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堯很快從CCU轉回普通病房,當然,本來可以讓他轉到華僑樓的貴賓病房,但是他本人害怕距離楊教授太遠,寧愿住普通病房也不去華僑樓,不過綜合外科還是給他安排在唯一的套間。
他死里逃生,深知全是楊平團隊的功勞,于是開始張羅著往楊平的科研基金里捐款,當然,他捐款的數目肯定不是小數目。
再大的數目比起他的生命來說不值一提,因為只有楊教授有足夠的科研資金,才會不斷開發出新的醫術,不斷解決醫學難題,最終他自己也會受益。
越是有錢人,越是珍視自己的健康,尤其是年齡大的有錢人。
郭敬堯吩咐他的兒子去醫院附近走一走,熟悉周圍的環境,他要在醫院附近置辦一些產業,還要加大在中國的投資,他深切的感受到,中國才是他的最大保障。
安寧集團的女總裁寧琪,抽空過來看自己家族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郭先生,順便也過來看看楊平。
她每次過來,總會帶一盒自己親手做的曲奇,每次過來,都讓助理和保鏢留在樓下,自己一個人提著精致的曲奇,來到綜合外科。
她美貌、高挑、干練,加上巨無霸企業老總的身份,三十出頭的年齡,總會吸引無數的目光。
“楊教授――”
她微微一笑,笑得如沐春風。
“寧總!”楊平抬頭一看,門口是亭亭玉立的女總裁。
“這是我做的一點曲奇,一點心意。”
“你太客氣了。”
“做的不好,也沒有長進。”
“謝謝!”
她將曲奇放在桌上,坐下來,和楊平聊一會,有時候聊關于他弟弟復查的情況,有時候聊其他的情況,總之寧琪臉上總是帶著微笑。
楊平很忙,寧琪很懂得掌握分寸,聊上十來分鐘,她會知趣地告退。
送走寧琪,楊平來到干細胞實驗室,唐順帶著同隊日夜守候在這里,這些成功的肌肉標本已經完成結構解析,開始進入功能測試階段。
銳行公司也在抓緊時間設計制造實驗的配套設備,比如模擬人體循環的人工心肺機,這種人工心肺機與臨床上使用的人工心肺機完全不同,它的主要作用是為克隆的器官進行完整的灌注,而灌注的液體是模擬血液的人造營養液,機器的各種管道需要能夠連接各種不同尺寸的動靜脈血管,然后利用機器給器官建立一個仿真的循環。
除了人工心肺機,配套的設備還有神經刺激儀器,這種儀 器可以對克隆器官新生的神經進行刺激,讓它未來連接到人體后,神經可以正常發揮作用。
肌肉被克隆出來只是第一步,整個實驗的過程非常復雜,經過功能測試之后,克隆的器官還要進行基因測序,以檢查是否存在基因變異或者基因缺陷。
最后,這一塊肌肉還要移植到人體,以測試它在人體存活的時間。
當然現在不可能直接移植到人體,所以會用動物進行實驗,以測試器官接入身體后的存活時間。
“教授,你看,這塊肌肉兩端的肌腱非常完整,我們培育出來的是完整的復合結構,而不是單純的肌纖維結構,看來培育比生物3D打印走得更快。”穿著白大衣的唐順帶著手套,從里面拿出一塊肌肉,捧在手里看,然后又放回去。
楊平一邊看透明培養器里的肌肉一邊說:“生物3D打印技術還要受限于物理技術的發展,而克隆技術不需要受限物理技術,但是生物3D打印技術也大有可為,一些簡單的器官,比如皮膚、軟骨、骨組織、韌帶、肌腱等等,以后生物3D打印還是有用武之地,尤其透明軟骨,結構相對簡單,無需穿插神經血管,生物3D打印可以依據形態進行定制,可以解決骨性關節炎和軟骨損傷的醫學問題。”
“教授,你真是太厲害了,怎么可以做到實驗一次成功?”唐順總是好奇。
楊平淡淡地說:“就像下棋一樣,只能看到五步,而我可以看到五百步。”
唐順瞬間無語,其實就是這個道理。
五步和五百步,差距真是大呀,事實上,這個差距遠遠不是五步與五百步的差距。
板倉隆史在一間酒店見到他期待已久的中國朋友,只是房間里光線太差,讓板倉隆史很不適應。
窗簾勉強拉開一些,透進來一絲光亮,才讓房間顯得不那么黑暗。
“汪戈先生,久仰!”
輪椅緩緩地轉過來,汪戈伸出手,與板倉隆史的手握在一起。
“請坐!”
旁邊扶著輪椅的是汪戈的弟弟汪劍,他招呼客人坐下。
板倉隆史與手下鳥取在凳子上坐下來,板倉隆史不想繞彎子:
“我專程從馬來西亞趕來拜見汪先生,希望可以請先生幫忙,對付我們生意上的對手――朱誠!請相信我們的誠意。”板倉隆史招招手。
鳥取打開一個黑色的手提箱,里面全是一疊一疊整整齊齊的人民幣百元大鈔。
“這只是我們 的見面禮,一點小意思而已,請汪先生笑納。”板倉隆史起立鞠躬,顯得誠意十足。
汪戈只是打了手勢,讓弟弟將這些錢收起來。
“板倉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們的能力,居然可以找到我,不過我只是個身殘之人,連生活都困難,怎么有能力幫助你。”汪戈故意推三阻四。
板倉隆史知道,這不過在考驗自己的誠意而已:“汪先生謙虛,當年朱誠還是醫生的時候,道德敗壞,草菅人命,正是汪先生正義凜然,不懼一切,揭露朱誠的人面獸心,將其丑行公布于眾,這樣朱誠才受到嚴厲的懲罰,但是不幸的是,這位小人居然現在順水順風,坐上安寧保險東南亞分公司的老總位置,年薪千萬,出入美女豪車為伴,簡直是享盡榮華富貴,而先生你卻陷入如此境遇,讓人不禁――”
汪戈擺擺手,強忍住憤怒:“不用說了,我想知道,要對付朱誠,你們究竟有多大的決心?”
板倉隆史一說起朱誠現在的境遇,汪戈就氣得吐血,他居然現在成為年薪過千萬的老總,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越想心里越氣。
“汪先生,我可以坦白地跟你說,只要能夠對付他,讓他身敗名裂,我們不惜一切代價,這就是我們的決心――不過你要知道,我跟朱誠個人沒有任何恩怨,只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所以有一點要說清楚,對付他只是手段,我的最終目的徹底是摧毀安寧保險的信譽,如果僅僅是擊倒他個人,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在擊倒他個人的同時摧毀安寧保險的信譽,這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因為已經有鳥取的前期接觸,所以板倉隆史直接說出自己的真實目的。
汪戈冷笑道:“很好,不過我也要說清楚,我可以幫助你實現目標,但是我的目標是朱誠,什么安寧保險我沒有任何興趣,如果僅僅只是幫你擊敗生意上的對手,我毫無興趣,那就請回。”
“不,汪先生,看起來我們目標不同,其實完全一致,必須摧毀朱誠,才有可能毀滅安寧保險。所以歸根到底,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實現自己的目標。”板倉隆史堅定地說。
“其實實現目標并不難,只是需要一定時間籌劃,還需要調動大量資源,尤其是媒體資源,需要大量的資金作為后盾。”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的支持無上限,我可以聽聽汪先生的想法嗎?”
汪戈扶了扶輪椅的扶手,使自己身子坐直,他似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價值,重新恢復斗志。
汪戈沉吟片刻說:“
你知道朱誠的最大弱點在哪?我們的最大的優勢又在哪?”
板倉隆史搖搖頭:“本人愚鈍,至今沒有找到對方的致命弱點,而不清楚現對于朱誠,我們的優勢又在哪里?”
汪戈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他的最大弱點就是他有底線,而我們最大的優勢是――我們沒有底線。”
“你的意思是――”板倉隆史不解地問。
鳥取立刻在旁邊解釋:“汪先生的意思是――朱誠有良知,有道德束縛,而我沒有良知,卑鄙無恥。”
板倉隆史扭頭看著鳥取,眼睛瞪得圓圓的,說話怎么這么直接,沒錯,這是真話,但是不能這么說。
“慚愧,慚愧――”
板倉隆史說這話時面不紅心不跳。
“你這位朋友顯然比你要直率,說實話,你要是早點找到我,就不會這么辛苦,一直被朱誠壓得喘不過氣。”
“慚愧,本人無能,但現在茅塞頓開,還望汪先生鼎力相助。”板倉隆史嘆氣道。
“但是具體怎么做呢?我很有興趣。”
板倉隆史神奇前傾,這個汪先生果然不簡單,把話說到自己心坎里。
“你知道我當年怎么讓他一敗涂地的嗎?說實話,我跟他以前也沒有任何個人恩怨,事情純屬巧合,我是一個記者,我要出人頭地,怎么辦,只有制造具有轟動效益的新聞才能夠體現自己的價值,你說我不知道他做的手術是正常的結腸曠置術,我心里明白的很,但是我就是混淆黑白,顛倒東西,我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寫他是因為病人欠費,故意將腸子露在外面不放回去,把假的寫得跟真的一樣,這樣就可以把觀眾的情緒帶動起來,情緒一旦帶動起來,還有什么黑白,加上病人是弱勢群體,大家都會同情弱者,我們要利用這一點,所以,他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大家義憤填膺,你說誰去關心事情的真假。要擊敗你的對手,很簡單,先抹黑朱誠,狠狠地抹黑他,然后以點帶面,抹黑安寧保險,狠狠地抹黑,整個計劃要非常周密,不做則以,一做要讓對方防不猝防,毫無還手之力。”汪戈咬牙切齒地說。
鳥取很是為難:“可是朱誠個人沒有什么污點,很難抓住他的把柄。”
板倉隆史白了手下一眼,不屑地說:“沒有我們就制造,無中生有,懂不懂?”
汪戈對著板倉隆史豎起拇指:“對,我們說有,他就有,這才是本事,板倉先生,看來我們是同一類人。”
板倉隆史與汪戈再次握手:“相 見恨晚!相見恨晚!”
“給汪先生賬戶轉八百萬人民幣作為前期資金,四百萬是誠意金,另四百萬是前期運作啟動資金,這只是我們的前期資金,后續依據事件進度我們再注資,此事全權交給汪先生去做,不管多大代價,只要能夠辦成,我們絕對不會虧待先生,我們承諾感激資金在五千萬以上,而且到時聘請汪先生做我們公司的終身顧問。”板倉隆史吩咐手下,然后又轉頭跟汪戈說。
“還有,汪先生應該擁有自己的辦公室,鳥取,你去辦好此事。”板倉隆史嚴厲地交代手下。
汪戈點點頭:“必須盡快行動起來。”
“順便問一句,這個叫做楊平的醫生,我們也想順便一起解決,你看?”板倉隆史問道。
“這就簡單了,一個醫生而已,手無縛雞之力,不足為慮,他就是砧板上的菜,只要一篇有力的文章,可以讓他萬劫不復,我可以順帶幫你解決他。”汪戈冷笑道。
“他可不是一般醫生,已經發表13篇CNS,醫術非常高。”
“沒用,再厲害也是醫生,你就等我的好消息。”
汪戈當年可是靠跟醫生打交道起家的,朱誠就是被他一篇文章搞得萬劫不復,只不過朱誠這人不知道怎么這樣強硬,不死不休,現在又是保險公司的老總,各種資源遠非以前可以比,要不是這次日本人找上門來,汪戈以為自己再也沒有復仇的機會。
“愿我們早日成功!”
板倉隆史與汪戈又一次握手。
等板倉隆史走后,汪戈的弟弟不無擔心地說:“哥,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那個,他們是日本人。”
“你懂什么,明天推我去理發,把衣服換了,我們機會來了,以后你跟著哥,讓你出人頭地。”
“可是――”汪劍沒有再說下去。
韓主任雖然擔任大骨科主任,現在基本不管事情,譚博云是副主任,韓主任將事情全部交給他來管,自己做了甩手老板,沒事喝喝茶。
至于帶博士生,他只帶了楊平和宋子墨兩個博士,也不打算再招博士,省得傷腦筋。
本來韓主任有機會從政,當院長,甚至進入衛生行政系統,但是都被他拒絕,他是閑云野鶴式的人物,喜歡自由自在,現在這種生活狀態,他非常滿意,平時有興趣去骨科指導指導手術,沒興趣的時候,在辦公室喝喝茶,聽聽京劇。
要是出去開學術會什么的,不管走到哪,別人都會對他恭恭敬敬,在骨科領域 ,誰不知道這位大佬,他的學生是楊平。
本來以前他在骨科界地位不錯,人際關系也好,現在帶了楊平這樣的博士,那在骨科界的地位是超然獨一檔的存在,不管碰到誰,走到哪,都是安排第一排的貴賓席,而且大佬親自過來陪聊。
韓主任有時候也會去外科研究所逛一逛,現在楊平完全成長起來,根本不需要他幫助,不像以前剛出茅廬,需要他站臺,以前只要有高風險的重大手術,他一定會到場,到場的目的就是給楊平打氣,還有幫楊平擔責任,他總是會毫不猶豫地在手術單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手術由楊平做,萬一真有什么事,責任由他來擔任。
正是因為他的這種行為,楊平才能夠這么快脫穎而出,否則沒有手術機會,再厲害枉然。
“韓教授!”
“韓教授!”
“韓教授!”
一路走過,所有醫生護士都自動靠邊,然后畢恭畢敬地叫一聲韓教授,這可是師尊級別人物。
韓主任一一點頭打招呼。
他這次來找楊平,一來喝喝茶,師徒二人隔三差五要喝喝茶,聊聊天。
二來向楊平推薦一個人,脊柱外科的文中博士,這個人一直很好學,但是脊柱外科的秦主任一直不放手,脊柱外科和關節外科,一直缺合適的培養對象,文中是一把好手,韓主任想把他送到綜合外科,讓楊平帶一帶。
韓主任在病房溜達一圈,宋子墨和徐志良正在下圍棋,下的是盲棋,兩人蒙住眼睛指揮兩個研究生移動棋子,殺得難解難分。
韓主任對兩個幫忙移動棋子的研究生做手勢,意思不要打擾他們,然后偷偷從兩邊拿走一個棋子。
走著走著,宋子墨說:“怎么我少了一顆棋子?”
緊接著徐志良也說:“我這邊也少了一顆。”
研究生說:“沒少!”
兩人同時說:“不可能,肯定少一個,不然這里怎么還有缺口?”
韓主任又打手勢,讓研究生把棋子補上,然后偷偷地溜走。
夏書不認識韓主任,跟著大家也畢恭畢敬地打招呼,然后偷偷地問別人:“這是誰?”
“楊教授的導師!”
楊教授的導師!
夏書立刻肅然起敬,師尊!師爺!太師父!
“老師――”楊平恭敬地將韓主任迎進來。
楊平以前會經常稱呼他為老韓或韓主任,但是隨著自己的地位越高,楊平反而將稱呼改了,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