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東廠。
“還不招?”
楊豐有些意外地看著孫暹。
“回開原伯,這賊骨頭還頗硬,小的們各種手段都用上了,他就是咬著牙不肯招,只是口口聲聲說是什么上西天,小的都想真讓他上西天了。”
孫暹說道。
他身后緊接著傳出慘叫聲,很顯然依舊在拷打那個叫張忠的刺客。
“別再打了,萬一打死就不好了,疼痛這種事情久了就麻木了,能撐住你們第一輪拷打的,多數也就能撐住下一輪,以后得好好培訓一下你們,用刑也得將技術,不過話說這種有信仰的就是麻煩。”
楊豐說道。
說完他向后一招手。
緊接著后面紅巾軍把一個人拖過來…
“趕緊吧,王教主,進去告訴這個你的信徒,讓他知道你是什么東西,別給張忠用刑了,讓王教主親自勸他,要是他還不招那就給王教主用刑,讓他看看他信的這個神仙是什么德性,王教主,拿出你哄信徒的手段來,要是他不招可就換你受刑了。”
楊豐笑著說道。
后面王教主欲哭無淚的看著他,然后戰戰兢兢走上前。
“開原伯,您饒了小的吧!”
王教主突然轉頭哀嚎著。
“趕緊進去吧!”
楊豐一腳把他踹了進去。
里面幾個如狼似虎的錦衣衛立刻拎起王教主,然后直接就是毫無道理的狠狠一鞭子,可憐的王教主慘叫一聲…
“開原伯,小的覺得他未必就是真信了王森,王森這廝是什么東西,小的也有所耳聞,他就是個騙錢的神棍,民間做這個的多了,就是跟著他那些也多數不是真信,就是湊起來哄更多愚夫愚婦而已,再就是給那些富貴人家放貸,做些臟活,打探消息,永年伯跟他結交就是沖他孝敬的多而已。
這樣的人信不出什么死士。
他應該是故意用這個來哄咱們,讓咱們以為他就是真信,不會往別的處懷疑。”
孫暹說道。
“這就難說了,這年頭傻子太多,騙子經常不夠用啊!”
楊豐說道。
孫督公很顯然不知道,這個騙子在后來造成多么大的破壞,更不知道他的那套鬼東西影響多久,有時候真的就是傻子太多,騙子都不夠用啊!
“開原伯,王森有事稟報。”
一個錦衣衛突然出來說道。
緊接著一臉血的王教主又被拖了出來…
“開原伯,他信的不是小的那些,他信的是小的那逆子的。”
王教主哆哆嗦嗦地說道。
“你兒子和你有何區別?”
孫暹愕然道。
“小的就是哄些錢財而已,小的二兒子一直跟著小的,這些年有錢了,也開始不知天高地厚了,他把小的那些胡編亂造了一通,改成哄著信徒建立什么地上極樂世界。還說他是彌勒轉世,是應劫的,就是要帶著信徒們建立地上極樂世界的,把死了說成上西天,故此都不怎么怕死。
開原伯,小的真就是想騙些錢過好日子,他才是真想造反的。”
王教主趴在地方說道。
“你那二兒子叫什么,在何處?”
楊豐喝道。
“王好賢,之前在山東傳教,小的還有個弟子叫徐鴻儒在山東巨野。”
“你還有哪些弟子與他一伙。”
“景州還有一個于弘志,是個練武的,他們三個都是一般心思,小的也管不了,他們也知道小的就是騙人的,只不過逼著小的繼續騙下去,他們用小的這套聚攬手下做大事,這個張忠就是他們弄進宮探聽消息的。”
“那為何變成刺殺陛下?”
“小的也不知啊!”
“進去問,問不出就讓你嘗嘗這個!”
楊豐拎著燒紅的烙鐵說道。
王教主一哆嗦,趕緊爬著回去了。
“徐鴻儒,小的似乎在哪里看過這個名字。”
孫暹說道。
楊豐疑惑地看著他。
“督公,山東靖難軍一個總兵叫徐鴻儒,上次萬歲爺要山東靖難軍消息時候您讓小的派人探查,之后您匯總上奏萬歲爺的,那些總兵里面有這個人,是兗西的靖難軍總兵。”
旁邊一個錦衣衛軍官小心翼翼地說道。
“呃?”
楊豐愕然看著孫暹。
“開,開原伯,您別誤會,萬歲爺就是想看看山東逆黨情形,小的才讓他們出去探查的,這個徐鴻儒的確是山東逆黨的一個總兵,山東逆黨任命了十幾個總兵,都是地方上團練,這個徐鴻儒的確是兗西逆黨總兵。”
孫暹趕緊說道。
當然,萬歷只是想知道自己有多少忠臣義士而已,然后在皇宮里面幻想一下靖難大軍救他于危難之中而已。
山東靖難軍其實就是各地團練拼湊的。
山東之前無非就是衛所兵,那里不是九邊,沒有募兵,登萊倒是有一個備倭的副總兵,但部下都是水師,給遼東海運的,實際上隸屬遼東,山東其他地方隸屬山東都指揮使司。但打仗肯定不能指望那些衛所軍戶,所以實際就是各地兵備道招募類似九邊的募兵,兗西兵備道就是曹州一帶包括巨野,而這種情況下,王好賢和徐鴻儒的聞香教集團,無疑是兗西最具活力的團體。
他爹又是被楊豐迫害的,無疑很容易獲得兗西兵備道信任。
他們控制了兗西靖難軍。
“看來給張忠下令的人是找到了,但給張忠送刀的人還沒找到啊!”
楊豐冷笑道。
給張忠送刀的人…
給張忠送刀的人正在逃跑。
朝陽門。
翰林院庶吉士劉一璟一身道袍,頭頂道冠,正擠在出城的人群中,而在他身旁依然跟著他的那個家奴,只不過后者已經是道童打扮,而在他周圍是十幾個壯漢,脖子上也系著紅巾,挑著一個個擔子,警惕的看著前方守門士兵。
“度牒!”
守門紅巾軍伸出手說道。
劉翰林趕緊拿出度牒…
道士也有度牒,這個同樣必須有朝廷發證的。
“這么新?”
后者疑惑地看著實際上昨晚才拿到的度牒。
這東西是禮部發的。
禮部尚書就是江西豐城人范謙,劉翰林也是江西世代簪纓之家,和范尚書也是世交,想開出這個東西可以說輕而易舉。
“貧道進京就是為求度牒。”
劉翰林趕緊說道。
那紅巾軍和旁邊一個同伴看著這份度牒…
“呦,這不是好狗嗎?怎么換上道童衣服了,不做好狗改做道童了?”
一個調笑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身旁家奴漲紅了臉,抬起頭看著上次踢他的紅巾軍…
“我不是狗,我是人!”
家奴憤怒的吼道。
“還不承認,你主人呢?再跪著給兄弟們看看!”
那人說道。
劉翰林的臉一下子白了。
他趕緊低下頭…
“我不是狗,我是人,少爺,少爺,你給他們說,小的不是狗。”
家奴拉著劉翰林說道。
劉翰林欲哭無淚地抬起頭。
“拿下!”
他對面的紅巾軍瞬間醒悟,毫不猶豫地喝道。
就在同時劉翰林猛然后退…
“于義士救我!”
他抓著一個挑擔子的尖叫著。
后者的臉色瞬間就綠了,緊接著一臉恨意的抬腳踹開他,同時將擔子猛然砸向紅巾軍。
“兄弟們,殺出去!”
他吼道。
對面的紅巾軍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的扁擔打倒,旁邊紅巾軍立刻拔刀,但這人扁擔使的極好,一下子戳在他胸口,那紅巾軍倒下,而就在同時,跟著的那些挑夫們也紛紛甩出擔子,掄著扁擔向城門處狂砸逃跑,劉翰林在地上來不及爬起來,直接尖叫著抱住那人的腿,要那人帶著他。
“你放手!”
后者氣急敗壞的吼著。
這人身手極好。
哪怕這樣也依然掄開扁擔,接連打翻試圖沖向自己的紅巾軍,后面同伴迅速上前,但周圍進出城門的多數都是紅巾軍,雖然不是守門的,但也依然迅速沖上來阻擋。
混戰中劉翰林依然死活不放手,就在地上死死抱著那人的腿。
就在這時候,頭頂城墻上大批守城的紅巾軍出現,緊接著利箭落下,正在揮舞扁擔向外沖的挑夫紛紛倒下,那人氣的要抓劉翰林當盾牌,不過劉翰林這時候倒是松開手了,抱頭滾向一旁。那人身上立刻中箭,好在這個季節還穿棉衣,多少也阻擋了一下箭,他悍勇的吼叫著,依然揮舞扁擔沖向城門,但就在他即將踏進城門的瞬間,之前那個笑話家奴的紅巾軍猛然撞在他身上。
兩人立刻倒下。
這人在地上一拳打翻那紅巾軍。
但正好城門內幾個系著紅巾的青壯走進來,其中一個毫不猶豫地一拳。
他抬手擋開。
但緊接著對面十幾個紅巾軍一擁而上,狹窄的城門內他無處可跑,哪怕揮舞雙拳勇猛向前,也依舊被對方淹沒,十幾個紅巾軍迅速把他按倒在地上,他掙扎吼叫著,但這種情況下一身好武藝也沒用了,緊接著里面紅巾軍過來,一把刀壓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不是景州那個棒槌會的土豪于弘志嗎?”
一個進城的紅巾軍掀起他的臉他說道。
聞香教三大巨頭之一的于弘志,盡管號稱武林高手,現在也只能憤怒的朝他徒勞的咆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