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鼓敲響,北境大漢顧原卻沒有蓄力沖出,既然方才自己的動機已被察覺,他干脆后退了半步,巨掌前探擺出一副防守的架勢。
江雅臻也不知道對方的招數,到了二品這個境界一般都有自己的殺招,若盲目求成容易招來殺身之禍,當下她手指比出一個倒三角,紫色的荊棘花從她的腳下蔓延,沿著石板路向著前方的大漢鋪了過去。
顧原和拓跋乾不同,他的風格穩健,要么巍然不動,要么一擊功成,面對這些光束荊棘,他的前腳掌猛地一跺,一股氣浪洶涌向前,瞬間將這些荊棘花給吹散開來。
“恩?”
只是這些荊棘花雖然被震散,但卻沒有消失無蹤,反而化為了瑩紫色的光點,頓時讓他身邊籠罩起迷離的彩霧,神識頓時被封鎖了起來。
顧原手握成拳,交叉立于胸前,姿勢有些像古代武術,目光則是銳利的向四周掃去。
“喝啊!”
他的耳朵微動,以肘轉身一拳轟出,拳聲如雷蕩起氣波,一招便讓身后的霧氣激蕩起來,而一聲悶哼也從霧氣中傳來,讓顧原嘴角一勾。
這一拳的力道之大,就連臺上的宋植都凝眉而視,此人的肉體恐怕已經臻至化境,達到了玉骸難斷的境界,否則一拳不會有這么大的聲響。
顧原還有一點與常人不同,那便是其其超人的聽力,在雪原上他甚至能聽到十里外蒼鷹振翅的聲音,因此在與其他部族廝殺之時,他往往能洞察敵人的動向并避開敵人的獵鷹,率部奇襲敵人的弱點。
得幸于此,他的戰功在青年一輩中無人能及,被譽為雪原后輩中最善戰的戰士。
捉到江雅臻的方位后,顧原絲毫不猶豫,身體下蹲兩條長臂猛地張開,做出一個前推的姿勢,他的身后浮現出一副巨大的獸影,正是北境特有的奔雪獸。
彩霧被一股看不見的巨力隔斷,他雙掌推著一堵肉眼難見的墻,這是獨屬于他的術式,也是他力鼎千軍的法寶,企圖將江雅臻就這么推下擂臺。
江雅臻自然是沒有放棄,只見顧原身前那半部霧氣中不斷有紫色的光戟刺來,但在撞擊在顧原身前那堵無色墻時都化為了齏粉,而那些自下而上的鬼手也沒能托住顧原的腳步,他如一頭人形奔雪獸般大力前沖,眼神凌厲。
這讓觀戰的宋植大為吃驚,此人的招式雖然看著奇葩,但卻非常有用,自己的賦劍氣與斥力是否...
只不過...
咚!咚!咚!
擂鼓聲響起,全場雅雀無聲,顧原笑容還未起,他的耳朵就聽到了此起彼伏歡呼聲,當下眼神變得疑惑起來,驟然回頭望去。
為何是這些大淵人歡呼,不是我....
他突然嘴唇微張,只見周圍的彩霧緩緩散去,而他耳朵里的歡呼聲頓時變得愈發清晰,如山呼海嘯一般,讓他瞳孔閃動,不明所以。
“首日次番戰!大淵國江雅臻勝!”馮岳主事渾厚的聲音傳來,更是讓他抿著嘴巴,一臉不服。
直到這些彩霧盡數消散,他才明白為何這些人要歡呼了,面色也僵硬下來,此時的他離擂臺足有五丈距離,早已離開了擂臺的范圍,而他自己卻渾然不知。
而江雅臻則是輕描淡寫的站在擂臺上,身上都沒有沾染塵埃,甚至對著他輕輕搖了搖頭,讓顧原怒火中燒,大喊道:
“不可能!我心里計算過,應該遠未到擂臺邊緣才是...”他想為自己辯解,這可是足足五丈距離,自己不可能完全沒意識到。
這時一人走到了他的身邊,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了,顧原偏頭看去,來人正是宴殊。
宴殊看向了擂臺上,淡淡道:“此戰雖敗,但你有功。”
“宴兄此話怎講?”顧原還以為宴殊是在嘲笑自己,不過就這么不明不白的自己走下擂臺,確實夠丟人的。
他的一切優勢和術式,都還沒有徹底發揮,就如此倉促的結束了。
“此女的賦是那雙眼睛,術式則為不常見的幻術,你的注意力太過集中,沒有防備之下反而更容易中招,被代入幻覺之中。”
“其實你方才從一開始就判錯了方向,而那些試圖拖延你腳步的則是障眼法,你越發力掙脫,反而越加速沖刺,如此落敗是情理之中。”
宴殊笑了笑:“有意思,若沒有你為我投石問路,不知我就這么對上,會不會也陰溝里翻船呢....呵呵...”
大淵這邊對江雅臻的表現大為吃驚,沒想到這位名不見經傳的東神族女子,竟然兵不血刃就拿下了一場勝利,看對面那傻大個一臉氣憤,當真是解氣極了。
而北境這邊同樣議論起來,危霆云和另外兩位少主也都在想象自己若是顧原,會不會也這么中招,對上這種人又該如何破法。
姜探雪瞥了一眼他們,搖頭道:“可惜,沒機會對上這女子了。”
按照規定江雅臻獲勝以后,雖然并沒有半點受傷,但還是必須下臺片刻,等候下回戰鼓敲響時再由兩邊派人上場。
上輪是大淵國先派人,這一輪自然輪到北境派人了。
拓跋乾正躍躍欲試,準備上場一戰,卻被宴殊冷冷的看了一眼,給他的熱情澆了一盆冷水:“現在這里沒你的事了,接下來的對手我都要親自解決。”
接著他對著擂臺邊的危長老招了招手,危臨峰頓時心領神會,朗聲道:“我太初這一輪出戰的是,來自冥虎部落的少主,宴殊!”
“青年一輩中當之無愧的霸主,自二品以來鮮有一敗,不知你們大淵此次是否有人,能在他手中走過幾招呢?”
危臨峰介紹中帶著點火藥味,不認識這宴殊的百姓們頓時炸開了鍋,什么叫過幾招,剛才一招就把你們搞定了,真能大言不慚吶!
但大淵國的高官卻并不這么想,文成帝偏頭問道:“國師,這宴殊就是北境此次的第一人?”
“唔....”監正撫了撫蒼白的胡須,頷首道:“多半是。”
“多半?”文成帝有些訝異,身邊這位國師可不常有不確定的事,于是問道:“莫非還有比他更強的人存在?”
“老臣也只是猜測。”監正目光若有所思道:“此人的介紹中,說他鮮有一敗卻非未嘗一敗,其中差別,耐人尋味呀...”
“哦?國師此言有理。”文成帝被點醒,頓時覺得很有道理。
“不過也不盡然。”監正繼續說道:“若是北境想穩重求勝,這頭號人物必定是避開次日的大戰,又或許....”
“他們想直接拿下兩天的勝場,大勝我們。”
場下,江雅臻正欲上場,卻被江成顏給攔住了。
“阿臻,這場就讓給兄長來吧。”江成顏眼睛笑成一條縫,說道。
“讓開。”江雅臻眉頭一皺。
“此戰由江成顏上為好。”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正是馮岳主事,他來到二人的身側對著江雅臻說道:“你的幻術有奇效,可是他們也有防備之心,這宴殊實力很強,你此刻上很難占到便宜,由江成顏上或許更有勝算。”
江成顏對著江雅臻咧嘴一笑,便朝著擂臺上走去,他的腳步清緩面色淡定,一點都沒有緊張或激動的神色。
江雅臻見主事這么安排,也只好重新坐了回去,靜看場上的戰斗。
“我大淵此番出戰的人是,來自東神族的嫡系傳人,修羅瞳江成顏。”
沒有多余的言語,二人便這么站在了場上,彼此打量了起來。
宴殊目光平靜,他看到江成顏眼里的紅光,心中暗暗揣測此人是否也有幻術,而江成顏則是掃視著宴殊身體的每一寸。
眼前這個狼尾青年個頭在北境人中不算高挑,除了一雙銳冷的雙眼外顯得平平無奇,但他能看出隱藏在其中的,是一股洪荒的壓力。
很強,無法輕視。
戰鼓擂動,江成顏的雙腳頓時生根,一副六芒星血陣散發著沖天紅光將他包圍,整個人的氣勢無限蒸騰,正是血擊陣。
江成顏手臂抬起,一柄血色長毛凝結在他的手中,修羅矛無堅不摧,千變萬化,且能無限再生,他當下舉起手中的長矛做出投擲狀,準備試試水。
血擊陣最前方的一角猛然閃爍,他的眼神頓時變化,手中血矛如如離弦箭矢脫手而出,帶著一尾紅焰激射而去,空中響起獵獵破風聲,眨眼即至!
宴殊不閃不避,只是抬起一只手,他的手臂轉化為黑色,帶著白色的斑紋如黑虎之爪,竟然鏗的一聲將血矛給牢牢握在了手心,那矛身甚至還在輕顫不止。
隨著他的手掌發力,這根血矛立刻化為齏粉,快如閃電的一擊,甚至連一點漣漪都沒泛起。
場下眾人頓時炸開了鍋,江成顏的血矢速度極快,就算絲毫不躲閃接住,那股沖擊力也夠讓人喝一壺的,而這宴殊半步未退,跟捏蚊子一樣給捏碎了?
項鼎倒吸一口涼氣,摸了摸自己的腦瓜子說道:“好家伙,就算是我的鐵甲殼抗下這一下,說啥也得退一步泄力吧,他身子這么硬?”
朱吾世也有些訝異,不過轉念也想到了什么,說道:“此人雖強,但肉體不該強過二品的極限,他的泄力之法,恐怕與他的賦有關。”
“我大淵神賦不少,太初則是尊賦橫行,且看孰強孰弱吧....”
場中的宴殊輕易擋下這一擊后,看著遠處的江成顏,眼里露出了明顯的失望,嘆道:
“看你的樣子,應該也不會幻術了,又是一場角力的對決么...”
江成顏的目光微凝,方才此人如此托大,用手掌去攔矛的一刻他其實是暗喜的,因為血矛可以變化為血刺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人一握住血矛,血矛上的那股靈氣瞬間枯萎泄掉,自己根本就無力再做變化。
“有古怪...”
“修羅變,四臂人王!”江成顏背后浮現出一道修羅虛影,兩條手臂從他的脊背探出,各自握著一柄砍刀和一面光盾。
江成顏大步上前向宴殊沖了去,他的腳步沉重,仿佛背后真的背著一位修羅般,腳下血擊陣閃著光芒,整個人如瞬移一般騰挪而至,數道兵器封鎖宴殊的退路。
“嘿!”
宴殊一直等到江成顏殺來,他的眸光才突然變換,只見他的長發猛地上揚,背后一頭黑虎虛影咆哮而現,整個人的氣勢頓時截然不同,如一頭下山猛虎般張開了雙掌。
他的手燃黑焱,揮舞如幻影游龍,剎那間將這些光兵給盡數擊碎,期間甚至一拳向前,直接沖著江成顏的腹部打去,若打中必然是開腸破肚的結局。
只聽一聲脆響,宴殊微微一愣,他的拳頭竟然打在了一面金色的罩子上,正是江成顏喚出的金鐘咒,而江成顏則是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四條手臂同時大力直拳,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宴殊身上,將他給打的倒飛而出。
只是還未等大淵國人開口歡呼,宴殊有多快被打飛,就有多快殺回來,他幾乎蹬地的一瞬間就止住了身形,腳下虎尾幻影閃過,整個人如鞭子般彈射而出,回到了江成顏的身前。
“嘶..”江成顏瞳孔微縮,即便他的修羅眼能預判放緩敵人的速度,但此人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此時的宴殊目光熾烈,他的拳風繚亂,與江成顏的四臂對拳也絲毫不落下風,金鐘咒發出清脆不絕的響聲,他發出了張狂的大笑,似乎樂在其中。
眾人看出江成顏的被動,正奇怪他為何要和宴殊對拳時,這才看到宴殊的腳竟踩在了血擊陣上,腳下泛起的一抹黑光與血擊陣交融在一起不分你我,而江成顏便是因此難以脫身。
眼看護體金鐘咒滿是裂痕將被擊碎時,江成顏抓準時機果斷撤去了血擊陣,整個人急速后退,宴殊接下來一拳倉促打空,正踉蹌的一瞬間,一條滿是鱗甲的血紅大手突然將他給攥在了手心。
“修羅五臂,降魔式!”
江成顏大呵道,這條手臂正是從他的額頭處幻化而出,此刻將宴殊給抓在手中,狠狠地朝擂臺上砸去,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
砰!砰!砰!
幾聲悶響過后,這條手臂才失去了支撐緩緩消散,因為擂臺是由特殊水巖所造并沒有出現深坑,宴殊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場地一片寂靜,過了兩息后宴殊才終于動了,他緩緩扭頭看向江成顏咧嘴一笑,接著不緊不慢的從地上站起。
扭了扭脖子,宴殊攤手道:
“為了后日的大戰,恕在下不能用全力對付你,還有什么招數盡快使出來吧,否則游戲就要結束了。”
江成顏眼睛微瞇,宴殊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你的把戲,不過是中看不中用。
“修羅秘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