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炮聲的停止,殘余的那些勛貴和官員士紳們全都癱倒在地上,一個個仿佛劫后余生般,絲毫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其實也就被轟死三分之一而已。
武英殿本身就是一個單獨的大院,而這個大院長度超過百米,寬度差不多得八十米。
就紅夷大炮那悲劇一樣的射速,這段時間里無非也就是向這里打進二十幾枚炮彈而已,更別說后來都跑散之后,其實也打不中幾個,所以真正炮彈造成的死傷并不是最主要,反而是那些士兵手中的斑鳩銃和鳥銃打死的更多,只不過那些被炮彈打死的畫風都過于兇殘,所以更加吸引眼球而已。
整個武英殿前一片血色。
殘肢斷臂到處都是,打成兩半的死尸在血色中觸目驚心。
那些幸存的因為精神崩潰,全都躺在鮮血中哭嚎著,估計其中有幾個是真瘋了。
這些都是真正富貴里泡大的。
尤其是那些勛貴們,恐怕已經一百多年沒見過血了。
所以上次幾十個倭寇,就已經把南京嚇得風聲鶴唳,而現在躺在尸山血海中瘋了也很正常,他們的祖宗們都是浴血沙場的猛將,但現在的他們,真的就是群除了宰殺吃肉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其他價值的廢物。
所以…
“中山武寧王之祀不可廢,他有兒子了吧?”
萬歷看著抬過來的魏國公說道。
準確說是半截魏國公,至于另一半就沒必要一起抬過來了。
原本歷史上經歷萬歷,泰昌,天啟,崇禎,甚至一直挺到弘光南下的五朝元老魏國公就這樣死了。
不過他沒有投降咱大清。
他那時候已經病死,降清的是他兒子徐文爵,不過這時候應該也就才幾歲。
徐弘基也是前年才繼承爵位的。
“回陛下,有。”
常緒說道。
“以他兒子嗣爵,保留魏國公第,五千畝地,其他一律抄沒,徐氏宗族一切官職盡皆革去,大明養了南北徐家兩百年,對得起中山武寧王了!”
皇帝陛下很干脆的說道。
這樣就可以了。
原本南京頭號大地主就這樣被解決了。
然后抬過來一個只剩下下半截的。
“這是東寧伯。”
常緒說道。
至于他是怎么認出的就不知道了。
“他祖上是?”
皇帝陛下問道。
勛貴太多,皇帝陛下也不是都記得清楚。
“胡元大將,太祖年間歸附,天順年間封爵。”
“革了吧,一個內附的降虜,大明養他家兩百年,也仁至義盡了,給他家留下兩千畝地,伯爵第留著,其他都依照魏國公例子,族人也一并革去所有世襲官職。”
皇帝陛下說道。
東寧伯祖上是土木堡之變后增援京城的焦禮,不過他封爵應該是因為和朱祁鎮關系好,后者奪門之變后立刻給他封爵。
然后押過來一個活著的…
“隆平侯。”
“靖難功臣不可廢,賜自盡,準其子孫襲爵,保留隆平侯第,三千畝地,族人世襲官職革去。”
皇帝說道。
隆平侯是向朱棣告密賣了建文的張信。
“陛下,陛下,罪臣有鐵券!”
隆平侯趴在那里哭嚎著。
萬歷無語地向楊豐示意了一下,楊豐獰笑著走過來,拎著隆平侯走到一旁,雙手抓著他的后背,在他的驚恐尖叫中,就像扔鐵餅的運動員般,猛然間把他拋向不遠處的墻壁…
“哎呀,陛下,隆平侯畏罪撞墻自殺了!”
他煞有介事的喊道。
“既然畏罪自殺,也算他還有一點良心,準他家人收葬吧!”
皇帝陛下說道。
緊接著剩下那些勛貴依次處理,太祖和靖難時候的人死,爵位保留,其他皇帝時候封的,統統都革去爵位,太祖和成祖必須尊重,但其他就無所謂了,然后各留下部分田產和房產,族人的世襲官職也統統革去。
這一點尤其重要。
這些勛貴都不是單純一個爵位,所有從這個爵位設立開始,延續下來的那些分支,統統都有世襲官職,以魏國公例,除了一個魏國公外,還有一堆指揮使甚至千戶百戶,徐達的后代到現在,最低也是個南京錦衣衛百戶。從這一點上說老朱家的確對得起徐家了,是個徐達后代都是領俸祿的,甚至不少女人也都一樣有封號領俸祿。
南北兩京勛貴集團,是僅次于藩王集團的第二大財政負擔。
雖然明朝俸祿低,這些人也沒有別的權力,但架不住他們繁衍到現在人口眾多啊!
現在統統革去。
而京城那邊其實也都已經革去了。
也算是以這種方式,對勛貴這個集團進行個徹底了斷。
別說他們有冤枉的,但凡之前喊著皇帝駕崩了,趕緊迎潞王或者迎立皇三子的都是死罪了,誤認為皇帝駕崩情有可原,但迎潞王就是逆黨,迎立皇三子至少也是個逆罪,因為太子才是儲君,皇帝死了只能太子繼位。你們居然敢拋棄太子換別人,不抄家誅三族就已經對得起你們祖宗了,更何況這把火肯定是其中某些人放的。
然后剩下就是那些官員和士紳了。
萬歷不無感慨地看著這些已經被捆起來扔在自己前方的袞袞諸公們…
“統統磔于市!”
他說道。
然后那些官員士紳一片發瘋般的哭嚎。
“陛,陛下,南京并無足夠劊子手,不如挑幾個為首的,其他都斬首。”
常緒戰戰兢兢說道。
這里面還有數以百計的官員和士紳,磔于市就是凌遲處死,最初的磔刑的確不是凌遲,但現在的磔于市就是凌遲,圓嘟嘟就是磔于市。這么多人,而且還都是官員和主要鄉宦世家,統統拉出去磔于市,那對皇帝陛下形象有很大影響。更重要的是現在光復的還只有一個南京,整個南直隸,浙江,江西,湖廣,其實絕大多數地方還在那些擁立弘光的官員們控制下。
同樣那些地方士紳也還在觀望。
這樣的大規模磔刑之后,這些人也就不可能投降了,也就是說江南的戰爭將繼續下去。
甚至還可能把更多官員和士紳推到弘光那邊。
說到底這種方式有點挑釁官員士紳的底線,大明朝的皇帝們打幾個廷杖都能引來天下一片罵聲,更何況是這種方式,可以說此舉就等于自己戴上了無道昏君的帽子,然后天下官員士紳共同抵抗。雖然萬歷是皇帝,可真要是天下官員士紳共同抵抗,那么人家也能找出一堆理由換個皇帝,甚至就是繼續咬死了這個皇帝是假的。
哪怕天下官員士紳都知道他是真的,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妨礙他們咬死了就說他是假的。
說到底真假還不是由人說?
這天下真正見過皇帝的能有幾個?
再說現在的皇帝畫風和過去差別如此巨大,簡直就可以說完全兩個人,那么說他是假的也很合理。
說到底這不符合規則。
皇帝要重新收復江南很簡單,把這些人都放了,和山東一樣讓他們掛著鎖鏈處理事情,然后也赦免各地官員,哪怕也讓他們掛著鎖鏈,然后這些人會痛痛快快的投降獻出弘光。這才是正經的玩法,但把這么多官員士紳磔于市,那就是明明白白告訴各地官員士紳,你們別抱什么幻想了,我就是來弄死你們的,一點希望不給人家留下,那人家不拼命才怪呢!
“懷遠侯,此輩依律是否夠的上磔于市?”
然后奸臣出馬了。
常緒沉默了。
“很顯然依律是足夠了,那我大明依法治國,法律怎么規定,咱們就得怎么來!
至于劊子手不夠的問題好解決。
不就是行刑嘛,誰還不會呀,就算割不了三千六百刀,割個三百六十刀,甚至三十六刀都是可以的,這種小事隨便找幾個屠夫就能干,殺豬宰羊的就能解決,這個懷遠侯就無需操心了,一切交給楊某,既然陛下已經下旨,那咱們就索性今天行刑!
也好震懾那些逆黨。”
楊豐說道。
“陛下,臣懇請陛下法外開恩。”
常緒直接跪下了。
他是真心希望皇帝陛下能夠理智些,這不是沖動的時候,殺這些人沒什么,逆黨就是該殺的,但別殺的這么兇殘,至少給那些還跟著弘光的官員士紳一點希望,這種舉動說句不好聽的,甚至能用自絕于天下來形容。真把這些人全都磔于市,那天下官員士紳也就不會再對皇帝抱任何希望了,所有人都會明確拋棄這個皇帝轉而支持弘光。
包括那些現在還沒有倒向弘光的。
皇帝陛下站在那里,陰沉著臉看著那些哭嚎求饒的官員士紳們,很顯然他此刻也有些猶豫了。
“趕緊的,陛下都已經下旨了,把這些狗東西全都帶走,帶出去準備行刑!”
旁邊楊豐很干脆的替他下了決心。
然后那些新軍士兵直接上前,在官員士紳們的掙扎哭嚎中,把他們一個個拎起來拖向外面…
“陛下!”
常緒繼續跪在那里哀求著。
然而皇帝陛下終究也只是長嘆一聲,并沒有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