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給你們三柱香時間,就在這東宮校場中比試,昭兒,東宮之中,可有戰鼓?”楊廣回頭看向晉王楊昭。
今日,東宮為楊廣的光芒覆蓋,晉王的存在感一直不高。
晉王轉頭看了眼左衛率處羅可羅。
東宮十率的諸多統軍將領中,只有此人堪稱治軍之才,其他人,完全指望不上。
處羅可羅朗聲道:“稟吾皇,軍伍行止,戰鼓必備,微臣這就安排。”
當他做了個手勢后,左衛率方陣之后,幾面置于馬車上的掌故被緩緩拉了上來。
司馬九見此情狀,頓時興起,他想要一覽徐世積和尉遲恭并肩作戰的場景,當然,他更想上場一戰。
正逢此時,宇文述掃了司馬九一眼,他似乎看穿了司馬九的小心思。
司馬九的武力值,在御馬監的馬球比賽中,已經令朝中大臣震撼。
宇文述搶在司馬九之前,道:“今日演武,當以本部人馬參與,外人不得參與,如此,方能彰顯十六衛與東宮左衛率的真本領。”
楊廣聞言,微微漢室,顯然,他認可了宇文述的說辭。
司馬九在暗罵宇文述老奸巨猾之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侯君集調集白甲騎兵。
此時,這些騎兵正將日常值守的皮甲、半甲換成沉重的戰時全甲。
司馬九憂心的走到徐世積和尉遲恭身旁,看起來,侯君集的重裝騎兵,不好對付。
徐世積見司馬九擔心,笑道:““九哥,你放心,今天,小弟與尉遲大哥,一定要與侯君集好好比試一番。”
“以前,小弟時常與尉遲大哥談論戰陣之法,今日演武,我們已心中有數。我們能在當今陛下面前演武,實乃我等的榮幸。”
處羅可羅也是今日才知道自己的左衛率中,竟然有徐世積這樣的神射手,他走到司馬九等人身旁,道:“左衛率軍士皆在此處,任由諸位調用。今日,諸位當將胸中謀略、所學展示于吾皇之前。”
尉遲恭回應道:“處羅將軍練兵有方,若非如此,末將也不敢在吾皇面前夸下海口。”
徐世積與尉遲恭不再多言,徐世積走向他帶來的外軍射手,尉遲恭則從左衛率軍陣中,挑出兩隊人,約兩百人。
這些人都是北地邊境調來、久經戰陣的老兵,處羅可羅將他們編排了在一起,賀若黑獺也在其中。
他們一半是步軍、一半騎兵,不過,其鎧甲武器,遠遠不能與侯君集的鐵甲突騎相比。
徐世積的外軍射手與尉遲恭挑選的左衛率軍士聚攏后,徐世積和尉遲恭開始安排戰法。
他們的戰法似乎與通常戰法不同,賀若黑獺聽得直皺眉頭,尉遲恭則是不厭其煩的為他講解。
漸漸的,賀若黑獺不再發問,似乎聽懂了應對之法,在確定戰法后,賀若黑獺大聲喊出了一句鮮卑話,令兩百左衛率軍士群情激憤。
司馬九不明白其中意思,不過,看樣子,大概意思應該與干他娘的相近。
三炷香很快燃完,對面,侯君集的鐵騎開始披掛上馬,排列站位,突騎沖鋒前那種空氣中獨特的鐵腥味,開始在東宮校場中彌漫開來。
盡管,侯君集麾下只有一百突騎,可其陣勢,絲毫不遜色于千軍萬馬。
楊廣掃視了雙方的戰備情況,眼中露出興奮的光芒。
左衛率這方,徐世積帶來的外軍射手游動在戰陣兩側。一百名手持長槍、重盾的步兵居前,他們人人佩戴已經上弦的短弩,將正面硬接侯君集鐵甲騎兵的沖擊,而在他們之后,還有幾十名騎兵游走。
今日演武,并非真槍實劍,也無需雙方血濺五尺。
是故,雙目的馬槊、長槍槍頭都已被更換,弩箭箭頭也不具殺傷力。
侯君集的騎兵本就是鐵甲重騎,如此,裝備上的變化,對侯君集極為有利。
畢竟,長槍、馬槊對高速沖擊的戰馬殺傷力巨大,倘若削弱長槍和馬槊的殺傷力,那么,閹割后的長槍、馬槊、弓箭就根本威脅不到鐵甲騎兵的戰馬,如此,步兵也就在難以阻擋騎兵的沖鋒。
伴著戰鼓聲響起,東宮校場上肅殺之意愈加濃烈。
越來越密集、沉重的戰鼓聲,令司馬九心中激蕩,尤其是那道來自獨孤盛麗的奇怪內息。
在此之前,司馬九就發現那道奇怪內息對主人的情緒變化極為敏感。
伴著演武開始的鼓聲響起,侯君集騎兵隊列中,響起了單調的口號,他們開始沖鋒了。
他們的坐騎先是并列小跑,速度越來越快,哪怕只有區區一百騎,可鐵甲騎兵馬蹄沉重的踏在地面,整個校場、甚至東宮、甚至是宮城都微微晃動起來。
侯君集家傳的騎戰之書,確實不凡,他們的戰術之先進,西方直到十八世紀,才開始使用。
侯君集的鐵甲騎兵采用的是騎兵墻式平推沖鋒,騎兵之間機會沒有空隙,人挨著人,馬挨著馬。
他們的速度越來越快,咆哮著沖向尉遲恭的左衛率戰陣。
眼看對方的騎兵越來越近,徐世積打了個唿哨。
隨后,徐世積帶來的游騎射殺從左衛率軍陣兩翼展開,沖向侯君集騎兵的側后方。
他們在高速奔馳的戰馬上,縱馬放箭。
一時間,箭如雨下。
然而,他們射出的箭矢沒有箭頭,射倒侯君集鐵甲騎兵的鎧甲上,發出木頭與鐵器撞擊的特殊悶聲,絲毫傷不到侯君集的鐵甲騎兵。
處羅可羅見徐世積帶來的左衛率外軍射手弓騎箭法如此精準,心中大驚。
當然,驚訝之余,少不了幾分憋屈。
倘若這是真實戰場,他們換上具有破甲能力的重箭頭,侯君集的鐵甲騎兵無異于活靶子。
當然,真實戰場上,重騎兵沖鋒,其側翼必然會有掩護,不容易被側擊。
侯君集鐵甲騎兵的沖擊速度越來越快,馬上的騎軍,面甲上那雙眼睛,射出令人膽寒的目光。
尉遲恭與賀若黑獺站在一起,兩人在步卒的最前方。
侯君集看到這里,心中狂笑,騎戰最重要的就是沖鋒距離。
距離太近,馬匹來不及沖鋒,勢能不足。
沖擊距離太遠,余勢不足。
此時,左衛率騎兵還未發動沖擊,已經喪失了騎兵沖擊的優勢。
“破!”侯君集大吼一聲。
霎時,百名奔馳的鐵甲騎兵一起吶喊助威,氣勢凌人。
徐世積不為所動,他雙目圓睜,射出平生最勢大力沉的一箭。
盡管徐世積射出的箭矢沒有箭頭,可巨大的沖擊力依舊將一名鐵甲騎兵射落下馬,此箭的力道可見一斑。
只可惜,軍中制式短弓強度不足,徐世積箭矢射出的剎那,短弓已被拉斷。
尉遲恭見對面的鐵甲騎兵越來越近,胸中熱血上涌,雙锏舉過頭頂。
“臨陣必死!”
“臨陣必死!”左衛率軍士一同吶喊。
霎時,一道悲涼必勝的氣勢在校場中蔓延開來。
甚至連端坐在高臺上觀看演武的楊廣也為之觸動,猛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