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九吃完最后一塊餅,又將盛有羊肉湯的碗端到嘴邊,一飲而盡。
霎時,一股熱流從口中直入腹內,通體舒泰。
司馬若華看著哥哥司馬九捂著嘴笑了笑,隨后掏出手帕,將他額上冒出的熱汗擦去。
“哥哥,我吃飽了。”
“我也吃飽了,那就走了。”
司馬九掃了眼滿桌的空碗剩盤,轉頭高呼道:“伙計,結賬。”
湯足餅飽,就連叫人的聲音,都明亮了許多。
“好勒,客官,一共十六文錢。”店小二熱情的笑道。
司馬九掏出錢囊,將里面的錢幣倒出,一枚一枚的數著。
“十二、十三......。”司馬九看著最后一枚錢幣,隨后又倒了倒錢囊,這才想起進城前,他們將最后一貫錢布施給了路邊的乞討人。
楊堅統一天下貨幣,鑄造開皇五銖錢為流通貨幣,是故,日常結算都用五銖錢。
一枚五銖錢便是一文,一千文是為一貫。
楊堅治世,天下繁榮,如今,十二文錢能換得一斗米,也就是后世的十二斤半米。
在帝都大興城,大快朵頤一番,才吃去十幾斤米。
這頓飯,咳咳,真值。
可是,還差兩文錢,才夠結賬。
一時間,司馬九有些尷尬。
店小二木著臉笑著看司馬九,他倒不是懷疑這對男女是吃霸王餐的人,畢竟,這兩人身上衣服,至少也值上百文錢。
“小店在此長久經營客官若是手頭不方便下次來結也是一樣。”留著山羊胡的老店掌柜,從柜臺后踱步走到司馬九身旁 友善的說道。
老掌柜牽著一個扎著可愛羊角辮的小女孩 看來,小女孩也就四五歲模樣。
小女孩睜大好奇的眼睛 看著眼前這個比大姐姐還漂亮的司馬九。
司馬九一眼掃去,便知道老掌柜是厚道人可當他注意到小女孩純潔無暇的眼神時 心中暗罵自己賴這兩文錢實在是太low了。
再說了,他是差那兩文錢的人么?
隨后,他在懷里掏了掏,將一片金葉子放在桌面上。
當初商家柳媚娘給的金子 今天派得上用場了。
羊角辮小女孩看著金燦燦的一張葉子,小臉露出疑惑的表情。
顯然,小女孩從未在此店看到有人用過金葉子。
“這是黃金啊!客官,兩文錢而已,改日再給或免去都無不可 你這出手便是黃金。”老掌柜望著金葉子有些激動,卻又有些無奈。
一路走來司馬九管著幾位神仙醫生的衣食住行,對帝國的生活已經略有了解了不像與李建成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馮立買單 他只管吃喝住。
按照官方給出的匯率一貫錢可以換一兩白銀 一兩黃金值十兩白銀。
不過,白銀在市面上并不常見,而黃金,則大都在勛貴富豪中流通了,更是罕見。
如今,天下繁榮,盡管先帝楊堅崇尚節儉,但勛貴豪門中,流行穿金戴銀之風。
是故,金銀在市面上成交的價格,遠遠高于官方匯率。
司馬九片金葉子足足有二兩,在帝都大興城中,就算標價三百貫錢,也有人會搶著要。
屆時,司馬九就成了腰纏三十貫的小財主了。
司馬九笑道:“掌柜,無妨,這金葉子吃不得也住不得,總是要換出去的,你按官價給就行。”
“客官說笑了,小店小本經營,今日,店中沒有足夠的財力兌換。客官若是許可,能不能讓我看看金葉子成色,我倒是能介紹幾人與你兌換。”老掌柜看了司馬九一眼,緩緩道。
司馬九將黃金遞于老掌柜,隨后,忍不住拉了一下小女孩可愛的辮子。
小女孩卻不怕生人,小手咬在嘴里,望著司馬九呵呵傻笑。
“哥哥,為什么你總是討小孩喜歡,從前在司馬村,村里的孩子,都與你玩得親熱。”司馬若華也很喜歡羊角辮小女孩,打趣道。
老掌柜細細打量了金葉子,贊嘆道:“十足真金,這是十足真金。”
司馬九心中暗笑,商家柳掌柜,當然不會是金中包鐵的江湖騙子。
這時,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傳來。
“十足真金,這天底下哪有什么十足真金。”鄰桌幾個彪形大漢,從司馬九拿出銅錢時,就已投來目光。
他們服飾有左祍和右祍,其中,還有一個光著膀子,穿著鮮卑虛披袖衣的人。
這四五人面色兇狠,身上隱隱有紋身露出,顯然是當地的地頭蛇。
他們見司馬九面生,聽口音知道司馬兄妹不是大興城本地人,又見他們穿的華貴,財富外露,以為是初涉江湖的雛兒,幾個人打了個眼色,都站起身來,向著司馬九這桌走來。
“老李頭,聽說,南方南陳余黨,有做法化石為金的手段,你別給兩個外地雛兒騙了。”一個右祍衣裳的漢人漢子,劈手從掌柜手中搶下金子,在手中掂了掂,又放在滿口黑黃的牙齒上咬了咬。
司馬九微微搖頭,心中一頓惡心。
這金子,他是不會再沾手了。
此時,他也想見識下傳說中古代江湖的套路,一直笑瞇瞇的看著大漢表演。
大漢咬了咬金葉子,眼中掠過一絲狂喜,后將黃金放入懷中。
“老李頭,我說這金子是假的吧,一股鉛胎味道,今個兒爺心情好,就不報官了。”
“外地蠻子,看什么呢,快滾。”大漢衣裳撩開,露出一刀把。
老掌柜心下惶急,司馬九的金子是在他手中丟失的,他可賠不起。
于是,他急忙上前拉住漢子的衣裳,怕他跑了,嘴里只是哀求,“好個虎爺,這金子真假,咱們去官署一問便知,可別屈了這兩個外鄉孩子。”
那個漢子哪里肯理他。
漢子旁邊一個披著袍子、露出半邊胳膊的鮮卑大漢,看著不耐煩,一腳踢向老掌柜。
鮮卑大漢身子粗壯,這腿要是踢的實在了,羊角辮小女孩都要受傷。
司馬若華在旁邊越聽越氣,這搶劫也太沒技術含量了。
她見鮮卑大漢動手,起身上前,手肘微微彎曲彈出,打在鮮卑大漢腰間。
司馬若華雖使用的是醫家入門功夫,可也不是幾個地痞無賴受得住的。
鮮卑大漢被打得眼珠凸起,抱著肚子彎下腰,不住的咳嗽,叫喚。
司馬九見狀,起身揮手示意掌柜帶著小女孩退后。
他看著老掌柜和小女孩,補充道:“一會兒打壞了東西,我會照價賠償。”
正當司馬九擺出架勢,準備動手時,湯餅館大門的簾子被掀起。
一個十歲左右的虎頭虎腦少年和一個六尺巨漢走進湯餅館。
“胡老三,拓跋虎,你們來進昌坊撒野,是不將我夏長堂放在眼里么?”虎頭虎腦的少年,雖然年幼,神態卻很是豪爽,看著一幫地賴怒目而視。
“徐世勣,尉遲恭,你們狂什么!”
“若不是新帝祭祀諸天,筑黃金通天塔,祈福帝國,十二衛明令禁止在城中打斗,某會怕你們?”搶金葉子的漢子見到兩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場面話卻說得漂亮。
“十二衛雖監管全城,可在這里悄無聲息的把你們做掉,他們又奈我如何。”六尺巨漢語氣平和,威脅之意具顯無疑。
“放下東西,可繞你們一回,否則,我大哥的鋼鞭可不認人。”虎頭虎腦的少年面不改色,頗有臨危不亂的大將風范。
語畢,六尺巨漢從腰后掏出一把鋼鞭,拿在眼前晃了晃后,直勾勾的盯著搶金葉子的漢子。
聽到這里,司馬九眼皮狂跳。
這兩人便是鼎鼎大名的徐世勣和尉遲恭。
尉遲恭善使竹節鋼鞭,想來,便是這個六尺巨漢。
徐世勣年紀較小,算算,此時也就十歲左右,應該就是那個虎頭虎腦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