受此地生機,半晌,再睜開眼睛,眼中已經是無悲無喜。
少年為了震懾吐蕃大軍,特意讓瓊月坐在已經殘破不堪的傀儡身上前往講經臺,巨大的傀儡沒了雙臂,頭也撞擊城門碎裂消失,肩膀上站著瓊月和諸葛靈巧,反而更加震懾了吐蕃之人。
贊普不知道傀儡之術,只以為傀儡就是那兒要講經的小姑娘的法力強大表象,本來心中一絲對瓊月的輕視,瞬間變成了尊敬。
此時不但整個鐵勒大軍和直蕩軍,曳落河與吐蕃人對峙,城中的吐谷渾士兵,沒了節制,很多人跑出城墻,來尋找家中老人孩子,這些人聽了父母子女述說的黃門侍郎之事,心中對少年都是無比的感激,對吐谷渾王族,則無比的輕視憤怒,很多人偷偷對著伏完身邊槍桿上的伏允首級唾棄,慕容蕩更是想不到今天之事情如此的一波三折,他在幾個親衛護送下茫然來到講經臺前,目光掃過伏完,眼中忽然熊熊怒火燃起。
現在已經是申時兩刻,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下,吐谷渾國師,大佛寺阿塔禪院住持,一身大紅僧袍,昂然登上講經臺,他武功卓絕,單足在地面輕點,人大鳥一般的躥了起來,身形很是瀟灑,吐蕃和吐谷渾軍士看到國師如此聲勢,一起大聲吼叫起來,李密和尉遲恭對視一眼,看見敵人如此氣勢,心中暗暗警惕。
鳩摩格什念誦的是密宗大日經,也是密宗立身之經文,隨著黑瘦和尚反復念誦“菩提心為因,大悲為根,方便為究竟。”的經文,空氣中七彩佛光時隱時現。
大和尚念經用上了九牛十象的密宗功法,嗓音中隱約有象吼牛哞之音,很多篤信佛家的吐谷渾軍民,聽了國師的念經,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刃,跪在講經臺前,虔誠的叩首,就是瓊月,也在鳩摩格什的經書中感受到了宏大的佛法,不住的微微點頭,在傀儡之上,秀白的手指隨著國師的念誦,有節奏的一下下敲擊著拂塵的塵柄。
說來神奇,遠方,無數的牛羊向著講經臺的方向行來,他們都是吐蕃大軍隨軍攜帶的畜群,用來提供肉奶軍需,這些畜牲走到講經臺前,對著臺上的大和尚叩拜,很多牛羊,眼中更是流下淚來。
司馬九醫家,佛家,道家的功夫,以佛家一門內息最強,現在鳩摩格什的講經,對他而言也是大有裨益,少年只覺的腦中那股禪宗真氣,隨著聽到的大日經歡快額跳躍起來,沖擊他的經脈暖洋洋的。好像那股粗壯真氣,又在經文加持下壯大了幾分,他對密宗真言的領悟,似乎一下子度過了一個認知的瓶頸。
大和尚念經足足半個時辰,講經臺下跪拜的牛羊何止百頭,一個吐蕃文吏,努力的計算者牲畜的數量記錄,半個時辰后,大和尚停止了念誦,那些牲畜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在萬軍之中,馬上慌亂的四散奔逃起來。
“國師佛法,果然精奧,經書記載,昔日佛祖在菩提樹下念經,萬靈都來朝拜,今日一見,國師再有十年精修,必定也能讓萬靈來朝!”
論贊弄囊滿臉都是真誠,他是虔誠的佛教徒,對著國師叩拜下來,吐蕃人和吐谷渾人一起高喊鳩摩格什的名字,伏完看見眼前情景,臉上都是得色,想來那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小道姑,是不可能有如此的威勢的。
國師講經完成,就該瓊月上臺了,剛在蹲伏在一邊的傀儡站起身來,慢慢向著講經臺走去,瓊月在傀儡身上秀足一點,幾下就登上了講經臺。
此時已經是酉時兩刻,草原上日落的晚,此地卻還是陽光普照,少女俯瞰了一下眾生,她偏頭回望,納蘭靈云還在給一個傷重的吐谷渾士兵喂水,瓊月心中悲天憫人,想起師傅說的話,讓她講經一定拿住,慢慢的平穩了心神,這才盤膝坐下,一柄拂塵放在兩腿上。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瓊月沒有鳩摩格什那樣精深的功夫,她聲音清朗,讓人寧靜,卻也穿出來百丈,千丈。
吐谷渾和吐蕃軍民,哪里聽過道家經文,只是覺得小姑娘的嗓音清脆,讓人聽起來渾身上下莫名的舒服,司馬九的胸腹間,那道青色的道家真氣一下活躍起來,道家講究無為,講究自然,偏偏諸子九家幾種殺傷力最大的法門,就在道家,無論雷法還是劍凝,都是單體殺傷無上之道。
司馬九心中舒暢,被來吐蕃突來的焦慮,伏允被弟弟殺死的疑惑,隨著瓊月的道德經,都慢慢的消散了。
少女繼續念經,本來被鳩摩智什的長嘯驚動的草原百鳥,忽然盤旋在了講經臺的上方,無數的鳥雀烏云一般的越落越低,很多一下子落到了講經臺上的瓊月身邊。
臺下的吐蕃,吐谷渾眾人見到眼前景象,一下子都驚詫起來,要知道禽鳥素來以機靈聞名,如此接近人類,正說明了瓊月之經,深深的吸引了它們。
先來的鳥雀很快站在瓊月之前,后來的沒有地方站,只好站在講經臺外側的木紙上,很快的,就連諸葛靈巧的傀儡表面,也站滿了百鳥,說來奇怪,這些禽鳥似乎很是尊重瓊月,地方再擠,也沒有一只膽敢站在少女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