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殿,乃是落日宗最高的殿堂。
失落時代之前,這古老的殿宇如九天懸于太虛,至高至尊,縱然身負九大法印的嫡傳弟子也不可以輕易踏足。
隕日之戰,淵祖降臨,打得道山崩裂,落日西墜。
昔日無敵天下的法脈從神壇跌落,至此之后,這座古老的殿堂便徹底隱匿人世,歲月悠悠,回首難見。
當周道踏足落日殿的那一刻,他便知曉,這座殿宇一直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萬古悠悠,六世輪轉…末代的傳人啊,你終于來了。」
就在此時,一陣古老的嘆息聲從大殿的深處傳來。
「誰?」周道心頭微動,下意識開口道。「落日天黑,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畢竟…明天不用上班。」
就在此時,那古老的嘆息聲再度響徹,裹挾著一絲調侃的味道。
周道聞言,不僅錯愕。
緊接著,一團幽幽的火光在大殿深處升騰,為這座古老沉寂的殿宇帶來了一絲光亮。
周道加快了腳步,走向落日巔的深處。
片刻后,一副古老的畫卷浮現眼前,幾乎鋪面了整片墻壁。
蒼山落日,殘陽如血,在那座巍峨古老的山岳之上,赫然佇立著一座混黑神秘的牢籠。
「天地牢籠…」周道若有所思。
在古老的歲月,這座牢籠的破碎直接開啟了不存在于記載之中的失落時代,同時也誕生了天地間唯一不死不滅的生靈。
「周道,你終于走到了這一步。」
落日巔最上方,破百的王座之上竟然坐著一道人影,虛無縹緲,好似游走在時光夾縫中的亡靈。
他的周身泛起落日的光輝,九大法印若隱若現,盤踞周身,仿佛,他便是這九大法印的源頭。
「你是…祖師爺!?」周道神色凝重,忍不住問道。
「我是被他斬滅的一縷念頭…」那虛無的身影突然道。
「念頭?」周道錯愕。
「不錯…很危險的念頭…他將我留在了這里,等待你的到來。」虛無的身影幽道。
「等我…你知道我一定會出現?「周道凝聲輕語。
命運是在不斷變化的,縱然淵祖也無法洞悉完整的命運。
「你想得不錯,就算是淵祖也無法洞悉完整的命運,只要身在這方天地,便無人可以超脫…」虛無的身影看向周道,眸子里透著一絲欣慰。
「我已經等待太久了…走到這里的不是你,便是淵祖。」
「幸運的是,我等到了你。」
「你能來到這里,便表示擁有了抗衡淵祖的資格。」虛無的身影沉聲嘆息。
「可是…」
「聽我說完。」虛無的聲音抬手虛按,將周道的話語打斷。
他知道,這位最后的元王心中有著諸多的疑問,在這古老的殿宇之中,萬古歲月也不過一瞬之間,他有著足夠的時間為其解惑。
「自從當年淵祖被斬滅之后,落日的消亡便已注定…那是天大的因果…」
祖師爺以不可思議的蓋世神通斬滅了淵祖真身,這樣的因果自然落到了落日一脈的身上。
漫長的歲月,憑借九大法印,落日的傳人倒是能夠在時光長河之中茍延殘喘。
「終結早已注定,憑借落日的余暉是不足以抗衡淵祖的。」虛無的身影再次道:「總有一天,落日必將徹底沉淪,直到…」
「元央之主!?」周道脫口道。
「不錯,那是落日一脈的變數,走向深淵,糅合了九大法印,于淵祖的力量 之中誕生了咒日印。「
「這種力量乃是希望的萌芽,誕生于天地之外,它既不屬于落日,也不屬于淵祖…」
作為祖師爺的念頭,他苦守時光,對于外面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所以,她憑借這門咒日印來到了這里。」
「元央之主曾經來到過落日殿?」周道忍不住問道。
「不錯,她前來尋求啟示…她想要讓這顆種子萌芽,所以有了元王…」虛無的聲音沉聲道。
逆奪道門氣運,煉化諸天龍脈,敕造元王…一方面是為了壓制禁錮淵祖,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創造足以媲美淵祖生命層次的存在。
漫長的歲月,元王誕生了一位又一位,可是他們都是失敗品。
直到周道的出現,他掌握了咒日印,成為了最后一位元王。
從那時候開始,他的成長便開始變得不可預測。
這枚種子業已萌芽,至于他能夠成長到何等地步,蓋世如元央之主也無法預測,畢竟這只是她的設想而已。
「當你成就大羅法界的那一刻…你的生命便已經躍升到了超脫這方天地的層次,足以比肩淵祖…再后來踏入天地境…這顆種子才算真正孕育出了生命。」虛無的身影不禁感嘆道。
歷經漫長的歲月,付出了不可想象得代價,真正的元王終于誕生。
「我不太明白。」周道搖了搖頭。
自從他踏入天地境之后,修行日夜不戳,更是參悟十二魔神的力量,也才堪堪達到中天位而已,真正的戰力應該可以媲美大天位,甚至于憑借諸多手段,也能跟上天位叫叫板,僅此而已。
這樣的力量如何能夠與淵祖抗衡。
「這是理所當然,因為你還在這方天地之中。」虛無的身影突然道。
「什么意思?」周道不明所以。
「一件精密的儀器,就算你有了圖紙和制造的工具,但是沒有材料同樣造不出來。」
「周道,你已經擁有了最重要的核心,只不過缺少材料,所以無法踏出最后一步,達到淵祖那樣的層次…這種材料是這方天地不曾擁有的。」虛無的身影冷冷道。
「你的意思是說…」
「淵祖…他自然不屬于這方天地。」
「果然!」周道心頭咯噔一下,盡管早已有了猜測,可是當他真正聽聞,心中依舊震撼莫名。
「周道,你應該想過…那座牢籠從何而來…」虛無的聲音再度道。
「它來自天外?」
「不…還要更加遙遠。」真正的天地就如同一顆雞蛋,人間紅塵便是最核心的蛋黃,天外太虛就是包裹蛋黃的蛋清,再向外便是隔絕一切的蛋殼。
這便是天地的真相。「那座牢籠來自蛋殼之外…」冰冷的聲音回蕩在古老的大殿之中。
淵祖的生命層次無法理解,也無法超越,只因為他本就不是這片天地的生靈。
這片天地的力量也無法將其抹殺。
祖師爺的念頭聽說的材料使是如此,構成淵祖的「材料」和構成這個世界的「材料」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平安觀存在的意義…」
周道恍然大悟,平安觀便是創造精密儀器的工廠,它采集了十二魔神的血肉與力量作為材料。
十二魔神本就來源于淵祖。「真是浩大的工程。」周道不由感嘆道。「在這里…你可以踏出最后一步,獲得進化和重生,以元王為核心,完成真正的蛻變…」虛無的身影悠悠道。
突然,他一 招手,平安觀便出現在了大殿之中,古老的氣象洋洋灑灑。
無數的玄妙符文好似長河浩蕩,纏繞在平安觀的周圍。
「我還有一個問題…」周道突然開口了。在這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他拋出了心中最后的疑問。
「你說吧。」虛無的身影點頭道。「祖師爺…我最后要問的是祖師爺…」周道沉聲道:「祖師爺的來歷是什么?淵祖既然不屬于這片天地,它的力量堪稱無敵不朽…為何當年祖師爺能夠將其真身斬滅?為何淵祖如此忌憚祖師爺?」
這是縈繞在周道心中最大的疑問。
據他所知,就連道門的起源都與那座天地牢籠息息相關。
在那座牢籠破碎之后多年,道門方才興起。既然如此,祖師爺的力量從何而來,他為何能夠讓淵祖如此恐懼?
冰冷的大殿宛若一灘死水,周道甚至能夠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他沉默不語,等待著那虛無身影的回答。「那座牢籠里…并非只有淵祖一人。」「什么?」
周道豁然變色,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祖師爺跟淵祖來自同一個地方?」
「準確的說…他們三人都來自同一個地方。」虛無的身影悠悠感嘆。
「三人?那座天地牢籠…」周道心頭微動,脫口說道。
「那座天地牢籠之中本就有三人,除了你已經知道的淵祖和落日之外,還有…」
「道祖!」車降降轟隆隆.....
恐怖的神雷在古老的大殿內猛地震徹,劃破了詭異的寧靜。
「道祖!?」周道眉頭一挑,無數的片段在腦海中——閃爍。
「道門九宗!?」
周道曾經在周玄的遺言中見過零星的記載,在漫長的歲月之前,有一位道士曾經與淵祖交手,不落下風,后來他深入西方大沼澤,練就了九尊身外化身。
那九尊身外化身從西方大沼澤中走了出來,云游天下,各自開宗立派。
這便是道門九宗的開山祖師。
「不錯,這便是道祖…他練就的九大化身開辟了道門最巔峰的歲月。」虛無的身影幽感嘆。
「他們三人來自同一個地方,天地牢籠破碎之后,他們三人也選擇了不同的路…」
淵祖將這方天地當做了獵場,他選擇同化,獲得了不死不滅的生命與永恒不朽的力量。
可是道祖…他的心思太過深沉,落日至死都未能洞悉他的內心。
當天地牢籠破碎,道祖第一個選擇了離開,他前往西方,開辟了西方大沼澤,遁入其中,再也不顯于世。
「祖師爺為什么會死?」周道忍不住問道。
「這便是他選擇的路。」
虛無的身影悠悠嘆息,難以看清的神情似乎顯得落寞。
「道祖呢?他還活著嗎?」
「我不知道…早在最初,落日便將我從他的體內斬斷…他對我很是防備…」
虛無的身影本是祖師爺的念頭而已,此刻,周道倒是很好奇,這個念頭到底是什么?
「每隔一段歲月,便收割天下生靈,將他們做成美味的菜肴…」虛無的身影淡淡道。
「怪不得祖師爺要將你斬斷…」周道不禁感嘆。轟隆隆…
就在此時,一股可怕的波動猛地傳來,竟然撼動了古老的落日殿。
「淵祖來了…多少年了,他終于擁有了新的軀體。」
虛無的身影不由感嘆,深邃的眼眸中透著復雜的神情。
「元王,進去吧,成就真我…你既是終結,也是 開始…」
古老的平安觀猛地震蕩,那空無的神壇之上,開天辟地的偉岸虛影越發真實。
就在此刻,周道一步踏出,盤踞神壇之上,九重神光驟起,漸漸與那開天辟地的偉岸身影相融合。古往今來,最玄奧的蛻變終于開始了。
道山之殿,王通屹立在神秘的法壇上。六世道果合一誕生的這具道王靈胎,正在承載融合淵祖的力量。
那虛無的深淵漸漸化入那新生的軀體之中。「哈哈哈…淵祖的意志也要被這具軀體抹除…」王通大笑。
這座神秘法壇上記載著創造超脫天地的靈胎之法,這種靈胎不禁能夠感召淵祖,甚至可以將他意志抹除。
兩干年來,王通輪轉六世,為得便是今天。「他真的取代了淵祖!」
這一刻,天下震動,所有經歷剛剛大戰劫數的幸存者都在看著同一個方向。
王通的氣息席卷人間紅塵,震動天外太虛…無數的生靈都在這氣息的壓迫下死亡凋零。
「終究還是讓他成了…」
破碎的山腳下,巫太玄渾身是血,慘然地看著這一幕。
「王通,我來斬你。「
就在此時,古老的落日殿猛地破碎,一道偉岸的身影從中走了出來,不是周道又是誰。
當他出現的那一刻,天地共鳴,歲月驚顫,古老的命運長河都隨之停駐。
天外太虛共分九重乾坤,泛起神光不滅,垂落在周道的身后。
「元始歸一!」
就在此時,周道一聲暴喝,元始真王豁然降臨。這道身外化身化為一道清靈之光,直接飛入周道的體內。
剎那間,周道濃烈的氣息飛騰變化,神光不滅,元虛入圣,似如先天未開,鴻蒙未判所誕生的無上生靈。
萬元歸一,由始而來,九天至高,大道尊王。這一刻,古往今來最尊貴,最玄妙的名號在蕓蕓眾生,在天外太虛,在人間紅塵中響徹…天地大道似乎都在恭賀這偉大存在的誕生。
「元始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