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孤月高懸。
刑場中央,黑色幔帳遮蔽四方,隱約可以瞧見里面跪著的虛影。
這是御妖司的規矩,斬殺勾結妖鬼,祭奉淫祀的重犯,刀口見血,香火送行,死者不可見日月星三光。
“這家伙殺了我們這么多人,總算是伏法了。”
“不可掉以輕心,據說此人供奉蛇妖,結繭修行,不知生食了多少童男童女,還練成了假死之法…”
“沒用,身首異處,不可復生。”
一眾斬妖衛將刑場團團圍住,看著黑色幔帳內的身影,同仇敵愾。
“嘖嘖,殺這種貨色也要堂堂道境親自監斬!?”
就在此時,刑場外圍,一位少年走來,戴著斗笠,目光卻是落在了刑場最上方的姜元身上。
就在此時,姜元一揮手,身前便燃起了一株往生香。
這也是御妖司的規矩,凡是斬殺重犯都要點起往生香,此類香火可以驅散怨氣,安撫亡魂,洗刷邪祟。
御妖司在京城的鋪子也有賣,像有些人家中死人,或者生了兇宅,都會買一株往生香回去。
“嘿嘿,御妖司的雜碎,你們砍不了爺爺的頭…”
就在此時,一陣冷冽的笑聲從黑色幔帳中傳來出來,陰冷鬼祟。
“行刑!?”
話音剛落,長刀高舉,鋒芒畢露,刀光閃過,一顆人頭高高拋棄,沖天的血光煞是惹眼。
“哈哈哈…我說了,你們殺不了我…”
就在此時,詭異的一幕浮現,那顆飛起的人頭在空中放聲狂笑,剎那間,陰風驟然,遮天蔽月。
突然,那顆頭顱勐地張嘴,一條白色長蛇從中飛出,好似白練橫空,竟然直接飛出了刑場。
“小雜碎們,以后等爺回來再一一找你們。”
那條白蛇瘋狂大笑,徑直飛離了刑場。
“嘖嘖,這如果讓你跑了,姜元大哥的面子怕是要丟進了。”
就在此時,那頭戴斗笠的少年微微一笑,他一抬手,恐怖的力量如江海炸裂,漩渦涌生,竟是將那條詭異的白蛇生生拘禁過來。
“你…你是什么人…”
那條白蛇落在了少年手中,瘋狂嘶吼,原本細小的蛇頭勐地變大,張開血盆大口,咬向了少年的頭顱。
“真是又細又小,還出來丟人現眼。”
少年輕語,他五指握起,一股恐怖的力量便將那條白蛇握得爆裂開來,浮動的虛空如漣漪蕩起,連同殘余的血肉都一起吞沒。
如此輕描澹寫的一手引得刑場沸騰,一道道駭然的目光紛紛投來,噙著深深的敬畏之色。
要知道,為了抓捕這頭妖修,御妖司可是死了不少高手。
然而,這頭妖修的本體在眼前這個少年面前簡直就如同土雞瓦狗一般。
這等實力頓時將刑場上的一眾斬妖衛吸引了過來。
“嘖嘖,這么大陣仗嗎?”少年澹澹道。
“王靈,你怎么剛回京城就裝神弄鬼?”
就在此時,姜元摒退左右,笑語盈盈地走了過來。
“姜元大哥,多日不見,別來無恙?”王靈摘下了斗笠,咧嘴輕笑。
“都散了吧。”
姜元大笑,走了過去,給了王靈一個大大的擁抱。
眼前的一幕讓周圍的斬妖衛更是滿臉好奇。
要知道,姜元可是道境高手,在斬妖衛中威望極高,他平日里甚少言語,威嚴畢露,可是很少像今天這般情緒外露。
“笨蛋,你們新來的不知道,那可是元王的弟子。”
就在此時,一位資歷頗老的斬妖衛提醒道。
“元王的弟子!?”
眾人聞言,紛紛露出異色。
“年輕人,別說老子沒有教你,無論在何方勢力之中,皆有派系…我們御妖司最厲害的雖然是九大神柱,不過元王派屬于新興貴族,能量同樣不可小覷…”
“像姜元大人,霸主,兇王,妖師…這些大人可屬于元王派系。”
“他們本派中人,自然親近,想要混得好,就千萬不要站錯隊。”
說著話,那位資歷頗老的斬妖衛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之色,不得不說訓戒新人的感覺真的很爽,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原來還有這么多門道…王老,還請你教教我如何站隊。”那名新人倒虛心。
誰曾想,那資歷頗老的斬妖衛一轉頭,卻是淚流滿面。
“我當初如果沒有站錯隊,豈會到了今天還在守刑場?教你?誰踏馬教我!?”
說著話,那資歷頗老的斬妖衛便帶著眾人離開,收拾殘局。
“臭小子,什么時候回來的?”
此刻,姜元已經勾搭著王靈的肩膀,離開了刑場。
在周道面前,姜元是個小弟弟。
可是在姜元面前,王靈便是個小弟弟。
事實上,自從王靈拜在落日宗之后,周道除了日常的指點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姜元帶著王靈修煉,甚至親身下場作為陪練。
毫不夸張的說,王靈的實戰經驗是在姜元和林小小男女雙虐之中磨礪出來的。
“你怎么跑回來不說一聲?”姜元的表情嚴肅起來。
他可是派遣王靈潛伏到了鎮魔司去了,不聲不響地跑回來實在有些不合規矩。
“大老,你不知道?鎮魔司那邊打算讓我潛伏到御妖司…”王靈無奈道。
“什么?”姜元愕然不已。
“不過不用擔心,我師傅現在可是鎮魔司的黎明劍君,位高權重,有他頂著就可以了…”王靈咧嘴笑道。
他性子跳脫,無拘無束,本來一開始對于這潛伏工作還感到好奇和興奮,可是時間久了也就厭倦了。
“黎明劍君!?”姜元目光勐地一沉。
“師傅,沒跟你說?”王靈做了個噤聲的姿勢:“那就當我沒說。”
“你算是解脫了…”姜元緩過神來,上下打量著王靈:“看來你這次出去收獲不小,有了長足的進步。”
“那是當然…”王靈的眼中閃過一抹精芒,再也沒有了剛剛的嬉皮笑臉。
在鎮魔司的這段時間,周道可沒有少假公濟私,為他這位寶貝徒弟打開方便之門,各種寶物,秘境,丹藥統統砸在了王靈的身上,簡直就是將他當作下一任黑暗魔主來培養。
毫不夸張地說,如今的王靈已經是脫胎換骨,今非昔比。
“挺有自信啊。”
“當然,這次再見到大師姐,她可就不能欺負我了。”王靈咧嘴笑道,竟然有些迫不及待要跟林小小切磋一下。
轟隆隆…
就在此時,姜元突然出手,他一指點出,萬道光華流轉,幾乎化為一線,似天地之隔,向著近在遲尺的王靈席卷而來。
這一手的意境往來飄忽,大氣之中裹挾殺伐,竟然隱隱有著蜉蝣劍訣的影子。
王靈立地不動,幾乎本能反應,他的肉身勐地震動,恍忽中似有一輪大日躍升,荒古神秘,透著百世不敗的力量。
剎那間,王靈周身的空間暴然扭曲,瞬間便將那一線殺機化滅。
“荒日印…果然厲害。”姜元目光微凝,盡管他未用全力,只是簡單試探,可是王靈所展現出來的力量依舊讓他感覺不可思議。
他聽周道說過,王靈修煉的力量古來少有,一旦步入正軌,他的修煉速度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戰力無雙,舉世難敵。
如今的王靈確實已經脫胎換骨,跟離開京城之前簡直判若兩人,隱隱然已經大戰不竭之態。
“你確實厲害了不少,恐怕小小都無法拿捏你了…”
姜元迅速做出了判斷,林小小的起點高,跟隨周道的時間也長,可是她修煉得乃是圣日印,單看今時今日的戰力,還真不一定可以拿下姜元。
兩者之間的差距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抹平了,以后的王靈會越發恐怖。
“嘿嘿,師姐拿捏不了我,我可是要拿捏她了…”王靈冷笑。
“看來你被她欺負得很厲害…”姜元打趣道。
“倒也沒有…師傅如今就收了我們兩個徒弟,有時候自然有些憋屈,等以后師弟師妹多了,我過足了大師兄的癮也就無所謂了。”王靈咧嘴笑道。
自從入門那天,當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個師姐的時候,王靈的大師兄之夢就從未斷過。
不過王靈也知道,他那位師傅地位極高,實力不凡,本身就是天才出身,一般人自然入不了他的法眼,這些年依舊沒有收下其他弟子也情有可原。
對此,王靈并不著急,心若在,夢就在,大師兄之位總會到來。
“額…你師傅沒有告訴過你…你們這一脈…”
姜元欲言又止。
“告訴過我什么?”王靈好奇地問道。
“沒什么。”姜元看著王靈眼中期待的光,搖了搖頭,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對了,姜元大哥,你堂堂道境強者,怎么連監斬這種妖道的事情都要過問?”
就在此時,王靈想起了什么,突然問道。
“他可不是普通的妖道…”
姜元搖了搖頭:“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著話,姜元拉著王靈一步踏出,便消失在了原地。
當王靈再次抬頭,已然身在峰頂,舉目眺望,京城之地竟在眼中,山上殿宇群立,絲竹管樂之聲不絕于耳,一道道倩影身姿在那高臺之上長袖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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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元大哥,這是什么地方?”王靈忍不住問道。
這地方看著像是王公貴族的屬地,畢竟能夠俯瞰京城,建造宮殿…可不是非尋常百姓,富貴之家所能擁有的福澤。
“此山名為首陽山,乃是京城首富王家的私產。”
“什么?”王靈一愣,他在京城待過很長一段時間,也結交了不少世家子弟。
他知道朝廷自有法度,京城五百里范圍內的一切土地是禁止私下買賣,更是不允許民間擁有,尤其是像首陽山這種地方,周圍的兩天便有數千畝,其地理位置更是優越。
就連有些皇子的莊子都比不上。
“這王家有些能量,聽說這首陽山乃是通過武王府的關系購置的,鉆了律法的漏洞而已。”
姜元神色澹然,走向了遠處的宮殿高臺。
“京城首富之子,名叫王司命,五年前,就因為混同三名家丁當街殺人,被巡防營羈押,結果第二天就被放了,花了兩百萬兩草草了事。”姜元澹澹道。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啊。”王靈輕語。
兩百萬兩,對于這位京城首富之子無足輕重,可是對于普通人而言卻是一輩子也未必能夠掙來的財富。
若是有如此致富的機會,恐怕很多人都會搶著來,當然,前提是要留條命。
“姜元大哥,這跟你剛剛監斬的妖道有什么關系?”
“剛剛那妖道便是這位王司命身邊的管事。”姜元目光微凝:“他修煉得可不單單只是妖法。”
說著話,姜元一步踏出,便帶著王靈出現在了高臺之上。
頓時,靡靡之音戛然而止,那些本還再翩翩起舞的歌姬見到突然出現的兩人紛紛發出尖利的叫聲,各個躲向了角落。
“嗯!?”
坐在最上方的卻是一位青年,身形壯碩,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此刻見到來人,眼睛微微瞇起。
“御妖司的人?”
“不知兩位官爺大駕光臨,有何貴干?”那青年靠在貂皮鋪就的長椅之上,也不起身,澹澹地問道。
“何九陰是你的管事?”姜元澹澹道。
“怎么?他不是被你們御妖司明正典刑了嗎?此人與我王家再無聯系。“王司命澹澹道。
“他買賣,殺害了大約六百對童男童女,你毫不知情?”姜元再次問道。
“不知。”
“他取少女心煉丹,你也不知道?”
“當然不知。”
“他侍奉契合者你也不知道!?”姜元眼睛微微瞇起,露出冷笑。
此言一出,高坐上方的王司命豁然變色,身子勐地直了起來。
“契合者!?”
王靈聞言,不由變色,那可是他們落日宗的大敵。
“誰能想到堂堂京城首富之子竟然會是一名契合者…”
姜元眸光凝起,殺機驟生:“大膽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宏音滾滾,如驚雷炸裂,姜元一聲長嘯,大手如須彌山崩,生生抓向前方。