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相國的大軍,在皇后殿下的親自送別中,浩浩蕩蕩開始了西征。
他的路線依然是上次西征的那條,也就是以騎兵出關,北上直插歸化城,現在那里已經是重要的基地。
因為本來就有大量漢人,再加上后來遷移的民兵,目前設立總共有豐州,歸化,九原,五原,朔方等五個民兵旅,只不過因為是劃給土默特等部的牧區所以沒有府縣化。但實際上已經半農業化,盡管因為自然條件差,所以民兵的農業并不能自給自足,但因為有補貼,再加上和牧民貿易,倒也過得不比內地差,實際上比內地民兵更好。
畢竟他們有廉價的蛋白質供應。
內地可很難喝上牛奶。
關鍵就是貿易。
他們生產的糧食不是食用為主,而是賣給那些牧民。
后者嚴重依賴糧食,這是牧民確保冬天不被餓死的依靠,放牧的牛羊可能一場白災全凍死,但糧食不需要考慮這種問題。
但什么樣的糧食反而不重要。
所以那里的民兵們以種高粱大豆為主,現在又開始引入玉米和土豆,尤其是做豆腐,生豆芽,釀高粱酒這些,已經是那里民兵的主要產業。
可不要小看這個,晉商有個家族就是在牧區做豆腐起家的。
寒冬里豆芽對牧民來說都是奢侈品。
所以那些牧民也歡迎他們,至少在目前是歡迎的,畢竟五個民兵旅幾萬戶影響不到他們利益。
等到他們感受到影響…
那時候他們已經沒有能力做什么了。
再說那些蒙古王公和大師們都歡迎民兵,民兵做生意是要交稅的,這些稅是交給他們,只不過他們無權制定稅率,但民兵商業交的稅的確是給他們的,尤其是大師們的花銷,很大一部分都是來源于這些稅收,同樣他們的商業也把牧民聚攏到大師們周圍。
這樣大師們就更容易獲得供奉了。
算是互相依存。
雖然民兵禁止參拜大師們。
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和大師們親密合作。
當然,楊豐的五萬騎兵只是其中一路而已,他也根本不是進攻關中,而是直接去救援寧夏的。
而南邊是京營對山陜的全線進攻。
早就已經就位的京營八個軍分成五個戰略方向,兩個軍分別向忻口和娘子關進攻,會師進攻太原,兩個軍分別進攻吾兒峪和天井關然后會師潞安,一個軍進攻崤山,那里有大元朝的一連串要塞,也是這場戰役的主攻方向。
另外一個軍進攻武關。
另外兩個軍從漢中分兩路向關中和隴右進攻。
而八個軍的進攻后面跟著的是近百萬民兵,負責用所有能用上的運輸工具為他們運輸補給。
因為水運很快斷絕,所有基本上都是陸路。
馬車,驢車,牛車,甚至手推車,駱駝隊,毛驢隊,甚至挑夫,而沿途所有民兵區為其負責補給。
這可以說是大半個帝國的總動員。
從南到北完成改革的數百萬平方公里土地上,所有民兵全部動用起來,運輸物資的隊伍在所有道路上綿延不絕…
八個軍。
一個軍雖然兵力不等,但最少的也得兩萬多,最多的甚至超過五萬。
京營的軍是集團軍,一個師為主體,確保最高戰斗力,然后加數目不等的混成旅。
所以為了確保對崤山主攻方向的進攻,那里的一個軍下屬七個混成旅,每個旅五千多人,然后加上一個兩萬人的師,這么龐大規模很大程度上要確保損失后的輪換。大元朝在崤山,陜州,函谷舊關,潼關,修筑一連串棱堡,號稱要讓紅巾軍的血在崤山到潼關間流干,因為地形限制也無法展開重兵,所以只能一點點向前啃。
而八個軍加起來,總兵力超過三十萬。
而且這是進攻戰,而且對手早就棱堡化,現在連天井關都是棱堡,所以戰爭已經沒什么取巧的,就是以火力砸開一個個棱堡。
當年江南士紳們設想的戰術在江南因為投降沒實現,現在卻在大元實現了。
那些已經實現農奴化的,或者說世侯化的山陜士紳們,背靠著他們最愛的大元皇帝,準備好了像遙遠的荷蘭那些反賊一樣,用無數棱堡來給紅巾軍放血,甚至連關中的絕大多數地方都棱堡化。
反正他們現在是真正的封建時代。
大元皇帝當然沒什么管理權,拜巴嘎斯或者漢名元昊,對山陜士紳的唯一要求就是別斷了給錢給糧食,其他的與他無關,都是山西行臺,陜西行臺,隴右行臺的尚書令說了算,也就是三地議事會推選的。而地方則直接分封,也就是對那些原本控制地方的士紳封爵,比如梅國楨,馮從吾等人都是封王,剩下全是公侯之類。
連一個小縣的掌權耆老都是伯爵。
甚至一個鄉紳都是男爵。
完全夢回西周。
一步到位直接回到儒家夢想的三代之治。
所以這些封爵們對自己的地盤是真正上心的,連一些男爵封地都修筑了簡單的棱堡。
關中尤其適合這個。
降水量小。
夯土的棱堡就能保存很長時間。
這種棱堡成本極低,也不需要太大,保護住封爵自己就行。
就像歐洲的城堡,或者倭國大名們的城堡一樣,現在反而那些真正的舊城都開始被拆了。
妨礙封爵們去鎮壓刁民,萬一刁民控制城市造反怎么辦?
拆了城墻,封爵們住自己的城堡,刁民敢造反直接出兵鎮壓,相反刁民們想進攻他們卻需要面對棱堡,然后打不開棱堡,周圍其他封爵的增援就到了,這套系統可以說徹底推翻了舊的體系。
但的確好用。
主要是士紳們現在經驗也很豐富,過去他們絕大多數失敗,都是因為大型城市的刁民造反,所以直接拆城墻,讓刁民造反都沒有依靠,然后修保護他們和宗族的小城堡。這樣就不用擔心城市刁民造反,最終導致滿盤皆輸了,而且這樣成本還可以做到最低,不得不說十幾年的時間,他們終于成長起來了。
但可惜…
他們的敵人已經強大到可以碾壓了。
而就在北方總動員的同時,南方皇帝陛下的控制區同樣動員起來,開始大明皇帝的新一輪征伐。
緬甸,太公城。
“東南百余里外就是寶井。”
沐叡指著東南方向的崇山峻嶺說道。
這時候的緬甸實際上已經不是莽應龍時代了,莽應龍死后各地陷入內亂,莽應里試圖用進攻云南來立威,結果被沐朝弼和劉綎,鄧子龍等人暴打,甚至追殺到阿瓦。他們南邊的死對頭阿拉干人,利用葡萄牙傭兵攻陷白古,甚至俘虜莽應里帶回東吁砍了,莽應里的弟弟良淵王繼位,算是力挽狂瀾,最終保住了以阿瓦為核心的上緬甸。
但以東吁為核心的下緬甸,這時候其實在阿拉干人控制下。
而最南邊的沙廉,則是葡萄牙殖民地。
所以萬歷給李成梁的任務,實際上是個錯誤,因為東吁不是緬甸的,而是阿拉干人的。
“那里真就是取之不盡的寶石?”
李如梅兩眼放光的說道。
“是不是取之不盡不好說,但到如今為止,的確還沒看出要取盡的樣子,不過那是孟密土司的,雖說他還算臣服,但地盤終究是他的,開采也是他,只不過是些咱們的商人,我那里是加工,但大頭終究還在他手中。”
沐叡說道。
“瑪的,這么好的地方,卻讓這些狗東西占著。”
李如梅憤然說道。
然后他用貪婪的目光看著沐叡腰帶上那顆紅寶石…
“子清兄,如某這顆的,在那里遍地皆是。”
沐叡笑著說道。
“都別廢話了,敵軍來了,咱們是來為陛下討伐莽氏,孟密土司乃陛下忠臣,不要胡思亂想。”
李成梁捋著胡子喝道。
他們前方緬甸軍已經在列陣。
太公城是阿瓦北方門戶,這里向南安正國城,馬來城,阿瓦城,就是沿著伊洛瓦底江右岸一直南下,李成梁的騎兵陸路沿江而下,沐叡帶著云南兵以船只水運補給,東邊是孟密土司守護側翼,所以緬甸人只能選擇迎戰,否則這支水陸并行的軍團可以直逼阿瓦城。
“火繩槍,弗朗機,戰象,騎兵,他們也就是多了戰象,其他與咱們朝廷過去也沒什么區別,這火繩槍看著也就是鳥銃,連槍托都沒有,還是夾著的。”
李如梅舉著望遠鏡說道。
“他們與葡萄牙人貿易,沙廉甚至有葡萄牙人的城堡,阿拉干人就是靠著海上貿易起家。”
沐叡說道。
“他們的馬不錯啊!”
李如梅看著那些騎兵說道。
“西邊全是牧場,最好的牧場,胡元時候看中這里,就是因為這是南邊最好的牧場。”
沐叡說道。
“那就讓他們看看什么是真正騎兵吧!”
李如梅說道。
說完他直接催動了戰馬。
在他身后五百李家精銳家丁同樣催馬向前。
這時候的李家家丁那是真正武裝到牙齒,全部最好的滲碳鍛鋼半身甲,四分之三甲已經被拋棄,主要是需要增加厚度以抵御子彈,人手兩支燧發短槍,實際上還有一支馬槍,也就是卡賓槍,專門用于下馬作戰,不過這個都在副馬上,臨陣就是兩支短槍,長矛,然后加冷兵器。
馬背上的李家家丁們,一個個掛著長矛,直接連韁繩都不管,這些都是一輩子在馬上的,他們直接就是一手一支短槍。
緊接著分開組隊。
然后變成一個個六十四人的小隊。
也就是八乘八的騎兵方陣,然后在旁邊軍官指揮下,一個個就那么舉著短槍直沖緬甸人的陣型。
后者嚴陣以待。
緊接著那些弗朗機開火,霰彈的呼嘯中,李家家丁的前排左手槍開火,收起槍拿起韁繩,在掉頭的瞬間右手開火,然后完成轉向,后排開始射擊,再以同樣方式回轉。六十四名騎兵以短槍遠距離射擊,雖然距離遠到根本沒有意義,但子彈仍然有零星命中,而完成回轉的騎兵到后面重新裝填。
然后開始第二輪回轉射擊…
這就是歐洲火槍騎兵的半回旋戰術,只不過李家的精銳家丁們,完成的比歐洲炮灰騎兵更完美而已。
他們并不靠近。
所以緬甸人的弗朗機霰彈和實際上與鳥銃一個水平的火繩槍子彈,對他們根本沒有任何影響,畢竟他們身上的板甲足夠堅固,就是被擊中也沒事,鳥銃子彈根本無法擊穿。可他們的子彈卻足夠對緬甸士兵構成傷害,后者身上肯定沒有滲碳鍛鋼的板甲,而且是密集陣型,哪怕他們的流彈,也足夠殺傷那些缺少足夠鎧甲防護的士兵。
伴隨李家家丁游戲一樣的射擊,緬甸士兵開始慌亂起來。
他們的統帥終于決定阻止這些混蛋繼續影響軍心。
數百緬甸騎兵出擊。
李如梅在后面露出滿意的笑容,緊接著他摘下了長矛…
“瑪的,終于出來了!”
他笑著說道。
他身旁親兵手中號角吹響。
而那些李家家丁們也迅速退回,重新結陣并摘下了他們的長矛。
“殺,讓他們見識見識真正的鐵騎!”
李如梅吼道。
然后他催馬直沖緬甸騎兵。
后面李家騎兵端著長矛,跟隨著他們的將軍直沖對手,兩支騎兵轉眼間撞在一起,一支支長矛刺穿對手,混亂的騎兵廝殺就這樣開始,幾乎無視了敵人攻擊的李家家丁們,在馬背上肆無忌憚的殺戮著。緬甸騎兵的武器幾乎不能對他們造成傷害,刀砍在他們的滲碳板甲上直接沒用,而他們卻馬背上不斷將一個個敵人挑落…
他們就像一群壯漢在毆打小學生一樣殺戮著緬甸騎兵。
“臼炮架好了嗎?”
李成梁看著前方混戰的場面,轉頭問跟隨的御營軍官。
“已經完成瞄準。”
后者說道。
“那就開火吧,各軍準備進攻,黔寧王,你的兵馬在水上,順流直下比步兵逃跑快,到下游去截殺,這些騎兵連倭國騎兵都不如,用遼東鐵騎對付他們真是有些欺負人啊。”
李成梁仿佛一臉失望的說道。
而就在此時,戰場上的緬甸騎兵已經在潰逃…
他們連過去的明軍普通騎兵都打不過啊,如何能打得過堪稱這時候最強的遼東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