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的爽快同意,是因為這本來就是說好的。
在這個問題上荷蘭人該怎么做,本來就是李旦已經告訴了他們的,他們的進貢只不過是來得到皇帝陛下的正式恩準而已。
萬歷又不是要做南洋救世主。
他對殖民者是歡迎的。
他不怕來的歐洲殖民者數量越多越好!
這些殖民者都是給他送銀子的,他為什么不歡迎呢?
他不歡迎的只是歐洲殖民者到大明沿海直接貿易,因為那樣的話他就必須面對沿海商人大規模走私的問題…
海上生意必須要做。
但卻只能是南洋公司來做。
畢竟南洋公司是皇帝陛下的提款機,現在這家公司三分之二的股權在他手中。
另外三分之一在新貴們手中。
至于當年那批湊份子的閩粵世家,現在除了極少數已經轉為新貴的外,其他基本上都已經被抄家滅門了。
所以南洋公司賺的錢,就是皇帝陛下的內庫。
這種情況下沿海走私必須得杜絕,那是搶他的銀子,各種產業的秘密也必須得保護,泄密就是搶他銀子,但這些事情想控制需要很大成本,過去朝廷就是因為沒有能力控制,所以才搞的海外貿易被沿海士紳掌控,一年輸入上千萬級別的白銀,皇帝就能撈幾萬兩。
所以最簡單的就是把交易市場直接放在遙遠的南洋。
可以說把殖民者和沿海士紳物理隔絕。
后者做供貨商就行,在大明搞工廠,搞種植園,國內貿易隨便,海外貿易交給南洋公司壟斷,而南洋公司把他們的貨運輸到爪哇,北大年,馬六甲,馬尼拉。然后再以壟斷企業應有的嘴臉賣給歐洲的商人們,甚至部分商品的價格都是皇帝陛下親自指定,翻翻已經是不可能,準確說是翻幾翻的,然后賺的銀子回來送內庫供他使用。
至于歐洲殖民者怎么對待南洋土著,那個關皇帝陛下屁事,他們壓榨的越狠越好,畢竟壓榨出的銀子最后還是要源源不斷送進他的內庫。
這種意義上說,歐洲殖民者那是在為他打工的。
當然要準許他們居住。
租金不重要。
因為南洋公司隨便一船貨過去賺的都不止這個數。
租金一定要放低,這樣才能讓歐洲殖民者愿意過來,實際上就是不交也不是不可以,但終究還是交一點,而馬尼拉的西班牙人每年也是五萬,南洋公司最多的時候一船貨就能從那里賺三十萬西班牙比索…
再說了。
還可以時不時過去殺豬啊!
西班牙人這些年光被他以武力逼迫交罰款就交了四百萬。
南美一年提煉的白銀,百分之六十送到了大明,其中近半進了他的內庫,可以說他得到的份額比西班牙國王本人都高,后者已經給美洲下令,要求美洲減少向亞洲直接輸送的白銀。但這沒什么用,大明都有晉商,憑什么指望西班牙商人更有節操,而這些白銀是皇帝陛下這些年不斷擴張的支撐,話說他的海軍橫海船已經增加到了八艘。
以后還會增加。
畢竟緬甸拿下之后,廉價而充足的柚木就可以到手了。
他新造的四艘就是檜木的,這種某島神木正在不斷被砍伐,然后運出山林在笨港變成造船木料,甚至皇帝陛下還在笨港建了一座造船廠。
就這樣荷蘭殖民者搖身一變,成了得到大明皇帝授權,在大明屬國爪哇進行合法貿易的商人,并依照澳門當年的例子,得到皇帝陛下授權居住,但每年需要為此繳納五萬兩銀子的租金。
另外大明皇帝還將在那里設立一名總督…
保護土人。
畢竟土人都很弱小無助的,萬一荷蘭人欺負他們怎么辦?大明皇帝必須得對他們負責,所以專門派出一名總督帶著部分軍隊過去駐扎,而考慮到那里的氣候條件,就沒必要從大明直接調兵。原本南洋公司在爪哇的總管黃鳴崗被任命為爪哇總督,那里的大明臣民轉為皇莊民兵,然后爪哇事務歸其管理,荷蘭人做什么首先得得到他的允許。
另外負責征稅。
當然要征稅。
荷蘭東印度公司一年運回去那么多香料,這可都是大明皇帝領地上的,所以征稅是必須的。
荷蘭東印度公司全盤接受。
他們除非把歐洲的艦隊全部開到爪哇,否則終究打不過大明海軍。
實際上就算他們把歐洲的戰艦全開來也打不過,那八艘橫海船的實力,就是在這時候的歐洲也是頂級戰艦,就目前荷蘭那一堆本質上的武裝商船,還真沒能力與之一戰。
荷蘭貢使退下之后,緊接著西班牙貢使到達…
他們是來繳納罰金的,因為跟著倭國入侵朝鮮,他們需要向皇帝陛下繳納兩百萬兩罰金,上次大明水師已經去收過一次,那次收了一百萬,還有一百萬給了他們些時間籌措,否則就派遣大軍登陸馬尼拉,取消西班牙在馬尼拉的居住權并對其進行封貢處理。
也就是斷絕貿易。
以后任何出現在東方的西班牙船只,大明水師和南洋公司遇上一艘就打沉一艘。
西班牙人還能怎樣?
打又打不過,貿易也不能斷,一百萬就一百萬吧!
大不了把運回去的貨物漲價!
所以這次他們是帶著一百萬兩白銀來進貢的。
而對于他們的識時務,皇帝陛下仁慈的原諒了他們被倭國人哄騙,才犯下的罪行…
都是倭國人的錯。
然后西班牙商人被允許繼續居住馬尼拉。
皇帝陛下就這樣端坐在太極殿上,伴著外面隱約傳來的雍罕的慘叫聲,接受各國貢使的朝拜,儼然回到了他老祖宗萬國來朝的時代,同樣也像他老祖宗一樣真正以南洋秩序主宰者的身份,開始恢復對那片土地的統治,這些進貢的貢使里面本來也包括南洋的那些蘇丹們的。
他們試圖依靠大明抵御歐洲殖民者們。
但是…
這得看他們能為大明付出什么。
而遙遠的倭國,野豬皮正在面對另一個皇帝…
“他在說什么?”
站在門口的他茫然的看著前面的周仁,后者正在用他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在說著什么。
“此乃鶴音。”
和他一起覲見的毛利元總說道。
“鶴音,那不就是鳥語?”
野豬皮…
忠仁關白愕然道。
“這個,倒也的確,陛下乃天照大神之后,就是說話也不能用凡人語,故此有陛下專門使用的鶴音,只有近臣能聽懂,再由近臣解釋圣意。”
毛利元總笑著說道。
很顯然他對天皇陛下也沒什么尊重的。
他們攻破姬路城后繼續北上,但豐臣氏固守大阪,等待石田三成的回師救援,所以他們放棄進攻大阪,然后直奔京都來上洛了。天皇陛下屬于笑迎四方賓客的,既然他們來上洛,那當然老老實實接待,然后就是眼前這場面,覲見完了他們還得趕緊去迎戰,很快二次關原之戰就會打響。
這一戰將再次決定倭國名義。
野豬皮已經在所有占領區推行他的剃發。
另外還易服。
他覺得倭國以前的服裝不方便,所以親自制定了新的服裝款式。
目前在倭國的除了明朝流亡士紳和泰西人,其他全部剃發易服,還敢留月代頭的直接砍了,所以如果他打贏,那估計整個倭國也就可以剃發易服了。
“好好的人不說人話,居然說什么鳥語,再說陛下和皇子也說鳥語嗎?”
野豬皮說道。
“那倒不是,畢竟這個其實也沒幾個能聽懂。”
毛利元總說道。
其實大家對這個都心知肚明。
鶴音就是為了給公卿們留下解釋的余地。
萬一天皇說錯了話怎么辦?
那就干脆讓天皇在正式場合說一種誰也聽不懂的話,甚至鶴音本身的意思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負責翻譯的公卿會把需要的解讀轉達,如果出了問題,那也是這個負責翻譯的公卿解讀錯了,而不是天皇陛下說錯了,畢竟天皇是神。
神不能出錯。
然后二戰結束,招核就用這個作為自己無罪的解釋。
我不是讓他們侵略屠殺的。
我說的是讓他們去宣傳愛與正義,然后他們把我的鶴音解釋錯了。
然后早就已經與他們達成一致的美國人立刻說…
搜得死內!
“那就是了,我是陛下之子,以子見父怎么能用鶴音!”
野豬皮說完昂然走入。
一身鎧甲的他帶著佩刀,把正在說話的周仁嚇了一跳,好在天皇陛下也是經歷過風浪的,豐臣秀吉因為出身寒微所以需要他來顯示合法性,對他這個天皇還是比較尊重的,甚至還多次為他舉行儀式,德川幕府時候天皇才是真正最倒霉的。
“父親!”
野豬皮對著年齡比他還小的周仁昂然說道。
“關,關白,陛下正想說,陛下年齡比關白還小,實在不適合為關白之父,至于討逆之事,則一切聽從關白”
旁邊負責解釋的公卿說道。
主要是現在勝負還未可知,石田三成大軍正在南下。
他部下六萬大軍。
甚至部分還是大明武器武裝起來的。
而且大阪也在豐臣家手中。
這種情況下任命野豬皮為關白倒沒什么大不了,畢竟人家都上洛了,可要是給他親王身份就不一樣了,哪怕只是假號親王,這也就意味著天皇全力支持野豬皮,而在這種幕府將軍們爭奪權力的斗爭中,天皇是不能在大局未定之前下注的。
單純認兒子不重要。
實際上周仁之前還讓自己兒子給豐臣秀吉做過養子。
野豬皮無語了一下。
緊接著他拔出刀,直接捅進了那個公卿的胸口。
后者慘叫著倒下。
周仁嚇得驚叫一聲,然后本能的爬起來想跑,但卻摔倒在地上,野豬皮隨即拔出刀…
“父親,您這是做甚?”
野豬皮拎著滴血的刀一臉驚訝的說道。
“你,你莫要過來!”
周仁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說道。
“父親,這廝當著父親的面撒謊,試圖離間我父子感情,如此奸臣當然要誅殺,孩兒這是為了父親好,父親請放心,朝中若還有這種奸臣,孩兒一并為父親誅殺。
孩兒在大明為奸臣所害,棄家來投父親,眼看這天下紛爭,諸侯混戰,就連父親都被那些逆賊困于此處,實在心中怒氣難平,故此起兵欲為父親討平天下,重整朝綱,以報父親之恩。這些奸臣都是與外面那些逆賊勾結,孩兒自然要先除去,父親請放心,孩兒用不了多久,就能還父親一個大好江山!”
野豬皮說道。
然后毛利元總笑著走進來,趕緊扶起地上的周仁。
“陛下,忠仁關白那一片孝心,陛下切不可被奸臣蒙蔽。”
他說道。
周仁哆哆嗦嗦的跪在那里,然后本能的用鶴音說了句什么。
“父親,你我父子之間為何還用鶴音,莫不是還信不過孩兒?”
野豬皮說道。
周仁嚇得趕緊換上人話。
“忠,忠仁,既然如此,就一切都交給你了。”
他戰戰兢兢說道。
“陛下,這詔書?”
毛利元總拿著那份詔書說道。
“朕,朕給忠仁抄一份。”
皇帝陛下說道。
“父親,孩兒以后就全靠父親了!”
野豬皮跟個孝子般飽含深情的說道。
周仁笑的跟哭一樣。
然后…
“父親,你我父子還有些隔閡。”
野豬皮指著自己頭頂說道。
周仁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陛下,忠仁殿下為使天下臣民顯示與逆賊勢不兩立之決心,故此推行剃發易服,以金錢鼠尾替代月代頭,從此忠臣義士與逆賊涇渭分明,如今決戰在即,陛下當帶頭剃發,以向天下忠義顯示討逆之決心。”
毛利元總趕緊說道。
而且明顯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
“呃?”
周仁直接傻眼了。
“父親,父親莫不是還信不過孩兒?還是父親還有別的心思?孩兒破家為父親,父親難道就不能成全孩兒的孝心?”
野豬皮陰森森的說道。
說話間他還晃了晃手中刀,那刀身上還有殘留的鮮血。
“如,如此,就依忠仁。”
周仁欲哭無淚的說道。
“陛下與殿下真是父慈子孝啊!”
毛利元總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