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悠揚片刻間,弦外之音卻讓眾人失神許久。
宋植雙手此刻平鋪在古箏上,那臉上的緋紅也漸漸消散了些許,看著目所能及靜默的部落戰士們,驚訝于剛才自己的表現。
啊...我剛才唱了什么...
很快人群中再次熱鬧了起來,除了之前敬酒起哄的將士們,甚至連那些舞女們都停下來開始吆喝,強烈要求宋植再演奏一曲。
這些聲音中也不乏對宋植容顏的驚嘆,很多人暗暗指著眼前‘姜公主’的面孔交頭接耳。
“天吶,姜公主竟然肌膚勝雪,這,這是怎么生出來的?”
“還有那眼睛那小嘴,螓首蛾眉玲瓏有致的,莫非雪狼氏族和我等長得不一樣嗎?”
“不可能,雪狼氏族我有認識的,明明長得差不多啊。”
宋植這才發現自己方才一高興,居然將遮臉的面飾給扯掉了,當下趕緊將之撿起重新戴上,不敢再去聽周圍的談話。
這些人說的沒錯,北境人相較于大淵國人面孔更加深邃,身材普遍更加高大,而大淵國人看起來更為干凈儒雅,一眼便能看出不同。
原先那幾位心存疑問的隊長,雖然也驚嘆于眼前女子的風采,但是心中的疑慮也更深了。
單沖這相貌,就絕不可能是姜探雪啊。
其中一位袒露胸膛,滿臉刀疤的男子悄然撥開幾人,坐到了危霆云的身旁,接著用肩膀輕輕頂了頂,待危霆云回頭望來后他露出問詢的眼神,倒也沒有開口說話。
這位是危霆云帳下的大隊長,單論境界他比危霆云還要更加強大。
危霆云眉頭一皺,只是閉著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這大隊長又偏頭看了眼宋植,心領神會后就這么坐在了危霆云的一側。
宋植一邊面對著大伙的熱情,一邊的余光卻也敏銳的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心中暗道這些隊長們果然有人對我起了猜疑...
那這危少主他...
想到這宋植覺得不宜久留,趕忙起身后按了按手,強行擺出公主的姿態開口說道:
“諸位,待我雪狼氏族將士們趕到,必會與在座諸位痛飲一番,今日我已困乏,就到此為止了。”
說完宋植看了眼危霆云,坐在地上的危霆云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但是卻并沒有起身相送。
接著宋植在眾人失望的眼神中離開,人群自動分隔開來不敢加以阻攔,很快他的身影便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危霆云給了不遠處的魯帆一個眼神,魯帆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在宋植走后,身旁的幾個隊長再也按耐不住,紛紛開口詢問道:
“少主,這個....這位不是姜公主啊。”
他們當然知道自己說的是廢話,畢竟雁冰氏族和姜探雪最熟的就是他們少主呢,所以怎么可能認錯,當下其實就是在問這是怎么一回事。
危霆云之所以沒有陪宋植離開,就是因為料到這些隊長肯定有話要問,正好趁這個機會跟他們講講清楚。
雖然也沒什么好講的,畢竟連他自己都是第一次見此人,還什么也不知道呢。
“關于這個女人,你們裝作不知道就好了。”
刀疤臉,一臉兇相的大隊長繼續開口問道:“她是何人,為何要冒充姜公主?”
“我說本少主也不知道,你們信么?”危霆云抿了口酒,淡淡的回復道。
“...可是她是大淵國人。”
危霆云眼神這才凝重起來,似乎陷入了思忖之中,過了片刻他的眉頭才緩緩舒展開,轉而面向幾位隊長鄭重的說道:
“本少主自會處置,你們要做的就是不要聲張更不要驚動她,先讓我打探清楚她的目的和來歷,懂嗎?”
大隊長為首的幾個隊長聞言這才露出了然的神色。
“依少主定奪。”
回到賬內的宋植,獨自坐在羊絨毯上,兩只手肘搭在膝蓋上搖晃,神色陰晴不定。
“多半是被發現了...”
“現在逃么...?”
宋植不著痕跡的放出了神識,結果剛剛探出幾十米便探查到了有人在附近,正是七隊長魯帆,這人感覺到自己的神識后甚至還揮了揮手。
將神識急速收回后宋植深深吸了一口氣,幾乎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的猜想。
這姓危的分明就是認出自己了。
可是這家伙為什么不拆穿我呢...
在帳篷內來來回回踱步半響后,宋植最后還是放棄了連夜逃離的想法。
一是雪原夜晚極冷無比,況且今夜又是暴雪肆虐,沒有坐騎的他逃不了多遠就會被追上。二是現在已經被盯上了,擅自行動恐怕被會立刻發現,到那時...
撕破了臉自己下場會是什么可不好說。
最好的辦法就是暫且裝傻,也就是硬著頭皮繼續演,等到有機會拐走坐騎的時候再順勢逃脫,在最短的時間里離開這些人的掌控。
心中做了決定后,宋植重新坐回了羊毛毯,盤膝而坐兩只手平放在大腿上,開始了吐納以緩解自己的酒氣。
修煉的同時也是為了督促自己不要睡著,時刻警惕著外面的動靜,若是有人圖謀不軌可以第一時間進行還擊。
不過宋植顯然是多慮了,直到呼嘯的風雪平息夜色褪去,天光破曉之后,帳外都一直沒有來人。
“咦?”
宋植盯著發亮的幕簾已經很久了,預料之中的審問并沒有來臨,他眨著眼睛的同時內心也很疑惑。
不得已,宋植只好緩緩起身,準備出門看看情況。
張開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接著活動了一下僵持一晚的腰肢,宋植撫著脖子便撩開幕簾向外走去。
清晨已過現在已是晌午,碧空之上云彩稀薄,太陽像是懸掛在天上的一只青金色光球,正散發著迷人的光暈,空氣中仿佛有著彩虹橫橋,令宋植忍不住心情大好。
“你終于醒了?”
突然,一道聲音突然從身側響起,將宋植嚇得一抖。
轉頭望去原來是危霆云,他正靠著帳篷前插旗的木樁,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你在這干嘛?”
宋植說話間看了看四周,生怕眼前少爺一呼,就沖出幾十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圍堵自己。
“自然是等你。”
危霆云咧嘴一笑,他今天沒披上那件厚重的黑羽裘衣,而是穿的短襖,更顯結實魁梧。
“等我?”宋植瞇著眼睛,手章不著痕跡的放入了胸口。
隨時準備拔劍!
可是在危霆云的視角里,這個舉動就...
危霆云一手成拳抵住嘴唇,輕咳一聲移開視線,朗聲道:
“沒錯!今日天朗氣清,可是個好日子呀。”
看到宋植疑惑的目光,他猛地一拍手,興致高昂的喊道:
“咱們去打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